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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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采橙早饭都没吃，直接跑到了国旗台，刘恋已经站那等着她了，操场上没什么人，她扫了眼操场后问：“国旗班还没来啊？”

        刘恋：“国旗班有一套专门的制服，他们去换衣服了。”

        叶采橙慢慢哦了声，和刘恋一起站在国旗台一侧，等升旗仪式和新生讲话结束后，她们再上台领操。

        漫长的等待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等仪式结束后，她该怎么跟周弋解释那通电话，又或者她认认真真的解释了，万一周弋说有什么好解释的，那时她又该说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操场进来一列队伍，一行五人在国旗台一侧站定，领头的高个男生扛着国旗，后面跟着两男两女，叶采橙一眼瞧到左边第一个男生是周弋。

        他穿着国旗护卫队专属的绿色军制服，腰间束了条白色皮带，勾勒出笔挺的身姿，利落流畅下颌线条没入绿色衬衫领里，他眉眼敛着，隐去了惯常的散漫疏懒，像株高大挺拔的白杨，在九月的早晨熠熠生辉。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正大光明大大方方地注视着他。

        周弋，她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好似有魔咒般，随着她地心跳声浸入到血液里，一下，又一下。

        国旗班自站定后，就要保持规整不动的姿势，直到升旗仪式结束。出操的音乐一响起，叶采橙浑身为之一震，随后教学楼各个入口出来一列又一列队伍，分校师生也在这时进入了校园，操场上人越来越多，她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密，她不禁沉了沉肩膀，以期站得更加笔挺，就像他一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那一瞬间，好像看到周弋笑了，那两瓣总挂着锋锐话语的薄薄唇角，有了上扬的弧度。

        他一动不动，面庞清隽，眼睛不错地注视着前方，而后缓缓眨了下眼。

        整个升旗仪式，叶采橙整个人好像是飘着在的。

        她看见周弋随着国旗班的队伍踏步前进，随着他的身影注视着国旗缓缓升起，唱着国歌，国旗台上新生代表的发言掷地有声，听说他中考考了年级第一，不知不觉她又想到了周弋，如果他中考数学正常发挥，也许今天站在国旗下讲话的是他吧。

        关于周弋的中考成绩，叶采橙有次送作业到办公室时听了一耳朵。

        当时她们班的数学老师正在叹气：“这么好的苗子，怎么中考就发挥失常了呢？”

        有老师笑着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发挥失常，而不是‘算出来’的发挥失常。”

        叶采橙一愣，据说当时周弋的中考分数出来后震惊了整个附中，传到解高后，也令许多解高老师不解。

        外语物理化学小卷满分，体育满分，道德政治满分，语文虽说差点也考了110。

        偏偏数学只考了75。

        解放高中今年的录取线是492，想要冲刺火箭班和竞赛班，语数外三科总分要大于310才行。

        周弋一共考了495，语数外三科总分305，将将擦线过解高的普通班。

        说他发挥失常吧，哪有人失常得如此“精准”，几乎是在算着分答题，多一分都嫌浪费的样子。

        余光瞥了他一眼，发现遗憾、惋惜、懊悔……这些词通通与他无关，他神色依旧淡淡的，也许是穿制服的原因，目光多了份坚毅。

        激昂的音乐随之响起，第九套广播跳操的前奏从广播站传出，叶采橙深吸一口气和刘恋走上国旗台，脚下小小的一方土地，承载了上千名学生的目光。

        而真站在这里后，她发现确实像体育老师说的那样，只要把后面的人当空气，就不紧张了。

        练了无数遍的动作，肌肉像是有记忆般，几乎不需要她怎么想，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跳出来了，她尽力舒展着身体，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最标准，脸色异常平静。这一刻她脑海里走马观灯似的闪过很多张脸，表姐的，赵思夏的，徐晶晶的，妈妈的，老师的，甚至上周故意撞她的左樱……

        很奇怪，那么多张脸里却没有周弋。

        她知道周弋就站在国旗台左边，看着她跳广播操，看着她如何蹲下、站起，伸展双臂……

        趁着侧身摆臂的瞬间，她飞快地扫了眼左边，视线在掠过那人时短暂的失神了，差点就做错动作了。

        周弋身后站着一个同样个子高挑的女生，女生有着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专注盯着人后脑勺时嘴角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与暗自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那张脸那样熟悉，熟悉到她只看一眼就想起来她是谁。

        骆清合。

        坐在她座位上的骆清合，是男生眼中的女神骆清合，为了周弋执意留在国旗班的骆清合。

        整个开学典礼持续了快一小时才结束，分校学生在各班老师的带领下走出校门，队伍中间的卫筱筱被震得脑瓜子嗡嗡疼，她没看错的话，那个领操员，就是叶采橙？！

        短短一周时间，她当了课代表，还成了解高的领操员？而且这件事居然瞒得那么严实，一个字都没跟家里透露过……

        偏偏同学中也有人认出来了，专门跑来问卫筱筱：“筱筱，我没有看错吧，国旗台上跳操的那个——是你家佣人？”

