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上

瑞王世子没有和他们一起。

        周理领着一群孩子走在最前面，往热闹的主街去。

        蓝黑色天幕之下，一整条长街挂着各式各样透着各色光影的花灯，圆月在天上挂着，街上有不少戴着光怪绮丽面具的少男少女，此情此景，美轮美奂。

        周理他们也搞了几个面具戴着，一边搜索着感兴趣的花灯，一边在四个弟弟妹妹猜不出灯谜时明说暗示帮一把。

        “姐姐，我们去那里。”裙摆左右被拉了拉，双胞胎指着前面一个摊子。也是一个花灯摊子。

        周理牵着双胞胎过去，转头确认薛家兄妹和两家负责看小孩儿的奴仆都跟上。弯腰询问双胞胎看中了哪个灯。

        两个小人儿踮着脚指了盏兔子灯，不过兔子不是正常兔子的形状，是身体超圆超鼓，几乎把四肢和脑袋淹没的胖兔子。

        周理看灯谜：到了两点才得令。

        很简单，“冷”嘛。

        周理写下答案让平儿交给老板去换灯，双胞胎又指了一盏山羊灯，依然是身子圆滚滚像个充气球一样的不正常形象。

        山羊的灯谜是：实在是变味了。

        这个谜语语气也是挺搞笑的。

        周理翘着嘴角，写下“果”字。

        一人一盏周理觉得可以了，想问薛家兄妹在这家还有没有看中的，听到这家摊子后面传出了隐隐约约的女子泣音。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怨气浓浓的少女音。

        哇，就说花灯节会出故事。

        周理顿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实在是挪不动脚。

        过了会儿，还是女音：“从你把我救出来，我就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了。自古救命之恩就是以身相许，你为什么不给你我个机会？”

        “给你向我报仇的机会？”

        人家说报恩他说报仇，无情，冷酷。

        女声听起来又要哭了：“你怎么能这么说？王爷王妃和我父母都有意，让我照顾你不好吗？”

        王爷王妃？

        周理明了。

        怪不得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原来是很像凌亦寒的瑞王世子啊。

        熟人的八卦！

        “不好。你再用公事的名义骗我出来，那我下个案子的主角就要如你所愿变成你父亲了。”

        女孩子好像被威胁住，一下子没了声息。

        这时，前方的队伍出现骚乱，有人惊喊着逆人流往这边来。

        周理磨蹭着往两人说话的地方看去，只看见一道黑色的残影几个起跳间往骚乱的地方奔去，只剩气愤娇俏的小姐狠狠捏着帕子跺了几下脚。对方的丫鬟找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两人匆忙离去。

        周清柏他们也正好找过来，“前方听说有小孩儿丢了，也逛得差不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赶路。”

        周理点了点头，双胞胎让父母抱着，跟着他们回城守府。

        周理认为，没有无缘无故的穿越。

        起初没找到原因，一直想等找到小艾，两人讨论一番，给个灵感。但小艾还没出现，先出现了个和凌亦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以为凌亦寒就是自己穿越的原因，要不然出事时两个毫无关联的人怎么来到了同一个时空？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还没确定这个叫陆亦凛的瑞王世子是不是凌亦寒。

        听说那天晚上幸亏陆亦凛去得及时，在路上就从人贩子手中追回了丢失的小孩儿。

        以及从宁城后，陆亦凛就带着一队七八个卫兵和他们同行了。

        据周清柏悄悄透露，陆亦凛小小年纪不仅在刑部有正职，还有特权，经手的案件直接对皇帝负责汇报，必要时可以越过刑部行事。

        这次他去珒州，大概和周清柏调到珒州的原因有关。

        那边出了个贪污的大案子，江南那一带牵连了一大片官员，职位空缺，就从四面八方和京城调人过去。听说陆亦凛他们年前就在忙了，就除夕回去过了个年又开始忙，这次遇见他们就是再次回到珒州去收尾的。

        “你爹的按察使主管一省的司法，这次能不能尽快站稳脚跟，恐怕还得要仰仗下瑞王世子呢。而且有世子同行，你们的安全也能更确保些。”周清柏一脸得意地给周理展示自己的好运气。

        周理真是无奈，自己这个爹真是啥都跟她讲阿，之前他还好意思提醒外祖父？

        行过汜水河，就算是到了地理上的南边地界。

        本来从京城去珒州，水路要快些，两个城市都有开放的河岸和渡口。

        但一是现在时节，北方还是冷天冻地的，江河的某些段路还冻着，不能直接一船到达目的地，中间要经过多次水转陆陆转水的也是有得麻烦；二是周理想趁此把路途混迹成古代版京城——瑾城游，坐马车能比坐船看更多风景体会更多风俗嘛，就添了一把火说服了父母。

