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人

周理细细地想了想，这个身体之前的脑容量不大，也只能抓到几个零碎的片段，当时他们一大群小孩儿一起玩，“我当时被人推了一下，摔了一跤，身上都脏了，有人指着小湖告诉我用水洗洗就干净了。”

        “还记得推你的人和哄你下水的人吗？”

        周理摇摇头，“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太清。”她也想把这两个熊孩子抓出来好好教训一顿呢，“弟弟们这样说，应该是看到了吧？”

        冯元妍也摇摇头，“他们当时没在现场，过去时只看到一群孩子围着笑闹，挤进去时看到你已经在水里了。”

        “平儿姐姐和安儿姐姐呢？”

        说到这冯元妍忍不住想要戳她额头，“不仅平安不在，其他人的丫鬟和小厮都不在，你们是偷偷跑到没有围栏处的湖边玩的。”

        “啊……”八岁的身体顶着个两三岁的脑子一个人混在一群熊孩子中，能说小胖身体被人耍弄是意料之中的嘛？

        听着就像是早有预谋的。

        “问了当时的小孩，只知道哄你下水的是你大堂哥，我也是听你说才知道先有人推你的。”

        当时了解情况后就和周清柏去找了大房，但对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还是自己的侄子能讨到什么公道，只能得到对方轻飘飘两句“小孩子玩笑话”和“我会好好教育这个淘小子”，主要目的不过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

        “你再好好休息，推你的人等你爹回来再让他去查。”

        晚膳是一家五口都在她院子里用的。

        听说女儿的脑子已经好了，周清柏和冯元妍一样，心情激动，率先就是把她抱起来并亲了亲她的小圆脸。

        没一会儿，冯元妍带着双胞胎弟弟也过来了，两个弟弟吭哧吭哧爬上椅子，一左一右非要和她挤在一起，还左右开弓也亲了亲她。

        唔，看来自己不仅欠抱，还欠亲。

        一家人吃过饭后围着火炉商量之后的安排和来年的计划。

        周清柏：“本来我打算的是只带之玚和之珏过去，你和圆圆留在府里好一些。”

        两个小弟弟坐在旁边的矮凳上，冯元妍抱着圆圆安静地听着。

        “虽然没有人直接看见，但当时有几个小孩儿都看见圆圆摔倒时周瑾在她身后。”周瑾是这具身体的大堂姐，是大房的长女。

        “没有明确的证据我追究不了。”但心里总归是要记上一笔的。

        “大哥怎么想我不知道，但平常大嫂和婶母就对我们阴阳怪气的，小孩子对小孩子能有如斯恶意，肯定离不开身边大人的念叨。圆圆本来就体弱多病，这次能借此脑子好转些也是侥幸，谁知道下一次还会不会这么幸运了。”

        周清柏手里搓着圆圆的小肉手，心下感叹，听人说小胖孩生一次病就胖不回去了，还好圆圆即使从小小病不断，以及这次的大病，都没有带走她这一身的肉。

        也算应了云来大师的话，是个有后福的孩子。

        脑子好转……听着还以为自己此前是脑残呢。

        周理不服气地把自己的手从自己这所谓父亲的满是茧子的大掌中抽出来。

        周清柏抓不住圆圆的手，改拿起冯元妍的细长白皙，十个指甲涂着红红丹蔻的手，“夫人，要麻烦你继续照顾保护我们一家人了。”

        冯元妍听到了想听的话，娇娇笑了，“本来我的计划就是一家人的。”

        周理顺嘴接了句：“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的。”

