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脏病

冉启智赶忙点头，将城建批文推到鲁秋天这边桌子，他自己用叉子叉起水果吃，这时门外戴宁一声“董事长您来了”，门被人推开，鲁相韦大踏步走进来，见到屋内有一个男孩有些意外。

        鲁秋天马上解释：“爸，他是我大学同学，说有资料让我转交大哥。”

        鲁相韦点点头，没问什么资料，反而说：“我来带你出去吃饭，你有空吗？”

        鲁秋天装出有些为难的样子看了一眼冉启智，冉启智立马心领神会收拾资料准备走人，天安市这几个大字就这样呈现在鲁相韦眼前。

        鲁相韦最近确实很头疼，大儿子牵头的农村基地项目是在他的首肯下启动，也成功买了几块地，谈到最后一块地时，当地县委出了幺蛾子，非要将一处烂尾楼再开发并入计划中，他关系从市里找到省里都不好使。

        鲁相韦如鲁秋天所料一样看完了资料，问冉启智：“你已经不是鲁氏地产员工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我希望这个项目能做下去。”冉启智临场发挥的能力确实不错，语调不慌不忙回答，“我家是农村的，我知道这个项目做成了以后能惠及多少果农，能增加多少当地就业。”

        “你倒是忧国忧民。”鲁相韦已经坐下来，语气里听不出是嘲弄还是夸奖，他倒不认为这个男孩故意到他面前来邀功，他的行踪保密得紧，连小女儿都不知道他何时会来。

        “如果当地果农急需找销路，烂尾楼急需找开发商接手，政府会找更大的企业，给更多的优惠，商人总不能做赔本的买卖，那处烂尾楼原开发商欠着银行三亿贷款，即使承接下来也不可能再拿这块地抵押申贷，你知道没有资金周转对一个企业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年轻人？”

        冉启智明白，撤县设区从规划到完成少说得五年，假如鲁氏地产接盘了，一年之内盖完房子，根本赶不上涨价红利，开发商捂房不售又是违法的，补齐原业主住宅，即使剩下的全部卖光也几乎无利可图。

        如果拿这笔钱投资别的地方，资金一年能流动一次，那连本带利不知道能滚出多少，他无话可说。

        鲁相韦瞅了一眼正低头吃甜品的女儿，他并不是闲着没事干非要跟这个年轻人说明什么，不过是听说鲁秋天跟保镖透露喜欢一个大学同学，应该就是这个男孩了，如果真的喜欢，他不介意成全她。

        提到这个糟心项目，多少败坏了鲁相韦的兴致，他没兴趣再带人出去吃晚饭，起身要走，鲁秋天拦住他，带着点委屈说道：“爸，昨天你来我妈不在，她怪我怎么不通知她，你就这么走了，我又要挨骂了。”

        “最近太忙没顾得上她，今晚我去她那睡。”在外人面前提起家事，看来是真不拿他当外人了，鲁相韦也没避讳。

        “那这资料怎么交给大哥，我联系不上他。”鲁秋天与鲁家其他子女的关系如同一根老树上南辕北辙的枝叶，本是同根生，相看两相厌。

        原本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从不会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来说，这次直白的说出来鲁相韦认为她应该是说给男孩听的，于是回道：“不用找你大哥，我看到就行了。”

        二人恭送鲁相韦到电梯口，再回到病房冉启智才问：“董事长的意思…这项目做不成了？”

        “要是不能做，他刚才就不会看资料，放心吧。”鲁秋天对他笑了一下，在冉启智对她有限的记忆里，秋天不常笑，这一笑倒有一种春冰乍破的感觉，笑意在脸上一直没退，她接着说：“等我们领了证，我陪你去当地考察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路子。”

        等我们领了证…冉启智反复咀嚼这句话，说得如此自然，真好像俩人正经谈恋爱，正准备结婚一样。

        他咀嚼的时间有点长，再看向鲁秋天时只见她周身散发冷气，明显不高兴了，“怎么？你不愿意？”

