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车从机场停车场驶离没多久，就进入了市中心。

        沿途的建筑物并不高，视野宽广又辽阔，一车的人哪怕是刚刚经历了长途飞行，此时此景也有些让人放空。

        虽然已是夏季，但冰岛的气候要比此时的上海清爽不少，更是有难得一见的极昼现象，一天接近二十个小时都是白日，天一直是亮堂堂的。

        徐晚意坐在靠后的窗户边，甚至看到哈尔格林姆斯大教堂的十字架尖顶。

        不止是她，经过刚才的尴尬会谈后，车里的人也都开始讨论起那座小山上的地标建筑，唧唧喳喳地热闹了起来。

        王璐不愧是行动派，直接转过身来问大家：“诶，我们明天的行程应该就是这里吧？”

        任雯很捧场，温温柔柔地说：“对啊，人家说这个是以风琴为灵感建造的，我看着还有点像乐高呢。”

        王璐也被她的语言逗笑了，笑着说：“以前我就想来这里，可惜每次出国拍摄时间都太着急了，刚处理完手上的事情，马上就又来一堆活了。”

        任雯也点头附和，整个车里就只有她们两人在聊天。

        徐晚意坐在椅子上也有些难安，既然是出来录节目，总得和同行的人搞好关系吧，现在这样显得她似乎有些耍大牌。

        王璐也注意到她一直挪动的动作，贴心地给她抛了问题：“一会儿到了酒店，要不咱姐妹三人出去找个商超买点东西？”

        徐晚意也听出来王璐的意思，赶紧抓住机会回答：“好呀，没问题。”

        没过十分钟，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任雯也有些诧异：“到了？这么快啊？”

        蒋中尧把自己的背包从行李架上取下，自言自语说：“什么时候北京的交通也能这么快就好咯！”

        顾醒也起身，甚至在动作中回头看了一眼徐晚意，又快速地回头，一言不发地准备下车。

        酒店就建在海边，低矮的建筑和周围的黑色沙滩让这块土地有种莫名的孤独感。

        统筹先把几位艺人的房卡开好，交代了几句后就埋头去忙其余工作人员的住宿手续。

        薛文锋和顾醒约好了要再讨论一下电影的拍摄，先一步进了电梯。

        至于蒋中尧，不知道是否是不想参与三个女人的活动，还是真的有些疲惫，找了个借口也先离开了。

        徐晚意放了行李后，没来得及整理，就被王璐和任雯拖着去外边找超市了。

        当她真的踏上冰岛的土地时，徐晚意终于知道这种孤独感是从何而来了。

        酒店出来就直面着礁石和深蓝色的海洋，门前的草坪也被修剪地极短，公路上根本看不到什么汽车。

        光秃秃的。

        她跟在王璐和任雯身边，偶尔插着说两句话。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聊天的话题突然从家常话，唠到了徐晚意身上：

        “晚意，你这两年是终于想通了吗，愿意出来接活了？”

        徐晚意也不是第一次回答这样的问题了，这两年虽说接的都不是什么好本子好项目，但已经比之前活跃太多了。

        网友们总是嘲笑她，总以为徐姐在憋大招，一直不拍戏。

        没想到复出后先是送了大家一个诈骗电影，预告就是整部电影的精华所在，正片简直一塌糊涂，毫无逻辑。

        多少人冲着她《牧女》的表现和“金禾御用女演员”的名号买了电影票，就有多少人在评分系统怒打一星。

        随后她似乎是有所反思，拍了一个剧情起码有些许逻辑的喜剧片，结果她在整个电影里都充斥着皮笑肉不笑，亦或是发呆瞪眼式的表演。

        观众这下彻底被她激怒了，自媒体更是给她冠以“金禾都能被气活”的名号，指责她拿着恩师的名号，招摇撞骗地拍烂片，把所有人当傻子。

        在那之后，徐晚意就彻底接不到好本子了。

        连经纪人mandy都头疼，称现在递给自己的项目，连a+类型片都只有女三、女四的角色，更不用说筹备多年的电影好饼了。

        不过在外界看来，徐晚意本人并不在意自己的评价。

        每次媒体采访，也还是一副不care的神情，甚至有几帧截图还被网友做成了表情包。

        “不想上班的你”、“老板面前摆烂的你”、“会议上放空的你”……

        她依旧照常出席那几个零星的商务活动，偶尔被路人拍到她素颜出门的样子，还会被挖苦是“一脸苦相”“人老珠黄”“明媚不在”“少女感全无”

        演艺界不缺美人，也不缺女演员，一波又一波的跟风黑后，她几乎快被大众遗忘。

        直到和顾醒的绯闻。

        陨落的影后和冉冉升起的新生代男演员，并没能吸走cp粉，反而是比之前更可怕的网络暴力和黑粉潮。

        在那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敢独自出门。

        顾醒经纪公司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公关，很快将这段风波摆平，但偶尔还是会有零星的黑粉跳脚。

