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道行

黑暗中不知是谁的枪走火，也不知是谁中了弹惨叫一声，新丧尸的出现将这群人原本就焦虑不安的心理防线彻底压垮。在前看不到出口后看不到来路的情况下，堵在暗道里的人本能地去趋近光源，统统朝黑背心跑去。

        拿着手电筒的黑背心见通道里所有拿着武器的人都面容狰狞地冲他跑来，脑子一白，但下一秒，他抓紧了手电筒转身就跑。

        发足狂奔！

        黑背心摇摇摆摆不顾一切地奔跑在前面，手上手电筒的光跟着他奔跑的动作四处摇晃，后面被恐慌蒙蔽双眼的人紧紧追着。电灯光影在暗道壁上拉得奇长，把一颗颗人头裁成变形的黑色剪影。

        一队人眨眼之间就跑进前方茫茫黑暗，不知所踪，像是跑入了怪兽张开的巨口。

        从佑梨状况发生到人都跑光，前后不到一分钟，混乱中人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关心他人。所以逃跑的人根本无人注意，江晗和他带着的那位病弱小白脸，从头到尾都异常平静，镇定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地站在原地，看完了这场几十秒的闹剧。

        随后，微不可闻的“啪！”一声，一束穿透力极强的强光被打出。

        瞬间照亮这个冰冷黑暗的地下暗道。

        白芷手里握着战术手电，照了照苏萧和被他死死抱住已经快变成丧尸的佑梨，走上前去，在被人推搡倒地的年西和苏萧两人呆滞的目光中，端着佑梨的头一扭。

        只听颈椎“咯哒”一声，佑梨就不再动弹。

        年西感觉后颈一凉，吓傻了。苏萧因为锁住佑梨时用力过猛，这会儿手有些无法动弹。他还死死抱着佑梨，瞪大了眼后退两步，踩在石子上一崴脚，直接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江晗也走上前来，路过时扫了苏萧一眼，见他迅速地把自己的左手往身后藏了藏，没有说破，对白芷说：“走吧。”

        白芷跟着江晗走了两步，见年西和苏萧二人还在原地愣着，拿手中的战术手电晃了晃他们的眼睛，“你们还走不走？”

        年西连忙回神，也顾不上自己身上擦破的伤，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去扶苏萧：“快，我们跟上。”

        苏萧却往后缩了缩，他的手松开死去的佑梨，但看着年西着急但生动的脸，又忍不住点了点头：“好，好。”

        “好你倒是起啊！”年西伸手拉他，催促道：“快点！他们俩都很厉害，跟着走没事的！”

        说完便匆匆和佑梨的尸体道别，摘走了佑梨的发卡作纪念，快速跟上白芷的步伐。

        这一截路凿得相当马虎，三步一个坑，五步又是一块凸出的挡路石，极不友好。

        江晗快步走在前面开路，白芷跟着走了几步，问他：“要手电吗？这路修得真凑合。”

        “不用，”江晗在黑暗中脚步不停，“我能看见。”下一秒他顿了一下脚步，有些意外地反问白芷：“难道你看不见？”他一直以为白芷的手电是打给年西他们看的。

        “我又没有夜视功能我当然看不到。”白芷理所当然地说。

        江晗回头看他，白芷说：“干嘛？你不信啊？真的。”

        江晗什么也没说，带着“朕知道了”的表情转过头去，继续前行。他不是不信，只是的确有点意外1型居然没有夜视功能的进化。

        四人快步穿行在暗道之中，先前跑掉的人不知是不是被拐进了异次元之中，他们走了近十分钟还没有看见前面人的影子，白芷都开始怀疑这群人是不是一口气直接跑出暗道了。

        果然极端环境下人类的爆发力就是极限操作啊。

        正感慨着，暗道里一阵传堂风吹来，白芷动了动鼻子，灵敏地嗅到了风中的一丝血味。

        江晗也停了下来。

        “之前我就在想，这种从建筑内部所过的风，必然是要有两个出口才能形成，可是酒馆下的那个入口，是封着的。”江晗在这阵腥风中低低地说。

        “而且我们现在，走了很久都没遇到跑掉的那群人。”白芷补充道。

        明明跑掉的人并没有先他们很久离开，他们行走的速度也不慢，可就是追不上，甚至感觉不到暗道里有人活动的响动。这道追及问题，有点超纲啊。

        年西喘着气追上来，听见了江晗和白芷的谈话，小声地提问：“是不是……还有别的路啊？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带他们进来的是黑背心，被人追着跑走的也是黑背心，他才是真正熟悉这条暗道的人，但这会儿他已经不见踪影了。

