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哥嫂

七月份玉米成熟了，沿途庄稼地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包产到户后为自家干活儿家家户户的积极性提起来，粮食产量跟着上来，只要没有天灾勤快的人是饿不着肚子的。

        腾家栋戴着破草帽光着膀子，一个人在地里卖力地干活，路婷将自行车停在地头的大槐树下朝他走去。

        腾勇和赵幸眉离婚后找了个嘴甜心苦的媳妇，明面上对滕家栋很好在村里营造出好后妈的假象，背地里没少虐待继子，自己有孩子后更是把他不把他当人看。

        离婚时腾勇丢了大脸，把怒气都发泄在大儿子身上，媳妇折腾儿子他视而不见，心情不好还去补两脚，可怜滕家栋小小年纪吃不饱穿不暖，动辄被打骂，生理心理备受折磨养成阴沉孤僻的性格。

        对丢下他的亲妈心生怨恨，年幼时赵幸眉给他买的东西通通扔了砸了，给钱也不要，对备受宠爱的异父妹妹万般嫉妒，见面一个字不说，只用仇人般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

        赵幸眉知道儿子过的什

        么日子后来要儿子，滕家不放手，村里、公社和县里都去告了，没用。

        事情赶巧，头一年滕刚挖水渠时伤到根本没有生育能力，而小儿子年初出意外死了，意味着他只有滕家栋一个孩子，他们夫妻再三保证绝好好对待孩子，并同意放假时赵幸眉接滕家栋去县里住，领导综合考虑后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赵幸眉无奈妥协，不管儿子多抗拒再忙也会按时来接他，倾尽所有弥补他，路志明对他也很好，即便如此，滕家栋对他们依然没有好脸色，不管怎么做他都不理不睬。

        路婷一直以为哥哥是讨厌她的，直到后来他坐牢了，才知道他是为了替她出气去找谢晟算账，最后落入他们的圈套被判了六年，出狱后他把赵幸眉和路娇都接到乡下，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们，路婷给他一张银行卡每年都往里面打钱，到她死里面的钱一分没动。

        她想，要是他没受那么多苦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该多好。

        “哥。”

        滕家栋身形一顿，慢慢转过身，沉默地看她一眼又接着掰玉米。他长的像滕刚，棱角分明的脸，立体的五官，高大的身材，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路婷对他的态度习以为常，放下东西和他一起掰玉米。

        “哥，妈想你了，让我来看看你和嫂子，嫂子她最近好吗？”

        提到媳妇，滕家栋嗯了一声。

        “你和嫂子搬到县里去吧，随便做点营生也比种地强，县里的医疗和教育更好。”她记得嫂子就是生孩子后产娠热，送医不及时死的。

        “不去。”滕刚想也不想地答。

        “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嫂子和孩子考虑，难道你想让他们一辈子背朝黄土面朝天。”

        滕家栋抿着唇没说话，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得，这天没法聊了。

        路婷叹口气：“哥，妈买了肉，天热经不起晒我先送去给嫂子。”

        滕家栋还是没有多余的反应，她落寞地推着车走了，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要想改善关系可不容易。

        前些年包产到户，为了多分点田地，受老娘蛊惑滕刚给滕家栋的户口分了出来，滕家栋趁机提出分家，户都分了滕刚后悔也没用，一分钱不给儿子，目的是让他在家住，这样的话在外人看来也就不算分家。

        结果赵幸眉夫妻知道后直接出钱给他在村里盖了一栋二层小楼，滕家栋不接受也没法，比起生母他更恨亲爹继母。

        花了多少钱他一笔笔记在账上，给赵幸眉写个借条。

        种地、养鸡养猪卖、给人打零工，愣是四年把钱还清，赵幸眉拿到钱哭了一晚。去年结婚没要她给的一分钱，也不要谁帮忙，一个人把所有的事办好，以行动表示他不需要爹妈自己能行。

        红砖青瓦的二层小楼在村里是很显眼，嫂子蒋丽华眉清目秀，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站在在前院的水槽边洗衣服，她是个很和善勤劳的人，和滕家栋的感情很好可惜早早的走了。

        这时农村盖房子都没修围墙和大门，费钱。

        路婷推着自行车进去，扬声喊道：“嫂子。”

