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悔恨的讯息21

戒指的光泽正逐渐消失，怨恨再度将神志一点点啃食殆尽。
她艰难地转过头，五官因为痛苦而狰狞起来，再度变回了那具被恨意包裹的尸体。
在理智消弭之际，女人强撑着开口，“我……杀死我的人……报仇。”
她嘶吼着在地上蠕动，像爬虫一样快速后退，直至身形隐没在草丛中。
方辰肯定他没有丢失过任何记忆。
可那句“该轮到你帮我了”明显说明他们之前有过联系。但若真是曾经的朋友，看到她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内心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方辰望向红衣逃离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清，自己甚至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
但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那枚破旧的戒指锈迹斑斑，沾满了血，正安静地躺在前方。
他捡了起来，提起斧头，转身向工具房走去。
……
从院子到工具房的这段路不远，然而方辰还是耽搁了些时间。
因为在半路上碰到了个更难缠的人。
他双手插兜，斜靠在大树下，衣摆随风飘扬，看样子就已等候多时。
方辰硬着头皮走上前，浅浅打了声招呼，“好巧啊。”
“可不是吗。”严宣懒洋洋地站直身子，活动了下筋骨，“总是能偶遇。”
紧接着，他拿起手机，当着方辰的面敲了几个字，半张脸隐匿在黑夜里，看不太清表情。
群聊再度响了起来。
严宣：我到了，他在房间里。
卢婉婷：那就奇怪了，贡品到底是谁啊。
后面又有人接了几句，但方辰已无心再去看他们说了些什么。
此刻，他有种上学溜号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感谢这位绅士，让他再一次体验了把学生时代。
严宣似笑非笑，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暗流涌动，“不是贡品？”
瞒过一个人总好比被大家发现，但他感觉眼前这位不像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我忽然想到这次的纸条应该也是个线索，所以过来看看。”
“哦——”严宣拉长了尾音，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你在放什么屁。”
“你不也是吗？”方辰反问。
“不是。我单纯因为某人睡不着，专门过来陪睡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辰总算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感觉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只会越说越乱，于是掂了掂斧头，继续往前走，“来都来了，一起吧。”
路过严宣身边的时候，对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其实告诉我也没关系。”
只是这句话非常轻柔，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等方辰疑惑地回望过去，他又恢复到了面带笑意的慵懒模样，“我说，没问题。”
……
今夜的工具房格外显眼，即便隔着厚重的浓雾也能依稀窥探到它的轮廓。
矮房两侧悬挂的灯笼好似一对殷红的血眸，烛光摇曳，在夜色中忽明忽暗，远远望去，宛若正虎视眈眈觅食的野兽。
漆黑的大门敞着，二人径直走了进去，看起来就像是自投罗网的猎物。
屋内一片昏暗，勉强能看到有个人正背对着门，在专心致志打磨木材。砂纸和木屑的摩擦声在房间里四处乱撞，竟有些震耳欲聋的感觉。
“又来了两位客人。”听到动静，男人的头直接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但他的身子依然继续着当下的动作，甚是诡异。
木匠标志性的笑脸呈现在眼前。
“又”这个字眼引起了方辰注意，意思是在他们之前还有人来过了吗？
“两位这边请。”他指了指里面的桌子，皮肤在烛光照耀下油的发亮。
严宣和方辰相视一眼后，并排落座。
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雕，它们面部狰狞，都是些稀奇古怪，四不像的动物。
男人走过来，将灯笼放在桌上，身上的衣物明显不合身，无名指上也没有戒指。
“二位能来到此地，想必是考虑清楚了吧。”
方辰单手抵着桌子轻轻一推，顺势靠在了椅背上，“说说看。”
“我能实现你们当下最迫切的愿望。”木匠在对面落座，缓缓伸出一个指头，“而代价只需要一颗肾，非常划算的买卖。”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可信度，还顺带掏出了张凭证。
“之前有人在我这里用肾换了10万块还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
方辰阖上眼，片刻后抬起眼皮，“但我好像并没有需要迫切实现的愿望。”
“不会吧客人，哦不……”木匠摇了摇头，“应该说是这位贡品。”
“我看到了你的愿望，一颗肾，能让你直接离开，回到原本的世界。”
方辰微微偏头，“不会是胡诌的吧？”
这句话不像是在问对方，反倒像是在询问严宣。
“谁知道呢。”身旁之人交叠双手，嗤笑了下。
方辰转向木匠，“只能我一个人？”
“小伙子，别太贪心。”
“那算了。”
木匠有瞬间失语，眼看怂恿不成，又重新整理好姿态，将目光移到另一个方向。
“那这位客人呢？”
严宣：“不凑巧，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不可能。人生在世共有七种苦，生、老、病、死、怨憎悔、爱别离、求不得，每个人都逃不过。”男人僵硬地转动眼珠，锁定住严宣，“让我来看一看吧。”
火光明灭，这位绅士始终保持着似有似无的浅笑。
木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到最后，他语气中竟透了少许郁闷，“这位先生，要不你换个愿望吧。”
“不行。”严宣眯着眼，微微凑近，“就要这个。”
这倒是吊足了方辰的胃口。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
“问你个问题。”试探的差不多了，方辰直接将信纸拍在桌上，展开，“上面写了什么？”
脑袋缓慢下移，视线接触到书信后，木匠整个身子快速回缩，开始小幅度晃动起来。
钉子相互碰撞，听起来就像受什么刺激了一样，嘎吱嘎吱打着颤。
“什么都没有，客人，一片空白。”千篇一律笑容中透着丝丝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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