        这话一出，周围一圈人都全看了过来。

        “不会吧，我本校的姐妹说叶采橙还是她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呢，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啊？”

        那人皱着眉回忆了会，而后笃定地说：“不可能，我和筱筱初中一个班的，那次下暴雨就是她给你来送的伞呀？你忘了吗？”

        卫筱筱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说叶采橙是佣人，是初中有次周末补课遇上下暴雨，曾艳红和卫向东忙着做事，让叶采橙去送伞，叶采橙那天不知道怎么搞的，灰头土脸出现在他们班，卫筱筱在班里一直都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人设，叶采橙的出现让一众捧着她的人迷惑不解，还有人开玩笑说这不会是你家的“灰姑娘”吧，把她气得不轻，当场就随便胡扯了个理由说是家里的帮佣来送东西。

        又怕叶采橙说漏嘴，赶紧接过伞让她回去了，本以为叶采橙平白无故受了这种委屈会跑跟父母和小姨告状，谁知她竟然什么也没说，卫筱筱便心安理得了起来。

        “但是我怎么听说那人和周弋是一个班的啊？”

        “诶是啊，”有人捅了捅她胳膊：“你之前不是说能认识周弋吗？不会就是她吧？”

        眼见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队形都散了，班主任回头斥道：“都围着在干什么？卫筱筱你都快独自走出一条队伍了。”

        被点名的卫筱筱几欲张嘴，最后又愤愤地闭上。

        她是不可能被叶采橙比下去的。

        退场的音乐接近尾声，全校师生依次进班后，国旗班和领操队这才迈着步子动身。

        叶采橙和刘恋一起走到楼梯口，余光瞥到祝清合还有今天国旗下讲话的那个男生将他围住，三个人脸上光影斑驳，少年皮肤在阳光下白到近乎透明，跟幅油画似的，细碎的对话也顺着风传来。

        “一直没机会问你，怎么国旗下讲话非得我去？”杨攀了扶了扶眼镜，“要是你数学——”

        “没什么，你比较适合而已。”周弋打断他，恢复了惯常散淡的模样。

        “你这话跟别人说得了，就别蒙我了，”杨攀摇头道：“谁不知道你要是正常发挥，年纪第一就是你的，今天在国旗下讲话的那个人也是你。”

        说实话，正是因为初中三年有周弋在，才激起了他骨子那股不服输的斗志，就算每次大考都被周弋压了一头，他也不恼，只要想到周弋，他学起来就更带劲，结果一进高中，灯塔般的人物骤然从眼前消失，这谁能忍受？

        骆清合怕杨攀再说下去周弋会生气，对杨攀使眼色：“你就别说了，分班考试周弋一定会回来的。”

        她和杨攀都在火箭班，也认为周弋来到火箭班是理所当然的事。

        谁知周弋却说：“这事没什么不能提，我确实没考好。”

        骆清合紧张地叫他：“周弋——”

        “没有人会永远第一，”周弋眉眼淡淡地，“我不是神，但也没那么脆弱，一次没考好就一蹶不振。杨攀，国旗下讲话就是属于你的，我为你开心。”

        叶采橙和刘恋走到二楼楼梯转角处，叶采橙没忍住问：“我们有分班考试吗？”

        刘恋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分班？”

        过了会眼睛眯起来，故意拖长了声调：“噢——你是怕分班考试和周弋分开吗？”

        一下子被戳中心事，叶采橙吓得下意识上前捂住她嘴巴，随后小声嘟囔了句：“我没有。”

        刘恋一脸奸计得逞地模样：“是是是你没有，你再这么抱着我我不保证有人会不会吃醋啊。”

        “啊？”叶采橙像兔子似的左右张望了下，回头时还疑惑道：“没人啊……”

        却发现刘恋已经一溜烟跑了，跑之前还不忘调侃道她：“欲盖弥彰就是真哦。”

        真？

        真个头。

        叶采橙慢慢往三楼走，心里却开始发苦发涩。

        周弋那么聪明，如果真有分班考试，考回火箭班也是分分钟的事，而自己呢，有的只有努力，可是在解高努力学习只是最最基础的事，天赋、聪颖、才艺哪一样她都不占……

        “叹什么气呢？”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味道，清新好闻的苦橙叶混着薄荷，瞬间盈满她整个鼻腔，让人无处可逃。

        她一个恍惚，跟着脚步踏空，毫无预警地就往后倒，骤不及防间，背后被人用手稳稳撑住，这股劲儿支撑着她，才没有栽下去。

        隔着薄薄的校服，他掌心的温度倏地传来，叶采橙甚至能感觉到他还没有脱手套，心跳如擂鼓般，怎么都平息不下来，接着就听见背后那人缓声张口，“怎么就徐晶晶和赵思夏有小纸条——”

        鼻腔低低“嗯”了声，又问道：“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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