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斯文败类

虽然知道这世间并无鬼怪，但这深夜荒郊，怎么都感觉不安全。李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观察四周，又走近站牌仔细对照着上面的站名，想弄清楚自己的位置。这时突兀的铃声在寂静的夜空响起，李思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地上。她很快反应过来，拍拍胸脯告诉自己别紧张过度，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陌生人来电？李思接起来，微颤的声音不免泄露了此刻的情绪：“喂！”

        对面的人明显的顿了一下，紧接着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你好，我是苏瑾，苏瑶的哥哥。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时间回到下午早些时候，顾锦曦激动对跟苏瑾说：“一定发生了什么。”并向他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告诉过李思“苏瑶”这个名字，病房内也没有任何标识，但她能准确的喊出苏瑶；并且，她甚至还知道苏瑶有一个哥哥。天知道苏瑾在得知这些的时候是什么的心情：激动？期盼？疑虑？甚至愤怒？

        顾锦曦格外激动：“我反复确认过监控，李思不可能知道这些。而且，你看这里的数据，李思的脑电波在此时有明显的波动。你再看瑶瑶的数据，在仪器报警前有一大段的异常波动。我觉得这是好现象。”

        苏瑾冷声问：“这事你与我父母讲了吗？”

        顾锦曦摇头：“没有。事情还不明朗，我担心伯父伯母承受不了变故。”

        苏瑾很冷静：“先不要告诉他们，你让我想想。”他一开始并不看好这个实验，只是为了让父母有所寄托才同意，现在看来他似乎错了。是否真的是个错误，还未可知，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在苏瑶的事情上做一点手脚。

        苏瑾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起来，他干净利落吩咐：“帮我查个人。”挂了电话，又反反复复把李思从进入医院到离开的监控看了无数次。不是为了钱？也或许是更高明的手段？调查报告在晚上被人送过来，苏瑾打开来一看：简单干净，没有可疑之处。难道这真的是瑶瑶的机会？

        李思的声音将苏瑾思绪拉回：“哦，有事吗？”

        苏瑾礼貌的问：“方便见一面吗？”

        李思苦中作乐：“现在？可能不方便，我现在巴岭公交总站。”一个有些偏远的地方。

        “可能很不巧，我就在附近。”苏瑾说：“我现在过去接你，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

        李思：“你告诉我车牌就行。”她觉得没有什么比车牌更能简单直接的认出一辆车来。

        不到半个小时，目标车出现，李思站在马路边招手示意，车在离她几步的地方停下。李思上前敲了敲车窗，车窗滑下，她看见了坐在驾驶室的男子，还有旁边空着的副驾驶位。她有些犹豫的问：“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男子望着她面露难色。

        这时温润的男声从后坐传来：“坐后面来吧。”李思这才发现后坐上还有一个人，那人穿着笔挺西装，带着眼镜显得优雅斯文。但，第一个出现在李思脑中的词是“斯文败类”，这个念头甚至盖过了她认错人的尴尬。李思犹豫了几秒后拉开后车门，坐好后才发现司机也从外面坐进来，“咦！”司机什么时候出去的？

        苏瑾假装看着手里的资料，头也不抬，明知故问：“李思？”

        李思态度是热情的：“嗯，你是苏瑾？”前面的司机瑟瑟发抖，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直呼老板全名了。

        苏瑾试探的问：“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太过巧合，上午出现在医院，晚上就出现在家附近。

        李思尴尬挠头：“不小心睡过了站！”

        苏瑾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嗯！我能问一下，你是能和我妹妹交流吗？”虽然匪夷所思，但事实摆在那里。

        李思皱眉、撇嘴，回过头去看苏瑾：“我也说不好。更好像是做了个梦，而且我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所以我不知道”李思中间停顿了一下，是因为她顺着苏瑾的目光看到了资料上自己的名字。李思气愤得一扭头看向窗外，果然是败类，还暗地里调查自己，有钱人是都有被害妄想症吗？一腔挚诚被人怀疑，滋味不好受。

        正在这时，“滴嘟”一声，有信息进来，李思打开一看，是武念：睡了吗？前面还有一条：到家了吗？为了让武念安心，李思回了一条：已安全到家，睡吧！

        而苏瑾却是傻楞了一会儿，一段几秒的信息他硬是花了足有一分钟才消化完。他抬头去看李思，发现后者正看着窗外，而车并没有启动。司机惶恐：没人告诉我要去哪。

        苏瑾客气的问李思：“你住哪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还有事吗？”李思内心嗤之以鼻，态度一落千丈：“要没事，我先走了。”说着就去拉车门，车门纹丝不动，她质疑的看向司机。司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内心哔哔：我很专业的，入座锁车门。

