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结

立冬过后，初雪降临，整个城市覆盖了一片白，空气骤降，提醒着冬日正式到来。

        可能是受昨晚那些话影响，吃过早饭后柯以舟就督促着要带她出去约会。林烟芷也没想到会答应他，到了地方才知道是看电影。

        柯以舟选的电影院相对来说比较私密，人也没有那么多，vip包厢左右不过十个座位，还都是情侣座，两两被围拢起来。

        柯以舟拉着她往正中的座位去，林烟芷不大习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自在。

        “第一次和男人一起看电影？”落座后，柯以舟凑到她耳边低语。

        气氛本就暧昧，他靠的那么近，呼吸都落在她的脖颈上，林烟芷有些后悔和他出来了。

        “闭嘴吧。”前后座位还有别人，这感觉怪怪的。

        索性电影很快就开始了，嗯……还是个恐怖片，专为约会男女创造氛围的。

        以前专业课需要大量的阅片，林烟芷看过的恐怖片也不少，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倒是能听见隔壁座位女孩的尖叫声和偶尔撒娇似的低语，“人家怕嘛。”

        林烟芷索然无味，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黑暗中，柯以舟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不喜欢？”

        废话，谁喜欢看电影时听旁人尖叫，只会觉得吵闹。

        “不喜欢咱就走？”

        柯以舟要起身之势，林烟芷及时拽住他，“没事。”

        画面中偶尔传来尖叫声，耳边是配乐营造的恐怖氛围感，电影院里的空调开的暖，恍惚中，她竟然睡着了。

        后来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电影已经结束，为数不多的观众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个嚣张跋扈富二代打扮的男人牵着一个也不知是否满十八岁的小姑娘站在柯以舟对面，剑拔弩张。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那是柯大少爷的新目标？”

        那个男的不怀好意地看着林烟芷。

        柯以舟是背对林烟芷的，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上前一步，挡住了那个男人的视线。

        “我也没想到，你这种人间败类竟然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谁败类呢？别忘了……强·奸犯是你。”那个跋扈男人特意加重□□犯三个字，音调之高，就差宣告世界了。

        “强·奸犯？”跋扈男人身旁的女孩子往后缩了缩，一脸恐惧地盯着柯以舟。

        柯以舟没动，拳头握紧，青筋爆出。

        “电影都结束了，我们走吧。”林烟芷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侧头看她，似乎在确认些什么。

        林烟芷掰开他的拳头，与他十指相扣，他的手掌潮湿而温暖，出了不少汗。

        “这位美女，看人得擦亮眼睛，别光看有点家底就往上贴，当心沾了满身腥。”跋扈男人见柯以舟不为所动，又将攻击转移到林烟芷身上。

        柯以舟要动手，林烟芷用力拽住他。

        “我选的男人什么样我自己清楚，这句话还是说给你旁边的姑娘听吧。女孩子家涉世未深，长点心。”前半句是回应跋扈男人，后半句则是看着那个小姑娘说的。

        怕再生事端，林烟芷挽过柯以舟的手臂，“走了老公。”

        身后的跋扈男人还想跟过来，被女孩拖住了，只听他喊道：“高欣还在精神病院吧？你倒是活得洒脱。”

        柯以舟脚步顿住，林烟芷也是一愣，她隐隐将那三个字和坐牢联系在一起，也连想过那个疯掉的女孩，没想到会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比我清楚，王龙飞，你记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柯以舟反牵紧林烟芷的手走了，从电影院开车回家的路上都是一路沉默。

        他似乎陷入到某种悲观情绪里，是前所未有的低沉，一点都不像最开始的遇见过的那个柯以舟。或许，这才是真的他。

        奇怪的是，林烟芷竟然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因为这个真实的他是被另一个名字调动出来的。

        刚进家门，柯以舟倏地抱住她。

        也不知为什么，林烟芷感觉到他有些无助，环住他的腰身，安抚地在他后背拍了拍。

        “你不问我为什么被叫强·奸犯？”

        “我知道你不是。”林烟芷很确信，在和他交往的过程中，柯以舟有过无数次机会，但却给了她十足的耐心。

        “凭什么这么相信我？”

        “不知道。”与其说是相信他，更不如说是相信直觉。

        柯以舟没松手，低眸看着她，“如果没听错，刚刚是不是有人叫我老公？”

        “那是情景需要。”林烟芷也没料到怎么会那么叫他，大概是情急之下被戏精附体。

        “再叫一遍？”

