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爸是金刀驸马！（五）

显然，欧阳克、华筝和杨过想的是一样的，对完颜洪烈这番痴情不以为然。

        耶律齐看起来是个中立的态度，他看了看沉浸在甜蜜幻想里的郭芙，又看了看明显怀着不相信的杨过，决定自己还是不说话为好。

        杨过可从来没有他这种沉默的脉脉温情，不明显地冷笑一声。

        郭芙对他的笑声怒目而视。

        欧阳克似乎觉得这个场景很有意思，不由得笑了出来。

        华筝接着耶律齐的话回忆：“我倒是没有见过那位王妃，但也听过她的美貌名气，不过我曾经听说过，她是华国人，也不知道怎么和完颜洪烈结的婚，完颜洪烈宠她得很。”

        她之前和欧阳克谈生意时十分冷峻，但面对着几个孩子，却意外的和蔼亲切，如果让外界认识她的其他人看到了，一定震惊非常——什么时候华筝公主竟然能这么和气地说话？！

        鉴于她的这种态度，郭芙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原本对着陌生人的一些拘束消失了不少，好奇心蹭蹭上涨：“公主殿下……”

        华筝对她微笑：“你爸爸也算是跟我有兄妹情分，不用这么客气，叫一声‘阿姨’就好……你是叫‘郭芙’是不是？”

        郭芙点了点头：“公主阿姨！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啊！”小姑娘十分兴奋。

        华筝的笑容里微微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你爸爸给我们都说过的。”

        “哦……”郭芙没什么记忆，她印象里，对于蒙国的故人，爸爸说拖雷伯伯倒是会多一点，公主阿姨只是偶尔提起，因为一旦提起，妈妈就要发小脾气……

        华筝自然从郭芙的语气里听了出来，神情黯然了一分，郭芙连忙补救：“爸爸说过的！有时候还会讲当年在草原上的故事呢！”

        “是吗？”华筝的黯然也只是一瞬间，瞬间就回复到了往日的正常状态，“对了，你之前想说什么？”

        “对了对了！我想问……那位亲王妃那么好看，她有我妈妈好看吗？”郭芙心里最漂亮的人，自然是自己的母亲了，既然人人都说亲王妃好看，那和妈妈比怎样呢？她如此想，也就如此直接口直心快地问了出来。

        杨过在外肩负管教郭芙言行举止的重任（郭靖委派），听了这话，有点好笑，但直接问出来还是过于直白，于是低声喝止了一下。

        郭芙不乐意地偏过头，怎么，问问而已嘛。

        华筝等人相对失笑，倒不觉得郭芙没有礼貌，只是觉得小姑娘天真烂漫，挺可爱的，耶律齐像个大人一样，对郭芙说话也老成持重：“妹妹，这个不好比的，任谁心中，都觉得自己的母亲最美。”

        杨过听了耶律齐这完全挑不出错的回答，眉头一皱，他平生就不喜欢这种好学生式的人物，更不知道对耶律齐有哪里来的一股暗搓搓的不满，心想，郭芙平常听到这种和稀泥似的回答，早就跳得三丈高，十分的不满意，现在耶律齐想用这么一个回复来解决郭芙的问题，怕是幼稚了一点？

        ……其实你忘了，你们都是幼稚的小孩子呢。

        他怀抱着一点隐秘的幸灾乐祸。

        但出乎他的意料，今天的郭芙，就像是吃错了药一样，往日听见这种回答早就闹起来的人，却意外地对耶律齐这个回答，只是不乐意地撇了撇嘴，竟然像是听进去了一样。

        杨过大为吃惊，脸上却纹丝不动，但暗暗给耶律齐记了一笔。

        耶律齐看郭芙的神色，就知道她不满意，于是笑了笑，也不再说话，他可不会像杨过，有时候专门挑郭芙不爱听的怼。

        华筝听了这个问题，笑道：“真是孩子话，那位亲王妃比起你妈妈，至少也要大个几十岁，这怎么能比？”

        她当年也曾经见过黄蓉几次，平心而论，黄蓉的明艳绝丽，在她心中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令人一见便心生自愧不如，光看她这女儿，小小年纪已经这么秀丽可爱，长大后想必又是一个黄蓉。

        真是，容貌或许是……想多了jpg

        郭芙听了仍旧不满意，于是将眼神投向欧阳克，看这架势，大有欧阳克如果不说自己妈妈最好看，就要和他没完的样子。

        欧阳克举起两只手，作出一个投降的手势，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好了，我告诉你，比不上，谁都比不上蓉儿好看。”

        郭芙这才满意，笑出一对酒窝。

        华筝听了这话，将意味深长的眼神投向欧阳克。

        这话到底是为了敷衍小孩子，还是真心这么想的，那可就真的说不准了，欧阳公子追黄大小姐的各种轶事还流传在各家聊天的故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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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郭芙把今天的奇遇讲给了父母。

        “耶律？”黄蓉念了一遍这个姓氏，思索着，“耶律齐……”

        她想了起来，双手一拍：“辽国的王族，耶律楚材的儿子吧？我听说过，小小年纪就是王室中拔尖的人才了。”

        辽国用的也是君主立宪制度，取各种爵位，耶律楚材继承的是祖上的东丹王之位，这么说，耶律齐大小也能封个公爵的位子，黄蓉早就听说，耶律齐沉稳端方，已经有祖父遗风。

        她笑睨了一眼郭靖，调侃道：“靖哥哥，听说这位耶律小王子，和你性子倒有点像呢。”