        苏瑾敏锐的感觉到了李思前后态度的变化，他回想是哪里出了纰漏？当他将目光落到手中的资料时，有一丝不确定：难道是看到这个？对于一个即使带着眼镜视力也勉勉强强10的他，是无法体会视力15的敏锐，尤其还是自己的名字——被加大加粗的放在首行居中的位置。

        苏瑾举起资料，试探性的问：“你生气是因为这份资料？”

        李思嘲讽：“难道不应该吗？”

        苏瑾沉默了一会：“对不起！你跟我妹妹很像，都很善良。我知道这样不太礼貌，我没有恶意的。你就当是一个做哥哥的，为了妹妹想要多了解一些。”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参半，显然苏瑾很擅长。

        李思一听他提到苏瑶，就想起那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孩，何况苏瑾还给她带了一顶“善良”的高帽子，顺便打造了一个好哥哥的人设。李思心软了：“这次就算了。希望以后能给人起码的尊重，我不觉得自己欠你什么？”前座的司机又开始瑟瑟发抖。

        苏瑾态度诚恳：“好的，不会有下次了。你去哪儿？”

        李思拒绝：“不用了，你也不欠我什么。你让司机开门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苏瑾抛出他此行的目的：“那我能约你明天上午去医院吗？”

        李思很爽快：“当然可以。我说过的啊，除了下午，其他时间都可以。”

        苏瑾忍不住想逗她一下：“那现在也可以？”

        李思：“可以啊。反正去了也是睡觉，哪儿都一样。这样还省得我明天再折腾一次。”李思越说越觉得晚上这个时间很好，又补上一句：“这样晚上能睡个好觉，还不耽误我明天工作。”

        苏瑾汗颜，她是听不懂开玩笑和调侃吗？但他看得出来，李思是认真的。此时最着急的莫过于苏瑾，既然李思都不介意，他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苏瑾打了个电话安排一番后，对司机说：“去医院。”

        行驶途中，李思突然冒出来一句：“在梦里，苏瑶问我‘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过得怎么样’。”苏谨闻言瞬间破防，略带哽咽的说：“就说都好，只希望她早点儿醒过来。”

        李思和苏瑾到医院的时候，顾锦曦和几个医护人员早已经准备好。李思这次驾轻就熟，自行往床上一躺就开始酝酿睡意。等顾锦曦那边都准备好，来跟李思身边，想要交代一番的时候才发现：李思已经睡着了。

        看来是真的很累，在观察室里，顾锦曦对苏瑾说：“这姑娘人不错。”

        苏瑾看着并列躺着的两个女孩，微不可查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说：“是。她跟瑶瑶的确很像。”瑶瑶是从小在温室里面长大的，有父母、哥哥守护，所以能保持纯真善良；但李思是从泥泞中爬过来的，还能保持这份初心，她比瑶瑶更坚毅。

        过了一会儿，苏瑾对顾锦曦说：“以后，你把测验的时间都安排在晚上吧，她似乎很忙。”受她恩情，提供一些便利是理所当然的。又过了一会儿，苏瑾交代：“在瑶瑶隔壁，给她安排一间休息室吧。”

        事与愿违，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李思这晚睡的极其不安稳。眼前光影不断闪现，比电视的8倍速还要快；耳边声音嘈杂，乱哄哄的，可谁的也听不清。而她时而是在现代，武念站在对面浅笑凝视着她，向她伸出手，可一转眼武念又变成慕容念，转身就离她而去，走向了另一个自己，而她站着原地不知所措；时而在古代，变成了孩童，在黑暗的角落哭泣，转眼长大却被人一板砖给拍晕，身上的钱财也都被人劫走；她看到了慕容念，可下一秒慕容念变成了武念，她急忙追上去，可武念又变成了不知什么人，在一群美女中左右拥抱，还要雨露均沾与每个人都亲昵，明明那人不是武念，可还是难受，心一阵阵的抽搐；时而有身形，时而又化作一片雾，随着一阵风吹散开，在风中她感到压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李思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听见仪器上“滴滴”的报警声，然后自己被一群人围着。对，是围着她，而不是苏瑶。李思疑惑的望着顾锦曦，后者安慰她：“可能是你太累的缘故。”李思点点头，等身上的电极片都撤了，随顾锦曦出了病房，习惯性的又拿出手机来看，半夜三点不到。

        顾锦曦什么也没说，只是领着她往隔壁的房间走：“给你备了一间休息室，时间还早，你到里面休息吧。”李思点头：“谢谢顾医生。”

        待顾锦曦再回到观察室，苏谨暴躁的问：“怎么回事”顾锦曦摇摇头：“不太清楚，理论上来说，不应该如此。或许是她状态太差。”任谁见了现在的李思都会认为她长期睡眠不足，身体状况差，或许还营养不良，总之就是生活得挺惨。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思今儿个刚刚收获了爱情，前几天事业又有了起色。对于李思而言，今天的自己是倍幸福。

        可能，这就是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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