        “你饿不饿啊？我们吃火锅吧，下雪天吃火锅最幸福了。”林烟芷从他怀里挣脱，走进厨房，冰箱里的蔬菜充足，火锅底料也有。

        外面冷风怒号，室内火锅冒着热气，柯以舟的情绪从电影院回来就不高，就好像按下一个悲伤阀门，林烟芷知道或许是和过去的那件事有关，想打探，见他心不在焉也没问。

        这顿饭吃的相当无味。

        因为电影院那个小插曲，柯以舟早早回房休息了，林烟芷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突然间，手机像中了病毒一般被轮番轰炸，林烟芷打开，是苏珊和江志宇他们发来的，点开最近一条信息来自苏珊：你和柯以舟在一起了？！！

        往上翻，还有一张截图，是柯以舟发的朋友圈，一张不知什么时候偷拍的她的背影图片，估计也只有熟人才认得出来。配文：我的。

        林烟芷回复：嗯。

        苏珊的消息很快就又发了过来：天呐，我预料你会被他攻陷，没想到这么快。

        林烟芷也没想到，当初只是权宜之计，现在看来，她好像有点在意了。

        想了想，她回了句：他其实很好。

        苏珊：自己的男朋友当然好了。那就幸福下去吧，你身边没人我还不放心，现在总算踏实了。

        林烟芷笑了笑，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再看江志宇等人的微信，无一不是问柯以舟的事，她一一回复，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点开柯以舟的朋友圈才发现他们之间有好多共同好友，还都点了赞。

        闹到这个份上，林烟芷更无法再躺下去，索性起来。

        有些事不问清楚，大概是睡不着了。

        已经快凌晨，透过门缝，依稀能看到柯以舟的房间还亮着灯，林烟芷敲了敲门。

        “门没锁。”

        推开门，柯以舟正靠坐在床头，见她来掀开被子，意图再明显不过。

        尽管室内有暖气，但总归不够暖和。

        林烟芷也不再扭捏，顺势躺了进去。

        “你好像知道我会来。”

        “嗯。”柯以舟侧身躺下，单手撑着额头看她。

        “朋友圈是怎么回事？”

        “叫你过来的信息。也想昭告天下，你是我的。”

        我的，这两个字听在耳朵里总带着侵略性，林烟芷避开他的目光。

        室内仅开了一盏台灯，天花板是纯白色的，此时被染上一点昏黄。

        “我来是感觉……你应该有话对我说。”

        “嗯。你想知道么？我的过去，关于坐牢，还有那个女孩的事。”

        想知道，可这一刻真的来临，林烟芷却开始慌了。

        当初她不会在意，偏偏现在对柯以舟感觉不一样了。

        林烟芷的手从被子里伸过去，摸到他的手，“说吧，我听着。”

        她总觉得这是一段不那么容易面对的过去，牵着他，私心想给他一些力量，也给自己一些勇气。

        “她叫高欣，我和她其实只是大学同班同学，仅此而已。”

        像是被高高抛起，又轻轻落下，这句话过于轻描淡写了。

        “为什么她会疯？”

        柯以舟反握住她，“因为有人以我的名义做了坏事。”

        “你是指……”林烟芷大概猜到了什么。

        “我们在电影院见到的那个人叫王龙飞，大学也和我是同个班的，有钱有势，为人却不怎么样，校内外长得漂亮的姑娘几乎都没能逃脱他的毒手，高欣也在其中。只是我没料到她对我会有别的想法。某天下晚课，王龙飞以我的名义约高欣出去，后来……出事了。他和其他两个同学……轮·奸了她，之后……高欣就疯了，我也被带去调查。”

        林烟芷的手紧紧地握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整整49天，我被冠以强·奸犯的名义关在牢里。后来，听说真正的犯人被抓到了，我被无罪释放，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他，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原来是这样，49天，莫名的牢狱之灾和一盆污水。

        林烟芷凑过去，抱了抱他，“都过去了。”

        柯以舟将她搂紧，“没有，没能过去。那之后我被爸妈送去留学了，可牢里的49天仿佛一辈子那么漫长，每当半夜醒来，我都以为还在那个冰冷的牢房。”

        没有经历过那样的黑暗时刻，林烟芷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靠他更近些，试着给他一些温暖。

        “有感觉好点么？”

        “嗯。”柯以舟的语气低沉，在她额头落在一个吻，随后将脸埋到她的脖子里。

        林烟芷忍不住战栗，以为他要做其他什么事，直到脖颈湿了一片，才意识到他哭了。

        那个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柯以舟竟然哭了，他就这样把他软弱的一面暴露给她。

        “没事的，都过去了。”林烟芷手落在他的后背，低声安慰，像哄小孩子一样。

        渐渐的，身边的气息趋于平稳。

        如此亲密的贴近让她身体有些麻，想叫他起来，才发现柯以舟竟是睡着了。

        终究，她还是没忍心推开他。

        ——独白：良药

        当我站在那日子的终了，站在你的面前时，你将看见我的伤疤，知道我有许多的创伤，而你却是那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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