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剑拔弩张

薛洛这下明白，为何李玄然如此紧张今日之事了。看来，阻力远比自己想象中要大得多。

正想着，孟望轩身边的薛怀风不满地开口道：“孟尚书，派尔朗远道而来，理应以礼待之。他也是奉滨西王的命令，何必叫人为难？不如等他说完，再下结论。”

薛怀风如今是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按照官职来说，作为礼部尚书的孟望轩是要比他低了一级的。所以，虽然薛怀风坐在了最下首，可孟望轩一时也哑口无言，憋了半晌也再没吐出一个字。

见大殿再次安静了下去，派尔朗清了清喉咙，姿态颇为郑重，“第二个要求，是希望大熹能够减免纳税的税额。”

“第一个要求是降价，第二个要求是免税，”三皇子李玄湛的笑容如刀锋一般冷锐，桃花眼中的潋滟水光已荡然无存，“滨西王这是要空手套白狼？”

“三殿下所言甚是，”户部尚书唐启元起身，“两个要求满足其一倒也罢了，可要同时应允，岂非用我大熹财力去润养滨西？这实在是荒谬。”

鸿胪寺卿郑德清圆圆的脸盘子堆起了笑容，开口打圆场，“还是听派尔朗将军的第三个要求是什么，再议也不迟。”

一直埋头品茗的太子放下了他手中那杯珍贵的茶水，看向派尔朗，“将军请说。”

派尔朗点了点头，“第三个要求，滨西要在边境增加驻军，以确保互市安全。”

“一派胡言！”孟望轩的情绪甚是激动，对着皇帝躬身作揖，“陛下，纵然老臣不懂军事，可也能看出滨西狼子野心！这三个要求，一个都不能答应！”

场上恢复了一片死寂，皇帝的脸色也有些阴沉。

薛洛的大脑在飞速旋转着。

李玄然告诉自己，滨西国力衰弱，气候地貌苛刻，民众生活艰难，百废待兴；又告诉自己，如今滨西掌权的这一支势力，与他们是通力合作过的。

所以，不管从哪一个层面上来说，目前的滨西都不太可能会有众人所言的狼子野心。至少从目前来说，滨西王应当是真心想与大熹建立友好的互边关系。

只是滨西王毕竟是滨西的王，他自然不会过多考虑大熹国民利益的受损，只会尽最大程度争取对本国有益的条款。

只不过这一步迈得实在太大，也太过直接。

就在此刻，太子反倒和颜悦色了起来，“将军，滨西王这三个要求，可都是‘损人利己’。你若是大熹子民，想必也难以答应这样的要求，将军不如将心比心，提些别的切实可行的要求，咱们再行商议。”

不等派尔朗开口，三皇子李玄湛勾唇一笑，语气中有淡淡的嘲讽，“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要将心比心？太子殿下果然宽宏。”

二皇子李玄淳最是在意兄友弟恭，因此劝道：“三弟，我大熹乃天朝上国，自然要有大国风范。此事并非绝地，还有转圜余地，不如听听派尔朗将军的看法。”

“二殿下此言差矣！”孟望轩高声阻止，“国民之本，理当寸步不让！如果大熹还要为边陲小国让步，那上国的威严何在？！臣子的脸面何在？！陛下的龙颜，又该如何安放？！”

南平侯刘祁是二皇子李玄淳的舅父，听闻孟望轩此言，缓缓道：“常人都说秋燥，我瞧着孟尚书是春燥。孟尚书如今贵庚了？可要注意涵养气性才是。”

一旁的薛怀风哈哈大笑，“我当孟尚书为何如此激愤，原来是春燥！来，这百合羹最是清新凝神，我亲自为你布一碗！”

孟望轩气得吹胡子瞪眼，却面对这两团软棉花又无计可施，只好悻悻地喝起了那碗百合羹。

派尔朗站了一会儿，还是照旧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大礼，“陛下，我此番代表赞普而来，也为了滨西子民而来。如今我们滨西的子民生活困苦，以如今的民间互市规矩来交换，滨西难以为继。爱护滨西子民，我乃义不容辞，请陛下成全。”

皇帝在上首不发一言，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听将军的意思，是不肯放弃这三个要求了？”唐启元的语气也不禁含了怒气，“你滨西的子民是子民，我大熹的子民就不是子民了？”

“正是！”孟望轩忙不迭放下汤碗，赶忙用丝帕擦擦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减税降价实为增强国力，增加驻军乃是增强兵力，你滨西想要做什么？造反？”

派尔朗也是滨西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容得他三番五次出言讥讽？他冷声道：“若是谈不成，便算了！回去后，我会将诸位之言如实转达给赞普！”

这次就连敬国公府世子孙淼尘都动了怒，“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派尔朗的眼神如戈壁滩上的猎豹一般锐利和凶狠，座位上的每一个人，仿佛都是他的猎物。

薛洛有些着急。

场面逐渐变得白热化，眼见着就要朝不欢而散的方向一骑绝尘而去了。边境地区的安稳来之不易，若是一朝生了怨怼，那父亲他们多年的心血岂不白费？

李玄然似乎与她心有灵犀，开口打破了沉寂，“陛下，互市一事事关重大，也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定下的。不如稍作休息，稍后再议。”

皇帝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点了点头，起身朝后殿去了。

气氛仍在僵持之中，郑德清却旁若无人地呵呵一笑，“听说派尔朗将军骁勇善战，是滨西高原的雄鹰。不知与永乐王相比，谁更胜一筹？”

派尔朗脸色稍霁，毫不谦虚地自夸道：“他比我稍逊！薛泽与我差不多！”

听见薛泽突然被点了名，薛怀风哈哈大笑道：“那小子只会打仗，不懂别的！哪像王爷运筹帷幄！”

派尔朗坦然认可，“王爷确实有大才，在止战谈判时，最大限度地保护了两国子民的利益，我们滨西感谢他！”

最大限度保护两国子民的利益……

如果能像第一个要求那样，想出些折中的法子呢？

薛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拽了拽李玄然，指了指大殿之外，满脸写着“我有办法”。

李玄然只愣了一瞬，立刻笑了，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

见二人离开，殷华晏也鬼使神差地起了身，一同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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