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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秘辛(1)


  “距离上游向西走五里的地方,有一个深潭汇聚。那里的水流不如这里湍急,若是你们想要救命的话,便应该在正午时分,取来深潭中的水一试。”狰补充道。
花翻抬头,望望头顶上当空洒清辉的月亮,离第二天的正午还早,他们注定要在这里等上一段时间。
“一定要等到明天吗?”烟寒暮有些急躁地问道。
狰对她的追问充耳不闻。一个一个的吐烟圈。“姑娘若是急色,大可以现在就把那孩子扔进去,老朽绝不拦着。”狰反讽。
“越是人命关天,反而越需要稳住神,沉住气。”花翻知道烟寒暮的脾气,赶快在暴风雨爆发之前劝慰道。
古沙伤势严重,烟寒暮脾气又差,花翻与狰因地制宜,腾出两个树洞来,要他们两个暂且休息。把这两个祖宗哄得歇了,花翻却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了半天,她还是起身,走出了自己的树洞。她把自己的失眠归咎于这间太过于纯天然的卧室。树洞什么的,终归还是蛇与熊住着比较好,其他生物睡进去,总有种鸠占鹊巢的不自在感,似乎自己也变成了一头熊。
洞外风大,穿过树冠,发出鬼样的嘲笑。花翻想去沙汀处避避风……走了几步,想了想,又折回去,去另一个树洞,把阿圆抱了出来。一者,这深山老林的,谁知又没有野兽,会来叼孩子,二者,阿圆身体上包着厚厚的毯子,也方便她御寒。
或许是老年人睡眠质量不高,狰果然还醒着,坐在沙汀之上,吸烟。
花翻抱着阿圆,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上次,你来明月西求我之事,可曾了了?”狰问道。
花翻想起,当初烟红泪给她传战报,告诉她明月西的所在,似乎是让她用这可以置魔族于死地的水,来对付会隐形的古沙。
讽刺的是,她现在回来,却是为了来救古沙与阿圆的命……
当时的烟红泪,的确是一心想要杀掉古沙。烟红泪的变化,一直是她所十分疑惑的地方,他为什么会改变立场,转而反对上官持盈?
“老爷子,你对把明月西的地点告诉我的那个人,到底有多少了解?”花翻问,她没有直接提起烟红泪的名字。
狰装聋作哑。
“那么,老爷子可曾认识九尾狐的魔族吗?”花翻问。
狰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脸上明显的显出一抹异色来。
花翻略一思索,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老爷子您知道上官锦年么?”
烟圈一滞,随即再也不升起。狰浑浊的眼睛露出了十分明显的防备。
花翻郑重道:“我想要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魔族也好,皇家也好,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如此互相残杀,而且,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狰看到她的执着,知道她今日是断然不罢休的。
“我只问你,你对魔族究竟知道多少?”狰终于开口。
花翻一时语塞。从幼年开始,上官锦年就有意地不让她接触到这种神魔的存在,再者,这世上的魔族大多是隐居,她又如何会有所了解?甚至她还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世上唯一的魔族。
狰重新又将水烟斗含进嘴里。
“从混沌伊始,天下就存在着魔族,皇族与凡人。魔族是天命的忠仆,负责掌管代表天命的五色召,并且将五色召交予天命所归的天下正主。我们魔族是异类,因为身负着生杀予夺,所以魔族大都有着异能。可是千百年来,这种异能却不能被世界上的凡人所接收,事实上,他们对我们,既惧怕,又厌恶。所以千百年来,尤其是那场变故之后的这二十年,我们魔族大都过着隐居的日子。不是化作人形,隐居在市井人间,就是像我这般,隐居在不为人知的深山老林。
皇族也是凡人,只不过他们得到了权利,便在这世间呼风唤雨。他们没有异能,但却有军队和钱财。我们魔族其实并不尚武力,虽然我们异能强悍,但终究还是要生活。你久居长安,应该耳闻目睹了不少为五斗米折腰的故事。面对威胁,面对利诱的时候,其实一个魔族并不比一个凡人强大到哪里去。二十年来,不少魔族都穿上了官服,带上了官帽,登堂入室,成为皇族追寻五色召的走狗。”
狰深深地吸了一口水烟。
花翻有些讪讪地撇撇嘴,心想她也算是皇族的走狗了。
“那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花翻向狰问道。她对这个时间点十分的耿耿于怀。因为那正是唐家全家被灭门,她来到长安的时间。
她一直认定了,灭门唐家的凶手就是上官锦年,可是令她迷惑的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她竟然发现事情走在了完全相反的轨道之上,二十年前所发生的变故,似乎比她所想所见的,都要复杂地多。究竟是谁灭门了唐家?这才是她最为关心的。
狰笑而不言。“小儿,少知道一桩事,少操一份心啊。”
“我宁可把心操碎了,这件事我也绝对要知道个水落石出!”花翻言语坚决。
狰看着她:“你想要知道这些的理由又是什么?你若是真的想要报得家仇,又何苦一直与上官家的人纠缠不清?”