        腊月底，北风呼啸。

        今年冬已经下过雪，温度早已经降下来。周理拗不过平安两个丫鬟，任由她们给裹成球。

        想起自己在现代时一到年底就大大小小的各种活动不断，红毯比美，她真想告诉她们一声：冬天比风度，她就没在怕的。

        可她们一句：“小姐虚胖体弱。”她就偃旗息鼓了，刚穿来时那股昏昏沉沉的感觉，实在是令她印象深刻，这具小胖身体是真的有点虚。

        虚就虚了，咋同时还胖呢？

        这几天连稀少的太阳花都开始虚弱了，周理晒不了太阳，也就只能在小书房翻翻捡捡了。

        周理大致翻看了些，发现小圆圆的天赋好像点在了作画上。

        周理在现代也一直有在学习国画。

        她按着顺序看了小圆圆的作品，发现现今两人的水平差不多欸，风格也相像。是该说小圆圆天资佳呢？还是说她现代学得慢呢？还是该感叹这巧合惊人呢？

        她转了几圈，除了圆圆的画具没什么可带走的，就挑了几本闲书准备带路上解闷。

        倒是把弟弟们在看的一些书和练的书画里挑了几张还不错的收整起来。小儿学习，要有比较才能看出有没有进步。

        她已经是大孩子了。

        以后他们一家都还会回来，她现在的祖母肯定也不敢动他们一家人的院子。

        现在的定国公是周清柏的叔叔，他的父亲是上一任国公，他父亲战死沙场时周清柏还是个腹中胚胎，所以国公的位置才轮到了他叔叔的身上。

        现在定国公府的世子还没定，而周清柏又混得比圆圆的大伯父周清秉要好。

        这也是平常大伯母和国公夫人也就是周理现在的祖母私下里时不时对他们阴阳怪气的原因。

        要不是这次圆圆出了事，他们本身都是不在意的。

        周清柏和冯元妍都是有点骄傲又有点清高的人，他们一直的态度就是“不稀于与贪婪蠢钝之人计较”。

        腊月二十九，当晚快七点时，冯元妍带着两个弟弟来接她过去主厅去吃年夜饭。

        家里现在没有把男女分席搞得那么严，所以就大人一桌，孩子们一桌。

        周理边吃着边照顾自己的两个弟弟，忽感觉自己的脚被踢了，她最开始以为是谁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脚往自己的凳子下收了收。然后发现隔着大堂姐的大堂兄脸色涨红，身子往下缩。周理不动声色把自己凳子往后退了点，一脚飞快踢出去又收回来。

        大堂兄嗷地短促叫了声，差点摔倒，可惜被旁边的大堂姐扶住。

        他恨恨瞪了眼周理，嘴里低低骂了声：“小娘皮。”只有大堂姐和她听见。

        周理又轻又快就回了句：“大坏胚。”

        似是不相信她个小傻子居然还能回骂，堂姐和他都吃惊望着她。

        周理都懒得看他们，让平儿给自己和两个弟弟各盛了一碗菌菇老母鸡汤晾凉着。

        堂兄周之玮下桌时周理还注意了下，见他没有往自己这个方向来也就没管他，哪知自己端起碗喝汤时居然被他从后背狠狠撞了下。

        碗里的汤全倾倒在自己身上不说，冬□□服穿的厚，没有烫到肉，但自己的下巴一下磕在实木桌上，不仅下巴的骨头痛，牙齿还咬到下嘴唇，她嘴里都尝到铁锈味了。

        一桌的小孩都吓得安静下来。

        周理揉着自己的下巴站起来，看着他装作无事又掩不住得意地坐回原位，她一手一碗端起弟弟们还没喝的汤就从他头顶给他淋下去。

        还当她是个不晓事的包子吗？

        周之玮一声惊叫。

        这下他是没有掩饰地叫到大人那桌都听见了，大伯母和国公夫人听见声音就飞快奔过来扶着他，让下人拿干布过来。

        “阿玮，你这是怎么弄的？”

        周之玮愤愤指着周理，“是她，她端着两碗汤倒在我头顶上。”

        两位夫人似是有点不敢相信，看了周理也是一身汤汁，望向周瑾。

        周瑾一身干干净净，反倒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吞吞吐吐说：“是……是大哥从二妹身后经过时没站稳，大哥刚一坐下，二妹就端了两碗汤气势汹汹往大哥头上倒。对不起，两边都发生得太快，我没来得及阻止。”说完还哭哭啼啼起来。