        郭靖“嘿”地一声，笑了：“我是土生土长，怎么能和他们比？”

        黄蓉笑道：“你就爱这么说，我可觉得，你比什么王公子弟都要好一万倍呢！”

        两人撒着狗粮，郭芙却笑嘻嘻地讲起了自己和耶律齐说的话，黄蓉听得频频点头，觉得那孩子年龄虽小，性子却如同大人，便不失时机地教育郭芙：“以后要是有机会，妈妈带你多见见耶律哥哥，你也跟人家多学学。”

        郭芙本来对耶律齐颇有好感，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任谁都不喜欢父母整天把“别人家的孩子”挂在嘴上，于是立刻转换话题，不再说耶律齐，而是细细讲华筝与欧阳克的对话。

        她似乎完全忘了，华筝公主曾和自己父亲有过婚约的事情，兴致勃勃地详细描述了华筝公主每一个细致入微的小表情。

        所以，听着听着，黄蓉的表情就和郭芙耍性子时变得一模一样了：“怎么，看起来她好像还记着你？”

        醋味已经香飘十里，郭靖知道妻子的小性子，但这时也不能置之不理，否则会酿成十年陈醋，只得抱起郭芙坐在自己腿上，笑着对妻子道：“她毕竟也是和我一起长大过……”

        这话说得着实一点也不巧，黄蓉的神情和郭芙保持同步，嘴微微一撅：“所以你也真的记着她了？”

        若是杨过在这里，一定要说郭伯伯这话越说越难过这一关。

        郭靖知道自己嘴拙，说不出来什么，沉声一笑：“蓉儿，你和芙儿真是一模一样了。”

        黄蓉看看女儿，脸上微微一红，自己也笑了笑，觉得吃醋吃到女儿面前，有点好玩。

        郭芙看着，却觉得自家爸妈真是甜甜蜜蜜，绝美爱情。

        “哦！对了！”重要的事情这下才回到脑子里，“公主阿姨说‘完颜康’……”她将今天听到的杨康八卦悉数托出。

        郭靖和黄蓉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郭靖问：“你杨哥哥也知道了？”属实问了一句废话。黄蓉轻轻打了他一下，嗔道：“过儿是和芙儿一起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郭靖对妻子使了个眼色，黄蓉会意，抱起女儿：“芙儿，该去睡觉了。”

        郭芙不乐意，每次爸爸妈妈有重要事情商量的时候，总是使出这一招，自己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她也知道，每次爸爸露出这种神情，那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任自己怎么撒娇卖痴也不可以。

        只能乖乖去睡觉。

        ……希望杨过可以多打听出一点，郭芙在沉入梦乡前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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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杨过家，是另外一番景象。

        穆念慈母子隔着餐桌坐着，头顶暖黄的灯光丝毫没有为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增加一点温度，在灯光下，穆念慈的脸色愈发苍白，她时不时捂住嘴，轻轻地咳嗽两声。

        “妈，你又咳嗽了？”母子俩沉默半晌后，穆念慈的咳嗽声终于打破了寂静，杨过出声问道。

        “没事，季节天气，现在已经好多了。”穆念慈轻声说，“你见到了华筝公主？她告诉你了你爸爸的事情？”

        “……没有说很多。”杨过低声，“她也没有见过他几次。”他忽然抬起头，眼睛中像是在燃烧两团烈火，熊熊之势，几欲燃遍。

        穆念慈似乎被儿子的眼神烫了一下，她想：这眼神，不像他爸爸，倒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但即便是她自己，也绝少出现这种眼神。

        “……他是不是完颜洪烈的儿子？”终于，杨过问，他的声音已经很沉着，好像是经历了长久的思想斗争，已经接受了这种可能性。

        长久的沉默。

        “再瞒着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应该知道这些了。”杨过低声道，“还有其他的事情，都能告诉我吗？我知道你们瞒着我很多东西。”

        沉默。

        终于，穆念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其实我也并不清楚……而且，其中有一些，我认为……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噌”地一声，杨过站起身来，凳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楼下似乎传来了一些不满的声音。

        但母子俩谁也没把这些当回事。

        杨过几乎是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视着自己的母亲，他实在是烦透这这一套说辞：“所以还是以后？！以后到什么时候？！”

        “我真是怀疑，我爸爸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让所有人在我面前都吞吞吐吐的？！甚至还包括我妈妈！”

        而穆念慈虽然看上去苍白单薄，在儿子面前却毫不相让，那种刚强与倔强的劲儿，杨过在她面前都略显下风：“不管你怎么喊，现在我只会回答你刚才的那个问题。”

        在母亲面前，杨过的气势坚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慢慢平静下去，但他眼里的火焰一点也没有熄灭，而是在暗处越燃越旺：“……你们都不说也无所谓，我总有自己查到的一天。”

        穆念慈沉默地和儿子对峙。

        随着杨过的长大，这孩子仍旧孝顺懂事，但每次碰到他父亲的事情，她却总是在他面前感到力不从心。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真相，我只怕我知道的东西，会毁了你父亲在你心中的想象……她默默地想。

        终于，她艰难地吐出一句：“完颜洪烈……曾经是你爸爸的父亲。”

        这话说得拗口至极，为什么不直接说“爷爷”？杨过用眼神提问。

        “他不能算是你爷爷。”穆念慈斩钉截铁，话里透着一股对完颜洪烈的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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