        走在最前面的江晗沉吟了一下，但仍是向前迈出一步，“继续走。”

        等四人走尽这一段长而狭窄的隧道，前方的道路忽然开阔起来，目测两壁间距可容两辆卡车并排通过，同时地面也在呈坡型逐渐抬高。

        明明是喜人的景象，白芷却丝毫不敢放松，甚至在年西抽了一口气要欢呼的时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指，又抬手指了指上面，用气音说：“丧尸。”

        是的，再次感谢他过人的耳力，听见了这道上坡路后，成群丧尸行走时在地面摩擦的声音。

        他收了战术手电——丧尸依旧保留着生物本能的趋光性，对光和声音都有强烈的反应——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丧尸堵在出口，询问江晗的意见：“你去还是我去？”他指的是去把挡路的丧尸清理了。

        江晗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碧色：“不清了，太耗时间，直接走。”

        白芷见江晗又想在丧尸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没有反驳，只是他看了看年西和苏萧，轻声问道：“那他们俩怎么办？”

        他和江晗在丧尸堆里来来去去倒是没问题，但这两位，体内既没有抗体，身手又菜得抠脚，怎么跟着一起杀出重围？

        江晗也看向年西和苏萧，显然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思索三秒后，他冷酷无情地丢出四个字：“自求多福。”

        白芷一边在内心吐槽“之前你救麻雀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一边转头看向年苏二人，“听到了吗？到时候跟紧点。”

        鉴于江晗夜视无碍，由他先上坡出通道去确定出口的方向，白芷带着年西和苏萧跟在后面，低声叮嘱：“一会儿苏萧你跟着我跑，不能掉队，你拉住年西后不能松手。”他的目光落到年西的脸上，见她紧张到脸都白了，稍微放软了一下语气，“年西，你爸爸在外面等你。”

        苏萧咽了口唾沫，伸手去牢牢抓住年西的手，点点头。

        年西也颤抖着回握住苏萧的手，小声说：“我会尽量跟上，不给你们添麻烦。”

        通道之外，一段上坡道路之后，旧地铁站年久失修，没有任何照明，地下也透不出任何光亮。

        但这片漆黑是死亡却并非死寂的漆黑。

        在不能视物的黑暗中，密密麻麻的摩擦声在耳边窸窣，让人不禁去猜测这里究竟聚集着多少丧尸。仿佛置身于死者海洋。

        在关了战术手电之后，白芷对周遭情况的感知就完全依赖于听力了，他带着苏萧和年西走上坡到了道路出口，来找江晗汇合。他虽然没有夜盲症，但在这样不透光的浓稠黑暗中辨认事物轮廓，多少还是有些困难的。

        谨慎而轻微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白芷正想向江晗靠近，忽然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抓住了，他忍不住在黑暗中伸出来找平衡的手。那只手把他的手心翻过来，在上面写道：“11方向，5s。”

        白芷心领神会，点了一下头，然后发现那只手不仅没有离去，还握上他的手牵好了他，捏了一下示意准备。

        白芷把讯号传给苏萧，在苏萧确认准备好之后，飓风骤然一掀，一道白光划破黑暗，照亮了全局。地铁站瞬时亮如白昼！

        这道电磁炮带来的电磁风暴席卷了整个地铁站，借着片刻乍破的电光，白芷见挡在前路的丧尸如摩西分海般倒下一片，化作焦灰。

        而光灭的下一秒，不等行动迟缓的丧尸再次聚拢过来，江晗已经拉着白芷快速闪身通过了这片暂时开辟的通道，在五秒内从暗道入口冲到了地铁站往上走的楼梯上！

        苏萧抓着白芷的衣服，牵着年西，完全是在五秒内被强拉过这片丧尸海的。神都还没回过来，身体却已经快速地行动起来，继续跟着前面的两人没命地往上爬。

        楼梯间也堵着不少丧尸，但空间太狭窄，而“审判”威力太巨大反而施展不开，即使把能量压了又压也难免伤到自己人。因此江晗没再动用“审判”，而是从白芷身上抽了一把军刺，一手牵着白芷一手迅速挑飞丧尸的头颅开路。