        她们这一波倒是一路走来都悠哉游哉的，但陆亦凛他们是要办案子的，应该是赶时间的吧？

        周理看他们几个人各个都是高头大马的，感觉他们连马儿都有着颗奔腾的心。

        她看了几眼前面的人，他们要啥时候忍不了这个速度去和周清柏告别呢？要不要趁着陆亦凛和他们分别前她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而且现在天色还很早，周清柏就拖着陆亦凛他们也在这河边歇息休整。

        周理看了眼往旁边林子去的一队人，提着裙子挪到河边，看着在河边表演叉鱼的周清柏。

        古代的环境真是现代不能比的，即使是架空的时空，但横向对比总还是隔着千百年的差距。这周围山都是一座座的，即使大部分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但从繁密的枝桠就能看出到了春夏之际它们会有多茂盛。

        这条未冻上的汜水河的分支，水也是清凌凌的，水位不深，能清楚看到河底零星的小水草和被冲刷得圆润的石头。

        这是夏天就好了，真想把手脚都放进去淘几遍。

        周清柏就算走的是文官的路子，但他也是从小就习武的，力量速度准头都不可小觑，就周理来的这会儿，就已经有三条丢在了岸上，他让小厮有一拿一地先拿去清理上料烤着。

        看周理蹲着在一旁认真专注地看着，周清柏以为她是对捉鱼感兴趣，担心她忍不住又要碰水，捞了一条手掌大的鲫鱼，喊了她一声：“圆圆，看过来。”等她看过来时把鱼扔她怀里，“快去找安儿让她给你炖汤。”

        周理本能闭上眼睛躲避了下，还是没逃过溅了一脸一身的水珠子，怀里跳动的活物还有一股明显的腥味。

        周理心头劝说自己忍忍。

        要不是看在他是圆圆的爹，周理真的要忍不住自己的花样十八骂。

        但奶白的鲫鱼汤还是要喝的，周理提着鲫鱼的尾巴站起来，打算把鱼交给平儿后先去找冯元妍告个状，然后再去换衣服。

        古代人成亲生孩子都早，周清柏和冯元妍都还没三十，所以是年龄小才是圆圆爹时不时在他们面前犯傻幼稚的原因吗？那冯元妍怎么没他这么傻气？

        周理一手抓着裙摆，她实在不耐烦在长裙的禁锢下走小步子。待会儿让平儿给自己换裤子好了，她看了，圆圆有几套很精美的衣裤，反正在路上，图方便嘛。

        一路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周理低头琢磨着。

        还是要找个机会试探下陆亦凛。

        那天的照面和背面都让她有点怀疑凌亦寒和陆亦凛是两个人，但这是唯一的线索，她不想这么快就否决自己。

        她还是想要尽快回去的。

        这边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不知道现代过去了多久了。

        行动间让人抓着胳膊扶了一把，周理抬起头，发现是陆亦凛。

        “嗯？”她发出个疑惑的嗓音。

        少年冷着张瓷白的脸，见对方没有意识到甚至还有倒打一耙的倾向，冷着嗓音道：“你刚刚就要撞到我身上来了。”

        哦，周理反应过来：“对不起，还有谢谢。”

        陆亦凛皱了下眉头，看她站稳就放开她的手，提着手里的几只兔子向周清柏走去。

        周理越来越怀疑，这么冷真的不是凌亦寒吧。

        凌亦寒虽然名字带着冷意，他就算对着女生会保持距离但也从不会冷脸，拒绝女孩子也是带着温情和鼓励的，是他粉丝口中圈内数一数二的绅士呢。

        而且让凌亦寒那厮唱歌跳舞还行，让他穿到古代来就会查案武功，想想都不可能。难道他是胎穿？

        周清柏和陆亦凛两人交换了些鱼和兔子，而且看陆亦凛他们除了打的猎物就只有干粮，还给支援了些干蔬菜和调味料。

        周清柏挑了一只最胖的兔子留起来，给周理送过去。

        周理顺了顺兔子雪白柔软的毛，就不怎么感兴趣了。

        养兔子很臭的。

        但双胞胎却很喜欢，蹲在地上看兔子啃着刚长出来的嫩草，叫着：“和姐姐一样。”

        周理扶了扶两孩子歪斜的帽子，“哪和我一样了？”

        大弟弟周之玚跑去找平儿拿了那两盏花灯过来，指了指灯、兔子和她：“都是白白的，圆圆的。”

        周理把兔子撸得咕咕叫了两声：“胡说，我们哪里一样了？”站起身准备去看一下安儿的鱼汤熬得怎么样，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咕哝道：“我肚子才不是圆圆的。”

        听到一声低笑，周理转过头，看见陆亦凛从他们旁边经过。

        这人怎么全场到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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