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的文 九-贰（接昨天）

　　【商】

　　日光稀薄，微风寂寥。树叶翩飞，如同蝴蝶般美丽。可是我不知从哪里听过一句话，树叶看似飞翔却在坠落。

　　秋无一例外的悲戚。

　　我们在找到那样东西的时候有人阻止我们。

　　然后，他死了。

　　他被我们杀死了。

　　对，是被我们。

　　当他的血溅到我手上的时候还是温热的，刚才还是鲜活的生命此刻躺在地上。

　　生命竟如此地脆弱。

　　我颤抖着望向他，他一脸平静，完全不似一个孩子，他还未行束发（15岁）之礼啊。

　　他回过头来，与我对视。

　　他的眸是湛蓝色的，如同星空般美丽，只是眼神深邃，完全不属于那个年纪该有的神色。

　　他的早熟让我心疼。

　　他说，“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我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在回去的途中被困住了，被困在一个山洞里，不知道是谁在那里设了阵。

　　阵法并不伤害我们，只是我们始终出不去，万叶飞花流和聚气成刃都对它没有作用，那时我的瞬移还未练到火候。

　　或许，这便是命运。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

　　入夜，寒意袭来，洞里没有多少可以取暖的东西，我把仅有的可以烧的东西，集在一起，然后点燃。

　　我在火堆旁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如同摇摇欲坠的花朵。他在另一方蜷着身子，显然他也感受到了寒冷，但他却执意不肯过来。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冻死。

　　我走过去，说，“星魂，过来吧。”这里暖和点。

　　他看着我，眼睛里一瞬间的惊异，旋即便恢复了平静，他神色的变化极快，令我更加心疼。我没有等他回答便把他拉过去。

　　心中突然冒出要照顾他一生的荒唐想法，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很精致。脸上暖橘色的火光，让他整个人开始有温度，仿佛初入俗世沾上红尘的神仙。

　　从高高在上、无情无欲，到被红尘俗事所绊。

　　我不由痴痴的望着他。

　　他原本白皙的脸庞竟然微微泛红。

　　我竟忘了他只是个孩子啊，他再怎样早熟，再怎样坚强，也只是个比我小几岁的孩子。

　　虽有火堆，夜里的寒冷依旧不可抵御，我们不知不觉中挨到了一起，相偎取暖。

　　倦意汹涌，加上第一次杀死同类的压力，我终是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是在绝音阁了，唤来侍者，知道我已经睡了许久，是星魂带我回来的。

　　我换好服饰便去湘君那里找他。

　　他在练聚气成刃。

　　汗珠随着他额前的碎发流下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转变为惨白。

　　我叫他：“星魂，歇一歇吧。”

　　他回过头来望着我，眼里是少有的干净与澄澈，如同星辰般迷人，他嘴角荡漾着微笑。如风一样的少年。

　　我想，再也没有一个少年令我如此温暖。

　　他向我走来，他说：“你醒了？”音色不是以往的冰冷，而是让人感觉到太阳的温度。

　　“嗯。你怎么回来的？”我问。

　　他摇头，说：“我不想骗你，我也不想给你说。”

　　我垂下眸，盯着鞋尖，说：“不想说就算了吧，我相信你。”

　　我抬头，望着他。

　　他突兀地快步走向前抱住我，仿佛要把我揉进血肉里。

　　“你是第一个说相信我的。我星魂对天发誓，日后决不让颐琏受苦。”

　　我错愕的看着他，入了阴阳家后他们都叫我少司命，他是怎会知晓我的字？！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他，面色平静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

　　他松开我，说：“只要是关于你的，我便会竭力去知晓。你知不知道那日被困在山洞里你拉我过去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你知不知道听说你是颐氏族人的时候，我便一直努力练习阴阳术不过是为了超过你，你知不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竟觉得那所谓最阴暗的家族那么美好，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一眼心动，一生情动。”

　　我沉默，不知该如何面对星魂。

　　我原本以为他对我的认知，不过是阴阳术没有他好的颐氏族人，不过是紫发紫眸的奇怪女子，不过是一同在湘君门下习阴阳术的人。以前曾希望他能注意到我，可是当他真的注意到我时，心里除了预料中的欣喜，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不苦不甜不酸不辣，看见他便觉得心痒难耐，看见他便想不顾一切地靠近。

