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绑架疑云

周女士再一次被女儿问蒙了，这又是一个她从没思考过的问题。

        “难道不是因为你爸爱我？”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语气虚弱极了。

        鲁秋天打小就知道不要对周女士的脑子抱什么期望，她早被鲁相韦豢养成金丝雀，社交圈子很窄，日常来往的不是奢侈品柜员就是美容院经理，哪会有人跟她说真心话。

        “爱你会让你无名无份，只当个妾？爱你会任凭大太太三番五次上门辱骂，而他只当缩头乌龟？”鲁秋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尽量以浅显易懂的事例开启她心智，“你空有美貌，即身无长物，又没家世背景，我爸凭什么爱你，我小时候看见有个女人闹到大宅说自己怀孕了，被爷爷强行带到医院做流产手术，你知道这事吗？”

        女儿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令周女士清醒了些，她当然知道鲁家家规，鲁氏族人绝不允许有私生子女出生，她以前认为秋天是幸运儿，逃脱了族规布下的密密大网，可如今幸运儿却做了心脏移植手术，这算哪门子幸运呢。

        “他们允许我出生，只能是需要我出生。”

        周女士听不懂，“什么意思啊？”

        这句话萦绕在鲁秋天心头很久了，是她自己解释不清的直觉，也是最能说得通的理由，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鲁家人需要她出生。

        “你别管这些了，反正在鲁家即便是我爸也不值得信任。”

        “秋天，别这么说，他是你爸！”周女士可以不管其他，但她认定鲁相韦可以保护她们娘俩，如果鲁相韦都不值得信任了，她们怎么活？

        鲁秋天不指望一次谈话就能让周女士反抗意识觉醒，当了一辈子奴才的人怎么敢拿起锄头反抗主子，她不过是先打一针预防针而已，于是转换话题，“光查几个绑匪的信息就花了我三年时间，很麻烦，以前我有时间，现在我这身体…你也知道，我时间不多了，妈，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找到放高利贷的人的？”

        “是宋秘书告诉我的。”周女士接二连三受到惊吓，已无精力再去追究女儿未婚夫的身份，她顺着鲁秋天引导，一点一点回忆绑架案始末。

        “我接到绑匪电话吓得六神无主，马上给你爸打电话，你爸让我报警，我哪敢报警，万一他们逼急了伤害你怎么办，我去大宅找你爸要钱，你爸说没人知道你的身份，肯定是有人搞恶作剧，他不给钱。”

        听到这，鲁秋天好奇，“我爸见死不救，你就不恨他？”

        周女士顿时面露尴尬，嗫嚅一句：“我觉得你爸是有苦衷的。”

        “你真是……善解人意。”鲁秋天没忍住讥讽，“男人一句话不用说，你就自动替他找好了理由。”

        “那我能怎么办？我和你都得靠你爸养。”

        “你接着说吧。”鲁秋天无意再纠缠这种隐秘的权力压制，她要怎么跟周女士讲明白，不是宫女喜欢饿死自己，楚王才好细腰。她也不是自愿谅解鲁相韦，而是不谅解就会饿死。

        “你爸不给钱，大太太更可气，说什么是我们母女俩共同做戏想要鲁家的钱，你二叔也不管，你爷爷当时在国外，我找不到他。这时候宋秘书告诉我他认识一个放高利贷的，先把钱借到手救你出来，就算以后还不上你爸也不会不管的。”

        周女士陷入回忆，“他带我去了舟山路一家刺青店，店名叫阴阳刺青，我记得店主是一个女人，很年轻，穿着吊带，后背和肩膀都有纹身。”

        “纹了什么？”鲁秋天问。

        “我哪有心思关注那些。”周女士绞尽脑汁回忆，“好像…好像手臂上是一个翅膀，这很重要吗？”

        周女士说到纹身女时鲁秋天就提起了警惕心，绑架案后爷爷从国外回来，主张报警抓了绑匪，用家法责罚见死不救的鲁家人，发现她有轻生念头，还为她找了心理医师做心理辅导。

        医师名叫胡爽，也是个年轻女孩，手臂也有纹身，具体形状她看不到。

        有次诊疗时她突然从睡眠状态下惊醒，心跳地厉害，而胡爽正惊讶地望着自己。事后只能提取零星的谈话记忆，为了自救她看了一些心理类书籍，怀疑自己被可能催眠了。

        再去时鲁秋天带着戴宁给她买的录音笔，却再也没有发生类似事件。

        宋秘书领的是鲁相韦工资，听命于鲁相韦无可厚非，高利贷八成是他授意的，出钱的也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表面上不拿钱出来，却在背后通过高利贷将钱给周女士呢？

        胡爽是爷爷找来的心理医师，她若有什么不轨举动，必然也是爷爷授意的，爷爷到底通过胡爽对她做了什么？

        鲁秋天隐约觉得自己在鲁家去留问题上，爷爷与鲁相韦产生了分歧。她思考的时间过久，周女士在旁催促，“到底是不是大太太？”

        “现在还不能判断。”鲁秋天又问：“我记得爷爷找你谈过话，他说了什么？”

        “他说要把你领回去，我不肯，当时我对那帮人冷了心，不想再让你回去了。”周女士对这段记忆尤为深刻，不需费劲回想就能答出来，“你爷爷跟我承认错误，说是他对你照顾不够，要给你配保镖，保证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还说等他死了会把名下的个人财产都给你，我想你跟着我说不定鲁家就不管我们了，那老头子还能活几年，你得到他的财产将来想做什么不行，我就答应了。”

