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丁水镇（2）修

老汉压低着声音，仿佛有什么忌讳。

        “那风沙拍了一天一夜才停，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就赵家的门前，堆了一堆黄沙，就像一个坟包一样！而且赵家茶山上的茶树，也一夜间全部被连根拔起，赵家的店铺到现在还关着门勒，流水宴之后，赵家就开始出大事了。”

        “刚开始谁也没有注意，村口一个老婆子贪的很，经常去村外偷拿别人坟头的祭品，这几天经常下雨，土地湿滑，乱葬岗一个土包埋的浅，这个老婆子一个踉跄，居然绊出了一具还没腐坏的尸体，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在赵家当丫鬟的女儿。”

        “那尸体可惨了！胸口一个大洞，心都被挖了去，血都吸干了，可赵府和这老婆子说的却是不小心淹死的。这老婆子是这里有名的泼皮，跑去赵家门前大闹着想诓上一笔，结果闹大了，大家才发现，赵家已经陆陆续续死了不少仆人了，夜里敲钟的老李头经常看见赵家那缺德的管家出门抛尸体。”

        “然后就有传言，那赵春生治好他娘子的病是使了什么阴招，招来了邪祟的报复，现在已经开始想法子找修士驱邪了。”

        姜懿认真思考这，手指轻轻叩这桌子，突然问道“大哥，这赵春生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诶，要是不说这事的话，这赵春生到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善人。”

        “他从小命苦，三岁父亲就去了，他娘白天帮人洗衣服，夜里熬夜刺绣卖钱，辛辛苦苦养活他，指望着他考取功名。”

        “结果他娘苦坏了身子，又去了，那赵春生才14岁，变卖了房产，搬到了山里的小茅屋里，靠吃野菜为生，日夜苦读，可惜每每都落榜。”

        “后来这赵春生突然就开了窍，卖起了茶叶。他那茶叶香啊！也不知道是咋炒的，不比寻常的茶叶，他的茶带着浓浓的山茶花香，好喝的紧，没多久就出了名，他一下子发达了，成了大户，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迎娶了林县令的独女。”

        “发达以后，这赵春生也没有仰仗权势欺压百姓，反而乐善好施，经常接济穷人和乞丐，每逢粮食收成不好，赵府都会布施穷人，那赵春生还亲自给乡亲们舀米粥。不仅如此，赵春生还捐钱修缮了镇里的学堂，资助了好几个读不起书的穷书生。在乡亲们心里口碑极好。”

        “他和他夫人更是伉俪情深，特意休掉了一个美艳的陪房，娶妻三年，给夫人的补药一箱一箱的扛进赵府，他更是没有再纳过一房小妾，也从来没有去过什么花柳之地，夫人病重，他到处求医问药，整个人憔悴的仿佛要和夫人一起去了，用了些阴招，也是情有可原。那些仆人本就是卖身到赵府，出了事还能联系到家人的，赵府也都给了补偿。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啊，可惜了，现在落得这般境地，如今还在招募仆人，可谁又敢去呢。”老汉说完，叹息的摇了摇头。

        姜懿边听边想，这频繁的死人，肯定是有蹊跷，是邪祟作乱还是人为谋害？还有那阵邪风，如果是个大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赵春生？还有林娘子的痊愈要想了解清楚，只能亲自去一探究竟。

        作为一位牢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初出茅庐小道士，姜懿表示，啊这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老伯，赵府最近是在寻找修士驱邪是吧？”

        “应该是，但是哪有这么好找，赵家也没有声张，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姑娘你还是另寻一份工吧，我看你合眼缘，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份店小儿的活计。”

        “嘿，巧了老伯，我正好是个修士，会一点点驱邪之术。”

        “没关系，是我媳妇他弟开的酒馆，修士他也招。”

