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醉翁之意

风平浪静地过了半月，圣上的旨意下来了。封薛怀风为右卫大将军，掌皇城宿卫，正三品；封薛泽为豹骑军亲卫校尉，巡逻皇城城门治安，正六品；封薛沈氏为三品郡夫人；赐薛氏二女太医院对牌；准薛氏三女入千牛卫随练。

来宣旨的，是那晚的黄大监。他朗声读完了，双手将圣旨奉给薛老夫人：“老夫人，将军，恭喜啦！”

薛老夫人双手接过，笑道：“劳烦大监跑一趟，近日来天气干燥，不如饮杯粗茶再走？”

黄大监连连摆手：“老夫人太客气了，老奴还赶着回去给陛下回复呢。”

薛洛对着薛沁眨了眨眼，薛沁心领神会，蹦跳着就走到黄大监面前，毫无痕迹地将孝敬塞进了黄大监的袖笼里，有模有样地像男子般拱手行礼，笑嘻嘻道：“大监，往后还请您多关照！”

黄大监笑呵呵地点头，连连施礼：“应该的，应该的。”

待他走后，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神色。薛沁自豪道：“母亲，过几日我便去千牛卫报道了，我这可是奉旨行事！您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薛夫人剜了薛沁一个白眼，没说什么。

薛洛摩挲着那沁凉的玉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晚李玄然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也如这玉牌一样冰冷。

没一会儿，门房的下人送来了书简：“将军，是赵大人送来的。”

兵部侍郎赵朴忠原先是薛怀风的下属，二人私交甚笃。

薛怀风打开书简，眉头越皱越紧。

薛泽在一旁忙问道：“父亲，出了何事？”

“半月前，御史台联名上书，弹劾济平郡王插手盐务，刻意压低收购盐价，滥设盐税，致使沿海民怨沸腾。圣上震怒，着永乐王与大理寺、刑部会审，限期查明真相，”薛怀风折了书简，沉声道，“今日早朝，永乐王呈上证据，足有一尺厚。圣上只看了过半，便气得将龙案掀翻了，当庭拟旨，褫夺济平郡王府王位，将郡王下狱，听候发落。”

薛泽沉吟了半晌：“难怪那天王爷对我说，他有万全把握，原来是此事。”

薛沁忙问什么事，薛泽便那日他们离开后的事简单说了。

薛沁听完，便一口咬定道：“定是因为二姊被郡王府欺负了，王爷替二姊出头呢！”

众人均用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薛沁，薛夫人更是道：“三娘，整日里口无遮拦，是不是又皮痒了？”

薛沁鼓起了脸颊，很是不高兴：“那不然是因为什么？阿兄，王爷与郡王府有旧怨吗？他为什么突然对郡王府发难？”

薛泽与薛怀风对视了片刻：好像确实不曾听闻郡王府与永乐王有什么旧怨啊？

薛洛轻轻给了妹妹的脑袋一巴掌，解释道：“案件是御史台上奏的，和王爷有什么关系？他虽与郡王府无宿怨，但你又怎知，查办济平郡王，不是圣上的意思？不可胡说。”

“哎呀，二姊！”薛沁摸着脑袋，气得跺脚，“你真是气煞我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薛夫人气得直摇头：“这段日子，王爷给她撑了腰，今日下了旨，又要去千牛卫跟着训练，尾巴翘上了天，越发的没大没小了！”

薛洛其实也有些犯嘀咕，这郡王府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时候出事儿了呢？

薛家得了圣旨后，门房就开始忙了起来。每日都有高门大户家递帖子过来，有要上门做客的，有拜托媒人纳采的。薛夫人每日忙于回帖子和张罗待客，够她忙上好一阵子了。

一日早上，薛洛正与薛沁下棋，便听见薛夫人带着笑声快步过来了。薛夫人的喜悦溢于言表：“洛儿，永乐王府递了帖子来，请你明日去用药，赶快准备准备。”

薛洛有些犹豫：“母亲，这段时间，我感觉病好多了，还是不去了吧？”

薛夫人难得对她板起了脸：“洛儿，永乐王爷虽然与你阿父阿兄共事了几年，可他身份尊贵，你不可如此怠慢他。何况他心地纯善，难得关心你的病情，你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

心地纯善？

“母亲，他年纪轻轻便能征善战，听说他在朝堂上更是游刃有余，”薛洛摇了摇头，“这样的一位王爷，又怎会心地纯善呢？”

“二姊，你这话我可不赞成，”薛沁放下了棋子，小脸上一片严肃，“王爷对咱们家每个人都好，他也没有利用咱们做什么呀？你怎么能说他不善呢？”

薛夫人今日难得觉得薛沁如此贴心懂事，她点了点头：”三娘说的没错，他若是想对咱们不利，何必为大家求这么多恩典？又何苦为每个人细细谋划？若是想要利用你的父兄满足一己私欲，他没有必要做到这份上。”

薛洛无奈地叹了口气：“母亲，我知道了。我明日一定去。”

因着帖子上只邀了薛洛一人，薛夫人纵然关心，也不便一同前去，于是只好在临行前，递上了伴手礼，对着薛洛一遍遍叮嘱：“你素来让我放心，可去了王府，一定要守好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不说……”

薛洛坐在马车上，有些好奇准备的伴手礼是什么。她偷偷打开了包袱，里面是一个双层的檀木食盒。又打开了食盒，第一层放了一大碗糖渍樱桃肉和一大碗奶酪，第二层放了各色夏季点心。

汀兰也看见了，笑道：“还是夫人有心。她知道王府什么都不缺，但咱家的甜品和点心自然是没有的。”

薛洛盖上了盖子，想起了李玄然那天说的“最好吃的酪樱桃”。她心中想，这酪樱桃哪怕再好吃，能有王府和宫宴的菜品好吃？恐怕他也是礼貌的寒暄。母亲觉得李玄然心思纯善，其实心思纯善的，还是……

马车行进了一会儿，便到了永乐王府。薛洛下车后，王府前站着的男子一瞧见她，便走上前：“薛二姑娘，王爷已恭候您多时了，请随在下来。”

薛洛一瞧，这男子可不就是总跟在李玄然身边的随从？她随口问道：“不知您怎么称呼？”

“在下杨掠羽，是王府司马，薛二姑娘可随着薛将军和薛小将军唤我‘掠羽’便是。”

“你认识我父兄？”

“滨西平叛时，我随王爷一同去的，因而结识了薛家二位将军。薛泽兄与我年纪相仿，为人憨直爽快，颇受将士们喜爱，”杨掠羽龇牙笑着，“他与王爷时常惦记您呢。”

薛洛皱起了眉，很是不解：“此前王爷与我素不相识，为何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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