　　后来我才知道，那叫喜欢。

　　【角】

　　寒风骤起，烛光摇曳。灯罩上的影子明明灭灭，如同快要陨落的生命。刻刀在竹简上挥动，影子拖得长长的，像舞女般妖娆。

　　背后突然多了一件蚕丝狐绒披风，身体一阵温暖。白皙而修长的手夺过我手中的刻刀，然后放在一旁。

　　他来了。

　　“怎么又在刻？”语气微怒。

　　我还未回过头看他，就已知道他一定又在皱眉。

　　在那次任务之后他便要求搬来和我一起住，东皇阁下竟同意了，只是月神以一种惋惜的眼神看着我。

　　我抬头，望向他。

　　烛光下他的脸更为俊朗，后来他邪魅的那张脸及不上此时的十分之一。

　　至少我这样认为。

　　“没事的。”我一边说着一边去夺他手中的刻刀。他转身，我扑了个空。我瞬移他身旁，再次抢夺，只是依旧没有成功。就这样我争夺了几次，却仍碰不到刻刀，我便去睡了。到房门的时候星魂依旧跟在我身后。

　　我转过身，瞪着他，问：“你要干么？”

　　他眼神微微闪烁，仿佛马上要哭出来，说：“姐姐，我怕。我要和你一起睡。”

　　自第一次出任务之后，我与他关系逐渐亲密，他总喜欢缠着我，我则不忍心拒绝他。

　　此刻我看着他的表情，亦是不忍心不让他进去。

　　我点头，又嘱咐道：“等会儿我给你铺好床，你自己去睡。”

　　他点头，只可惜我没看到他眼里的狡黠。

　　我铺好床便叫他：“星魂，你过来睡吧。”

　　他漫步走来，说不出的闲适，眼角微带笑意，眸中映出我的容颜。

　　肤若凝脂，紫瞳空灵，紫发如瀑，容颜姣好。

　　他说：“这里离颐琏很远呢。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会近的。”

　　音调略带低沉，音色略带蛊惑，如同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

　　我无言。

　　他见我无言，便道：“睡了罢。你早些休息，明日还有任务。”

　　我彻夜未眠。

　　不知为何，我感到剧烈的不安，如同暴风雨前迟迟不落般压抑的沉闷。

　　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我起床洗漱完整后就去温习昨日的阴阳术等星魂醒来。

　　天空中太阳已是挂起，深浅不一的红渲染着云彩，朝霞美的有些不可理喻。

　　太阳虽是挂起，天气一如既往的寒冷。

　　星魂终于出来了。

　　“走吧。”我对他说。

　　他点点头随即为我披上蚕丝狐绒披风，然后道：“天气有些冷，你的司命服单薄。”

　　随后我们去了凌誏谷。那是杂家的地方。

　　杂家，被称为‘兼儒墨，合名法’。杂家学的东西比较杂糅，但又不精通。而且，貌似与阴阳家的祖先道家有关系，不知道他们的招式是否与我们有联系。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杀掉杂家的妜妤。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要杀的第几个人了，我也不想记清。

　　谷口一片花海，是曼珠沙华。

　　真是幼稚，如此简单的迷途阵竟用作保护屏障。虽然有曼珠沙华增强阵法，但迷途阵依旧太过低级。

　　我们很快的穿过花海，却没注意到花海中的白羽。如果我注意到了，他便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

　　凌誏谷里戒备极其松懈，我实在想不通杂家是如何排入这三教九流中，如何在乱世中存活到现在。

　　我唤来几片树叶把巡逻的守卫解决了，星魂抓来一个人用读心术询问妜妤住在哪里。

　　不得不说这妜妤是极受宠的，他住的地方当是这弟子里面最好也是最隐蔽的。妜妤是辈分最小的一个弟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地位。

　　我们进妜妤的房间时他还没有回来。隔了几个时辰妜妤依旧未归来，我想，我们中计了。

　　我转过头对星魂说：“我先出去看看，估计中计了。”他这次出奇的听话，只是安静地点点头，不似往常每次我单独行动，他一直叮嘱个不停。我虽觉得不对劲，但时间过去良久，已容不得我想太多。

　　我一个瞬移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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