        于是姜懿站在赵府门前，明明正值二月，却一派萧条，门口的枯树寸叶未生，瑟瑟风起，姜懿望着府顶碧蓝的晴天，叩开了赵府的门。

        管家领着她介绍给了赵春生后，便带着她去安置行李。

        进了赵府的门，姜懿才知道了大妖为何不直接杀了赵春生。

        符篆，到处都是符篆。

        大门两扇上，贴满了符篆。不仅如此，梁柱，窗台，假山，甚至是花坛上，都贴满了符篆。难怪赵府上空一点妖气都没有。姜懿暗暗的想。

        管家领着姜懿穿过庭院，外房，回廊，最终到了里屋，赵春生住在赵府的最中心，贴满符篆的赵府就像一个巨大的驱妖法阵，符篆看似贴的杂乱无章，实际上冥冥遵循着某种规则。而赵春生，住在法阵的最中央，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阵法，绝对不是一般的修士可以布下的，至少现在的姜懿连复刻都很困难。而且事发才半个月，这么多的符篆，若只有一个大能画，时间绝对不够，除非蓄谋已久早早开始准备，若有多个修士帮忙，为什么不联手直接除了这妖怪？而是要费尽心血布下这个复杂的阵法？

        重重疑虑挂着心头，姜懿放好行李后，便来到逢春院，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事情。

        思绪回来。赵春生的叙述和姜懿打听到的基本相近。只是多了些辩解。

        “我真的绝望了，名医五湖四海的请，药品大捆大捆的买，可是每个大夫面对盼儿的病却都是摇头，无能为力，府里堆满了药材，药量一天天增多，盼儿的身体却一天天消弱。”

        “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乞丐。”

        “我为盼儿买药回来的路上，在桥头的槐树下，碰见了一个老乞丐。老乞丐拦住了我，说他是一个修士，有办法可以治好盼儿。在镇后的深山上，住着一只修为很深的狐妖，只要吃了狐妖的心脏，盼儿的病就能痊愈，而且一劳永逸。”

        姜懿暗暗乍舌，她只听过妖吃人心来修炼，还没听过这种人吃妖心来治病的方法。

        “既然是修为很深的狐妖，你又怎么能拿到她的心呢？”

        “那个修士告诉我，那只狐妖有五条尾巴，每条尾巴都是一条命，所以我取了她的心，她也并不会死，他可以帮我取到狐妖的心，也可以帮我防止狐妖报复，唯一的报酬是，我要再帮他取得狐妖的妖丹。他给了我一个玉簪和一张符篆，我假装受伤亲近狐妖，然后用贴了符篆的玉簪，刺死了她。”说起这个过程，赵春生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表情痛苦而羞愧。

        “可是，既然他既然有能力取走狐妖的心，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取，而是要与你合作呢？”

        赵春生叹了一口气“那人说，狐妖生性聪明狡猾，他是个修士，怕狐妖察觉而不好靠近，但是我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人，比较方便将近狐妖。”

        “那你府里贴的这些符篆，就是他留给你的后路？”姜懿问到，她大概明白了，这个修士大概是想借刀杀人。

        这个世界妖物横行，大部分是散妖，却也有几个大族。青丘便是其中之一，世代居住在青丘地界，嫡系都是九尾的大狐，庇佑保护着青丘的狐狸。狐妖的妖尾，妖丹，皮毛，骨血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它们基本上不会作乱人间，却也极其护短，睚眦必报，曾经某门派因为虐杀了一只二尾青丘狐，便被青丘长老亲自屠了满门，从此基本上没有人敢打青丘狐狸的主意。

        五尾的狐妖啊！三尾的狐妖便已经很少有，更何况是五尾的狐妖，一个名不见传经的小镇山林，自然孕育出一只五尾狐妖，概率基本上为零，若是与青丘有关系，那就没几个人能招惹的起。

        “这府里还有其他修士吗，那个修士一个人，怎么能给你这么多符？”

        这个世界确实有空间储物袋之类的法器，但是存储空间都是有限的，一个云游的修士，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多这种法阵的符篆？除非是蓄谋已久，可是姜懿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符篆，却发现水平高低不一，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我去接近狐妖的时候，那个修士便开始着手布阵了，可是等他帮我夫人服下妖心后，便不辞而别了，只留下了一张布阵的图纸和这个只布了一半的阵法。我此后又请了两个修士，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那其他两个修士呢？”

        听到这句话，赵春生猛的抬起头，老泪纵横，一脸悲愤。

        “她是在报复我！她是在报复我！吃了！他们的心都被那狐妖挖走吃了！还有府上的一些家仆，都被那狐妖掏了心吸了血！她是在报复我啊！”

        屏风后面传来了林娘子剧烈的咳嗽声，赵春生双手捂着脸痛哭，姜懿心中不由得一个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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