        “婷婷来了，快进来，外面热吧，瞧你满头大汗的，快来喝水。”蒋丽华笑着擦擦手，转身进屋去倒水。

        “嫂子别忙，我还要去外婆那儿。”路婷跟她进屋，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一半。

        “老远的背这么多东西。”蒋丽华过意不去，她嫁过来还没去城里看过亲婆婆，人家隔三差五的请人带吃的穿的，除了鸡和鸡蛋他们也没啥好东西可以回礼。

        “妈准备的。嫂子，几个月了？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她哥还真是不想认她们，嫂子怀孕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说，她妈知道估计又有得哭。

        宝宝四肢五官什么的看着都正常，她嫂子面色红润应该没什么问题。

        蒋丽华低头温柔的摸着肚子，脸上闪着母爱的光辉：“六个月了，你哥说是等农忙过了去看看。”

        肚子里粉红色的小宝宝泡在羊水里，吮着指头，惬意地翻了一个身，路婷想摸又不敢摸，点点头把五百块塞她手里：“妈说你喜欢吃什么让哥给你买，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不能省。”

        蒋丽华拿着钱很为难：“婷婷，这钱我不能要，你哥知道又得生气。”

        “怕什么，他要气就给他气着好了，一个大男人肚量那么小。”她想了想说：“嫂子，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你说。”

        “能不能劝劝我哥，妈当年是逼不得已才离婚的，把他留在腾家妈也不愿意，这十几年一直想弥补他可他从不给机会，妈心里不好受没少躲着哭。”

        蒋丽华点头：“我会好好劝他的，钱你拿回去吧家里不缺吃穿，等鸡和猪卖了还有进项。”她当了妈自然知道，不是实在没法了谁会离开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这是妈的心意，收下吧，不然她又该哭一夜了。”

        蒋丽华暗自叹口气，把钱揣好：“我收下，你坐会儿我去加两道菜。”

        农忙时节大伙儿都是天不亮就去干活儿，晌午日头大了才回家吃早饭，她早早就把饭做好，小姑子来了再做两道荤菜就可以开饭。

        “嫂子不忙，我还要去外婆家送东西，过几天再和爸妈一块儿来。”她妈要是知道嫂子怀孕肯定得来。

        “那行，你等会儿，我去捡点鸡蛋给外公外婆带去。”

        “好的嫂子，少拿点，多了我背不动。”大舅家一直都很照顾哥哥，是该礼尚往来，亲戚之间多走动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路婷担心肉坏了可惜，和她说了几句就走了。

        刚走没多久滕家栋挑着一担玉米回来，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见到车心里有点失望。

        蒋丽华从厨房出来，给他擦擦汗，柔声道：“别看了，婷婷去外公家了，吃饭吧。”想了想道：“你也别老是给婷婷脸色看，她不欠你什么。”

        滕家栋扶着媳妇去厨房，看眼堆在桌上的东西没说什么，和媳妇一起把灶台上的饭菜端到桌上。

        一盆香喷喷的蒜苗炒肉，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路婷送来的，蒋丽华直接用大勺子给他舀了一勺在碗里。

        轻声劝道：“我知道你怨妈，换做我也会怨的，可都二十多年了，妈也老了，放下吧。咱爸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发起狠来恨不得把人打死，咱们也站在妈的立场想想，她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怎么会走那一步，那年月离婚可不像现在这么简单，再说她也没有不管你。”

        “我听奶说妈上班时每个月才有十五块的工资，要拿五块钱给爸养你，奶也说妈是个好媳妇，是爸尽做些不是人干的事，奶也没想到爸会那么对你，不然她就把你接到大伯家去了。”

        她很同情婆婆的遭遇，设身处地的想，滕家栋要是动手打她，别管平日对她再好，她一准离婚。

        滕家栋埋头吃饭，他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对亲妈和妹妹他早就不怨了，只是他以前做的过分不知道怎么和她们相处，干脆避不见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蒋丽华见他油盐不进，有些气恼，把五百块钱放他手边：“妈给的，不收改天你自己去还。”

        滕家栋咽下嘴里的饭，顿了顿说：“你收着。”

        “你，你是说不还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蒋丽华笑了，高兴地给他夹菜：“多吃点，妈清早去买了婷婷顶着大太阳送来的，等忙完了咱们去看看爸妈。”她为婆婆和丈夫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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