        哇，她大堂姐小小年纪就已经是朵白莲花了啊。

        有趣。

        可惜年后他们一家就要暂离国公府了。

        老夫人端着副慈爱样子把周瑾抱在怀里安抚了几句，转过来就一脸厉相对着周理：“二丫头，你家教呢？湿了衣服不第一时间去换掉，还有脸报复自己大哥的无心之失。这么小就这么恶毒。”

        一下好几顶帽子扣下来，周理一下居然想不到怎么反驳回去，人太小好像反驳都没有力度。

        这时，周清柏和冯元妍走过来，重重地喊了声：“婶婶。”

        “圆圆的家教怎样，有没有脸，恶毒与否，您一句话说了不算吧？至于你说周之玮是无心之失……”说着冯元妍从平儿手中接过新的干布巾，递到周理嘴下，“圆圆，吐出来。”

        周理吐出嘴里的血水，手还拖着下巴，“我下巴脱臼了。“

        周清柏的怒气值直线上升，“上次的玩笑话让圆圆昏迷了两天，这次的不小心让圆圆下巴脱臼嘴里出血，快十岁的人了，无心就能干这么大事啊？”

        老夫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好像失去了维护周之玮的底气。

        因为有外人说过她这个国公夫人是运气好捡来的，所以她每次对上周清柏都总是心虚和愤恨交杂。

        意识到最疼自己的祖母说不过二叔了，周之玮决定自己报仇，趁周围人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故技重施绕到周理身后再次狠狠推了她一把。

        周理是一下就要扑到青石地板上，为了避免自己的下巴二次受伤，情急用手撑在地面，一声脆响。

        妈的，什么仇什么怨。

        手腕但愿是脱臼别骨折了。

        周理真的生气了，气愤于自己二次中招，居然没干过一个小破孩儿。

        周围人一阵倒吸气，冯元妍愧疚地把圆圆抱起来，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小女孩的哭声冲天而起。

        周理：怎么有人替自己先哭了？

        国公夫人发现是自己怀里的大孙女哭了，意识到是个很好的下台阶机会，连忙软声哄慰：“我们的大姐儿最乖最听话了，别怕别怕。”

        周清柏头都要冒烟了，嘴像机关枪一样叭叭叭吐字：“周瑾，你有什么好哭的？上一次，圆圆就在你面前摔到水坑里，没人看见，你没哭；你哥让圆圆跳进湖里，没人看见，你没哭；刚你哥把圆圆撞到桌上，没人看见，你没哭；圆圆把汤还给你哥，有大人来过问，你哭了；这会儿你哥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把圆圆推倒在地上，你又哭了。”

        说得好，排比句，增加气势，撕开这朵小白莲的花瓣子。

        周理都想用双脚鼓掌了。

        国公爷和其他人在周瑾放声哭时才过来，就只听到周清柏的这一番话。

        定国公也觉得受伤的又不是周瑾，她一个无关紧要的有什么好哭的，哭闹着还听着烦，忍不住吼了一声：“别哭了。“

        周瑾就像被捏住脖颈的公鸡，尖叫一下就收了声。

        周清柏的语气愈发讥诮：“周瑾你的哭泣可真是能收放自如啊，有人撑腰，无事都要制造个自己受害人的形象，没人撑腰，你就是加害人！”

        周清柏的大嫂早忍不住想开口了：“二叔，你这话是不是有点重了。阿玮的错让他道歉不就行了，关我们瑾儿什么事？”

        冯元妍推了推周清柏，示意把圆圆带回去看大夫要紧，别和这几个无赖扯皮了。

        周清柏从冯元妍手里接过周理，双胞胎在他们过来时就让安儿和王童王生先带回去了。

        “你们的道歉没什么重量，我们消受不起，我会让我们二房的人离你们大房的人远一点，只希望你们让周之玮和周瑾以后看到圆圆她们别再贴上来就是了。”说完，又转向定国公，“刚刚您不是问我怎么改变主意要把圆圆和妍妍都带走吗？您现在知道原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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