        这些事鲁秋天都知道，爷爷倒是会攻人软肋，知道她妈爱钱就用钱诱惑她，老爷子确实兑现了承诺，死后通过律师将他全部遗产都给了她，但假设爷爷知道她会早逝，这笔钱终究会流入鲁相韦的口袋。

        “除了这些，没说别的吗？”

        周女士又开始绞尽脑汁回想：“好像是有提过你三叔刚死，你就出了事，鲁家那年流年不利，他要去祖宅拜祖宗，等他拜完就万事大吉了。”

        话音刚落，一直守在门口的戴宁开门进来，对二人说：“宋秘书回来了。”

        母女二人随即停止谈话，鲁秋天对宋秘书的印象着实不多，大部分时间他都跟着周女士鞍前马后。

        宋秘书进来时周女士灵机一动开始飙演技，“你好好想想吧，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说完气冲冲拎包摔门而去。

        鲁秋天与戴宁面面相觑，戴宁竖起大拇指，“论忽悠男人，还得是周女士。”

        “她以前在夜总会上班，要应付很多男人，跟了我爸只需要应付一个男人，当然得心应手了。”鲁秋天说着说着觉得哪里不对。

        他爸的情妇很多，有过秘书，有过供应商客户，有过白领，有过大学生，还有过小明星，单拎哪个出来都比周女士拿得出手，还是那个问题，怎么就周女士成功上位生下孩子？

        戴宁看她脸上表情渐渐由轻松变得凝重，疑惑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去吃饭吧，我去看看冉启智他爸，联络一下感情。”

        戴宁比她贴心一百倍，早将他们从多人病房换到了单人病房。冉启智出差这段时间她没在冉家人前露面，少了一座沟通桥梁，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应付未来的家人。敲门进去，一股辣香扑鼻，闻得她食指大动，连连赞道：“好香啊。”

        冉薇薇正在用小锅煮方便面，里面还加了鸡蛋、火腿肠、零星蔬菜，洒上了葱花，鲁秋天凑上去看，再次称赞，“好会吃。”

        冉启智笑着说：“我姐喜欢看韩剧，看里面的人爱吃方便面，她也总吃。”

        他哪里知道，冉薇薇总吃方便面是因为便宜，不过她没有反驳弟弟，而是站在一旁浅笑，笑容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周道，她知道鲁秋天对他们一家的帮助，也知道她是千金大小姐，如果是戴宁前来她还能开口邀请一起吃，眼前的这个女孩，她不敢随便说话。

        冉启智引着鲁秋天介绍父亲，他已将她当作未来的妻子，如果不是鲁秋天主动前来，他也会找一天安排家人见面。

        冉父颤颤巍巍伸出干枯的满是老茧的手，鲁秋天赶忙握住，笑着对他说：“叔叔明天做手术，我过来看看，您放心张医生医术很好，您一定没事的。”

        冉父点点头，说几句话连呼带喘，“我会编草席，还会种果树，等我好了就去挣钱，一定把你的钱换上。”

        是个要强的老人，第一次见面就说要还钱，也不愿做压榨儿女的吸血鬼，看来这段时间心理负担很重。

        冉启智忙按住老人颤抖的手，鲁秋天比她先开口，“叔叔您现在养好身体最要紧，别的都不用想，过度劳神反而对病情不利，我和冉启智马上结婚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说他现在在鲁氏地产上班，他将来能挣更多的钱，我还得靠他养呢。”

        冉父稍稍得到点安慰，满含希望的视线在冉启智脸上聚焦，冉启智马上说道：“爸，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工作顺利，将来一定会好的。”

        这大半年受疾病债务困扰，冉父像下锅的生米被现实蒸煮的稀烂，早已不复一家之主的坚强，心情激动老泪横流。

        冉薇薇陪着父亲心酸，眼中泛红，对于气氛的微妙变化，鲁秋天很不适应，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一家人一起陷入悲伤境地的情况，融入不进去。她见过的鲁家人要么剑拔弩张争锋相对，要么一脸假笑逢场作戏。

        冉启智发觉她的尴尬，小声问道：“你饿了吧，要不要一起吃？”问完又恨不得扇自己嘴巴，方才网红餐厅的饭菜她都挑三拣四，他姐的简易版泡面哪能入得了嘴。

        “好啊，我都快饿死了。”鲁秋天展颜冲他一笑，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冉启智才惊觉原来她长得这么好看，心不由了猛跳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对鲁秋天心动。

        冉父禁食不能吃饭，三个人围在小桌前瓜分一锅方便面，冉启智看鲁秋天吃的香，没好意思跟她抢。

        鲁秋天不改一见冉启智就问工作的习惯，“我听说项目只给拨款四亿，你想好了怎么办？”

        “我跟鲁总商量过了，先用钱去买地，再用地去贷款，用贷款的钱开发烂尾楼。”

        鲁秋天点头，也只能用这个办法凑够钱了。

        “我还去了准备要拆迁的几个村子，前面县委领导班子没换之前鲁总已经拆迁了一部分人家，这次去有几家貌似要当钉子户，说钱不给到位绝对不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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