        没想到他们又来参加这档综艺节目，直接放弃治疗自爆了。

        “本来我想安安静静离婚，可能机缘巧合吧…和大家一起来了这儿。”

        徐晚意话里有话，王璐也没好意思细问。

        任雯倒没想那么多，又说：“以前我看你的戏，就觉得你本人应该不像是话多的人，有点恬静的味道。”

        王璐也说：“是啊，晚意一直都比较安静，但我之前听金老师说，她拍《牧女》的时候活泼的不行，天天闹着要去挤羊奶，不让去还哭呢。”

        徐晚意自己也笑了。

        那段时光是她整个演绎生涯中最快乐的日子。

        没有人认识你，没有人评论你。

        “不过现在愿意出来，也挺好的，咱们女演员本来花期就短，我现在进组时间一长，这肠胃就受不了，敏感的不行。”

        王璐开始和她推荐自己的出差好物，徐晚意就跟着淡淡地笑。

        任雯也害怕冷落了她，贴心地说：“晚意你别嫌弃我话多啊，我这人就是闲不住静不下来。”

        “没有没有！”徐晚意赶紧摇头：“我只是比较喜欢倾听哈哈哈哈哈。”

        王璐也开始拿她开玩笑：“真想知道你之前拍《牧女》的时候，到底是有多活泼，能让当时采访你的媒体记那么久。”

        三人挑了些简单的日用品，就开始往回走。

        任雯看到三人映在地上的影子，突然说：“我从前是不太爱结伴出行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录节目。”

        王璐问她：“之前你拍那么多女性群像剧，还以为你是个爱热闹的。”

        “害——拍戏嘛，除了群像的时候能凑齐人，平时大家档期都不一样，更别提现在有几个人愿意长期住在剧组，不一样了。”

        徐晚意也点头。

        以前她拍电影，都得被导演关在剧组里至少三四个月。

        现在听说很多演员都不愿意放弃商务活动，成天请假出去接活，片子的质量更是谈不上精雕细琢了。

        就连她自己，也快要忘了一心一意埋头拍戏是什么感觉了。

        但凡和她合作过的人都知道，她复出后的几部戏基本都是乱拍，更别提花时间进入角色理解角色了。

        徐晚意有些惭愧，不敢参与到这个话题里。

        她可没有资格和另外两人讨论影视圈乱象。

        她自己就是乱象。

        没过一会儿，她们就回了酒店。

        果然和之前分配的一样，她们三人合住的一个套间。

        酒店楼层不高，她们住在靠近顶楼的三层，窗外还有一个大露台，甚至能闻到大西洋的海风味。

        房间算不上豪华，但至少床品和配套都算干净整洁。

        她们也能理解节目组的经费有限，长途飞行愿意替他们预定商务舱已经是最大的妥协了，大家也不是难搞的人，都能理解。

        任雯进门没多久，就说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准备先去洗个澡再来收拾。

        其余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她就拿着衣服盖上摄像头进浴室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徐晚意和王璐。

        王璐把靠边的床让给了徐晚意，自己睡了中间的位置。

        她看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又回过头来和徐晚意说：“这节目当时是我和老薛先定下来的，你是被顾醒拖着来参加的吧。”

        徐晚意怔住了，想来王璐这么聪明，又是人精，猜也能猜到：“对，我其实不爱参加这种节目的，这么多年都没怎么上过真人秀。”

        “你这些年真的是越来越安静了，以前金导的戏我还来探过班，记得那次你在草原上放风筝，结果把剧组的衣服弄脏被训话…你都不记得我了吧。”

        徐晚意想了想，草原，放风筝，应该是《牧女》拍摄后期了。

        王璐也没计较，叹了口气：“金导去世后，我们在葬礼上见过，你应该有印象。”

        “嗯，你问我要不要去拍电影，我…当时确实状态不好。”

        王璐语重心长地和她说话，一边还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喏，给你的。”

        徐晚意一看，是几大包不值钱的话梅糖，被装在透明的保鲜袋里，有些滑稽。

        “？”

        王璐也一脸无奈：“李老师让我给你带的，说你以前晕车就厉害，她不给你买你还要撒娇，现在还有这毛病不？”

        李常青，金禾的太太。

        她和徐晚意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金禾的葬礼上，从此再也没有联络过。

        徐晚意把东西接过，心里却是翻涌不断，像有一股气堵在了脖颈，怎么也吐不尽咽不下。

        最后她也只能说：“是我这些年没资格去见她了。”

        “哎呀，你们年轻人真的是…”王璐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徐晚意：“别想那么多，回去看看她吧。”

        “行，谢谢璐姐。”

        王璐拍了拍她的肩膀，拿着烟盒就去外面了：“很多事情，不是你的错。”

        “！？”

        徐晚意有些震惊，她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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