他一句话戳到了花翻的痛处。她低头,咬了咬嘴唇,心中划过一丝锐痛。
“因为时候到了。”她抬起头来,对狰说道。
狰被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逗乐了。时候到了,这还真是一个恶作剧一样的万金油答案。
“你时候到了,我还没到时候,饭要熟了才能上桌,话要到了时候才能说,说早了就泄了天机,要有灾难临头你以后说话注意点,一个小毛丫头,整天嘴吧嗒吧嗒不停,累不累啊,好事都让你那张破嘴说跑了,也就上官锦年那个傻瓜会待见你,换我你给我提鞋都不要。。。。”狰一圈一圈的吐着烟,慢悠悠的一字一板的教训起花翻来。
“就是时候到了啊。”花翻歪头,斩钉截铁道:“你看这个小孩,死的不明就里。前天古沙为了报仇,突袭了上官锦年的军营,死了万把兵,也死的不明就里,唔……再往前数,我们在江于攻城的时候,再往前数,我们在云城大战的时候,不知道死掉了多少人,凡人也好,魔族也好,死便是死了,返生之地不是四处都有,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不明不白的当了炮灰,是为了什么?若这个理由一直不明不白,那这岂不是一场全天下的大冤杀么?”
狰似乎也来了气,冷道:“冤杀,依你的意思,你找来的这个叫古沙的魔族,竟然还是冤杀么?”
花翻道:“他当然不怨,杀了那么多人当垫背的确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可是去当惩罚侩子手的,也不该是我们,你的手上都沾过别人的血,知道伤人性命是何种滋味。那滋味不好受,因为,毕竟没有什么人,是真正的死有余辜。”
狰道:“呵,老朽我妄在这世间活了这么长,竟然有毛头小儿,来教训我的不是了!”
花翻不自然地笑笑,裹一下毛毯。道:“不敢,不敢……”
“你若真的那么想知道二十年前那段旧事,其实,只要找到一件东西就好?
“什么东西?”花翻两眼放光。
“五色召。”狰云淡风轻。
花翻扶额,他说了等于没说,她若是可以拿到五色召,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和狰废话!
“说起来容易啊……”花翻吐槽。
狰微笑:“你自是知道五色召在哪里,去取,便是。”
花翻满脸黑线,五色召在上官持盈与烟红泪的手中,在长安,她当然知道,可又如何去取!
“狰这个老家伙,可真是顽固至极!”花翻心想,眼看忽悠失败,打了个哈欠,便准备回到树洞中补眠。
刚走了几步,身后狰的声音便再次传来。“话说,你们既然都是聪明人,为何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孩子的死因?”
花翻眼睛一亮,猛地转回头去:“这么说来,老爷子,您竟然知道阿圆的死因喽!
狰不理会他,背过了身子去,咬着烟斗,望向深夜的明月溪。溪水幽蓝,颜色时而深,时而浅,变换莫测,美艳至极。恐怕只有亲身尝试过的人,才知道这美艳背后的毒辣。
花翻随着他的目光,眯着眼,看了良久,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皱了眉,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转身离开。
说来花翻这一夜的美梦被凌厉的寒气和凌乱的思绪扰了成失眠。可回看树洞里3位更加疲惫的倦客,鼾声如雷,还算安稳,心情也渐趋平复。可与心情违和的是正张牙舞爪闹罢工的皮囊。天亮时分,她骨痛欲裂,脑袋也像没有回路的线,混混沌沌。几个时辰的踌躇后,她眯起眼睛,看看快要升到头顶的太阳,一阵欣喜。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走出树洞去,却发现烟寒暮,狰,与面色异常苍白的古沙,早已经坐在沙汀上候着了,颇有几分打麻将三缺一的凄凉。
正午时分,两条垂危的性命,全在这转瞬即逝的一个钟头了!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向树洞猛跑,她顾不得脚下坑坑洼洼的土路,在加上灌铅似的脚不听使唤,几步的路途,被她走得踉踉跄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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