        鲁秋天自己都不知道，每当她透露出不高兴的情绪，眼神中释放的冷气与鲁相韦非常像，都能几米之外冻人于无形。

        这冷气换来冉启智更长久的沉默，其实令他犹豫的除了情感，还有用如此手段换来的阶级跃升，实在难以心安。

        “我不会强迫你过夫妻生活，不会逼你做违法乱纪的事，虽然看起来你依附于鲁家生活，但并不是入赘，何况我也不能生孩子。”

        说完这些鲁秋天才惊觉这些解释实在是多余，暴露了她的虚势，眼前的男人并不知道，她看似淡然冷静，实际心里忐忑至极。虽然她跟戴宁推断他会答应，但他人意志岂是能任由甲方安排的，万一冉启智是个意外……

        这时鲁秋天手机震动响起，打破了宁静中带着尴尬的气氛，“你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再给我回复。”

        等冉启智走后她把电话回拨过去，对面是万峰咋咋呼呼的声音，“你让我查的那人我查了，十年前就死了。”

        “什么死因？”

        “心源性猝死。”

        鲁秋天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是心源性猝死？她明明记得鲁相云死于车祸。

        “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我跟你说我们民警现在不能随意调查居民信息，我是查别的案子顺道给你查的，你必须得跟我说明白了，你查的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查他？”

        “他是我三叔。”

        “什么，你三叔，你知道他关联的家属是谁吗，是鲁氏集团的鲁相韦，咱们市龙头企业的掌门人，你别告诉我你是他们家亲戚。”

        “鲁相韦是我爸。”这次是万峰沉默了，半晌他爆发出一声怒吼，“你为什么不早说，怕我管你借钱吗？”

        “你也没问过我。”

        电话那头再一次沉默，鲁秋天主动发问：“你确定是心源性猝死？我记得家里人说过是车祸。”

        “你记错了吧，都死了十年了，我这边的登记是不会有错的。”万峰思维一向跳脱，瞬间脑补一场大戏，“我听说家族企业内部斗争跟宫斗戏似的，你三叔的死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在此之前，她从没怀疑过鲁相云的死有问题，在发觉自己得心脏病有蹊跷后，突然想到那早夭的三叔，他们在鲁家同为不受待见的角色，兴许能查出些东西来，没想到……

        电话那边的万峰还在发散脑洞，“他该不会有什么出生秘密，或者争夺家产被灭口了？”

        “停，别说了，我想找人查一些事情，你认识什么私家侦探吗？”

        “你土不土，还侦探！现在都叫私人调查服务员，那东西是违法的，在法律边缘试探的物种，你要做什么吗？”

        听他的语气是认识，鲁秋天也学他沉默了一会儿，“我生病了，很严重的心脏病，你组织同学来看我一下吧。”

        “真的假的？”万峰马上转移注意力，“你一天活蹦乱跳的哪像有心脏病啊，你们家不会遗传心脏不好吧。”

        鲁秋天没工夫听他啰嗦，迅速挂断电话，发微信让他务必找到私人调查服务员。

        她需要时间来把鲁相云从记忆里翻找出来，其实并不难，鲁相云是鲁家大宅里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因为爷爷老来得子，鲁相云年纪与他爸和二叔差很多。

        十年前的一个深夜，十四岁的鲁秋天被一阵阵嘈杂声吵醒，隐约还能听到救护车的叫声，推开房门问一个路过的佣人发生了什么事，那人说三少爷昏倒了。她想去看看又被拦住，说已经把人送去医院了。

        第二天清晨，佣人告诉她鲁相云在送医途中发生车祸，抢救无效去世了，恰好当天新闻一直滚动播出公路上发生的连环车祸，所以她一直认为鲁相云是因车祸去世的。

        鲁家人为什么撒谎？是只对她撒谎，还是瞒住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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