        白芷正想说你他妈把我武器拿了我用什么，眼皮就是一跳！

        他的心猛然捏紧，在视觉丧失的黑暗中，完全凭借直觉出脚将身边突然冒出的一只丧尸踹下了楼！

        楼道里的丧尸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而且由于空间狭小和楼梯的阻碍，这段上楼的路相当难走。眼看就要护不住身后的苏萧和年西，即使知道光会给丧尸指引方向，白芷也不得不拿出了激光刀，将围堵上来的丧尸砍成两截。

        也正是借着激光的微弱光亮，让白芷正好看见头顶上的一团黑影！

        江晗正忙着清理源源不断的丧尸，又要迅速在这个旧地铁站中寻找出口的方向、做出判断，专心开道，一时不查，即将走入那个黑影的埋伏圈——

        已经看到黑影弓起身体准备进攻的白芷猛步上前，从旁推了江晗一把，让他避过怪物。然而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身后的苏萧会在这个时候，在抵抗丧尸时无意把一只丧尸掀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时间，前方是迅猛攻击来的黑影，背后是无头苍蝇般撞上来的丧尸，白芷红眸闪烁，回旋踢飞身后的丧尸，接着转身架起刀刃，用激光刀接下黑影的一击！

        这黑影力大无比，因为分了一点心，白芷与它对上的时候差点被它的大力震飞手中的刀！他咬了一下牙，手腕巧劲一翻，挥手将这个黑影大家伙抽甩出去。逼退黑影时力道太大，让他自己也往后退了两步，猝不及防被旁边伸出的一只带血的手挠到了额头。

        他额头上那个伤口刚刚愈合结了痂，被这胡来的手一挠，极其粗暴蛮狠的连疤带血掉下来，让他眉头不禁一皱。

        根本顾不上擦血，白芷转身砍掉了这只手，又反身将激光刀一划，算好时间将再度扑上来的黑影切成了两块。

        切口整齐划一。

        江晗刚解决掉手上的麻烦，回头就见白芷眼皮上挂着血，一把赶紧将人抓到身边来，也顾不上什么声音不声音了，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回事？！”

        他拨开白芷的额发，看着那道新鲜的伤口，想起刚刚黑暗的混乱中被他推开的那一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要是感染怎么办？你就这么喜欢舍己为人吗！”

        白芷还从没见江晗这么疾言厉色过，觉得挺无辜的。他是在帮人又不是坑人，为什么江晗还要凶他？他拂开江晗的手，一把砍掉聚过来的丧尸，不甚在意地说：“小伤，当年我丧尸堆里杀进杀出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看着白芷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江晗不知为何觉得心里这口气有点堵，但想到白芷这道新伤是为他再添的，便忍住了后面的回嘴没说，只用碧色的眸子冷冷地看白芷一眼，“下不为例。”

        江晗这四个字说得有点冷硬，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但眼下不是谈话的时候，在看到一只丧尸猛地出现在白芷背后时，他收了话头拉过白芷，同时用冰冷的军刺刺穿了那只丧尸的头。

        围过来的丧尸太多，两人硬生生在这个地铁站杀掉将近三分之一的丧尸，才踏着堆积的尸体从地铁站走了出去。

        来不及停下来缓口气，四人迅速向防空洞转移。

        城南的老钟想必当年挖暗道时就算好了逃跑路线，暗道出口没多远，就是防空洞的入口。

        江晗清扫完路上零零散散几只丧尸，拽过白芷往前走去，这时候才终于腾出了说话的时间。

        他一面快速行走，一面跟白芷详细解释说：“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白芷。比起我，你才该注意不要受染！当年‘栖息’封闭资料被毁，‘冷约计划’所用的实验原液早已无迹可寻。后来开发2型和3型所用的原液全都是从‘洛夕”病毒中提取出来的近似样本。”

        “所以，我早就不会被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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