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湖踏月

　　叶晗赶到19楼时，并没有看到顾鸢。“在楼上化妆呢，”叶筱努嘴，“你们俩都睡过头了噢，昨天聊了很久吧。”叶晗不语。等了差不多半小时，顾鸢施施然下楼。素白的衣裙，栗色的鬈发挑染了几缕幽紫。她站在楼梯上，略显歉意地对两人笑着，娇艳的脸颊上现出两个圆圆的酒窝。

　　“她是不是很美？”叶筱用胳膊肘撞了叶晗一下，耳语。叶晗别过了脸。“去哪？”美人已站在眼前，叶晗不确定她是在向谁说话，叶筱已抢先答道：“鹧鸪天。”“我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呢。”“是一家茶餐厅，我哥哥可是连夜排队订的桌号，你看他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就知道没睡好。”叶筱笑着说道，冷不丁回头狠狠瞪了叶晗一眼。

　　“我也没睡好。”顾鸢以手捂口，打了个哈欠。“你不是早早就睡了吗？”“昨天小玫把祁芩的微信推荐给我。”顾鸢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狂喜。“几点的时候？”“十一点多吧。她给我发语音通话的。”“你们是重归旧好还是破镜重圆了呀。”叶筱拖着花腔胡调，忽听背后一声爆喝：“叶筱！不准阴阳怪气。说话便说话。”

　　顾鸢套着叶筱耳朵低声说道：“他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咦，那你们怎么互相称呼？”“还没说完呢，他叫我顾小姐，”顾鸢捂嘴笑道，“名字嘛，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他。”两人声音虽小，却如同一柄柄铁锤，捶得心口发痛。

　　“哥哥，上车吧。”叶晗正神游太虚，猛然听见叶筱的话，便径直坐上副驾驶。“我们坐后面。”叶筱打开车门，笑得一脸灿烂。“哥哥，系好安全带。”背后伸出一只手，摸索着要给他系安全带，叶晗伸手拍开。

　　“唔，哥哥好凶。”叶筱看着手上拍红的一大块，委屈得直掉眼泪。“不哭不哭，”顾鸢安慰道，“他那么凶你就别招惹他。”“他只对我一个人凶呢。”叶筱低头窃笑，两颗滚烫的泪珠打落在手背上。

　　车子七拐八绕，顾鸢看着窗外，江城也不见得处处繁华。最终停在一座shoppingmall前面。叶筱推开车门，两人下了车。传说中的鹧鸪天占据了三楼和四楼两层，三楼里闹哄哄的，坐满了人，和古朴清幽的中式装潢形成了鲜明反差。服务员忙不迭地将人往楼上请。

　　叶晗确实没睡好，进了包间后便随意落座，以手扶额，闭目养神。叶筱兴致高涨，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拉着顾鸢道：“鸢鸢，你坐我这一边。”叶晗掀开眼皮，冷冷看了她一眼。“干蒸烧卖、虾皇饺、豉汁凤爪、糯米鸡，再来一壶生普。”叶筱畅快地报了菜名。“我不喝普洱。”顾鸢拽着叶筱的衣袖，小声嘀咕。

　　“不喝也得喝。”叶筱无动于衷。耳边又是一声爆喝：“叶筱！你懂不懂什么叫餐桌礼仪？”“唔，他又凶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叶筱把脸埋在顾鸢怀里，一脸悲痛。“哎，这是我最贵的一件裙子，走开走开。”顾鸢惊恐万分，一双手掌托住叶筱的脸，叶晗看着她指甲上殷红的甲油，神情淡漠。

　　一会儿功夫，餐点和茶都上来了。“我不吃鸡的脚。”顾鸢别过脸，“你不吃我吃。”叶筱把凤爪端到面前，“我也不吃这个东西，你一个人坐边上吃去。”叶晗突然起身，将叶筱连人带椅拖开，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在叶筱之前的位置上。

　　叶筱眼观鼻鼻观心，无骨凤爪咬得咯吱作响。“来一壶茉莉龙珠，”叶晗向服务生说道，把菜单递到顾鸢面前，问道，“你想喝点什么？”“我要的也是这个。”顾鸢微微摇头。“我还要豉汁排骨、黑椒牛排、鸡腿排包、山药紫薯卷，再拿两碗生滚鱼片粥。”叶晗对服务员说道，全程一直看着顾鸢，目光灼灼。顾鸢不好意思地低头，耳根通红。如果不是画着妆，整张脸都是红的吧。这个人是会读心术吗？

　　“咦，油腻，一大早吃那么油腻。”叶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重重摔下茶壶。“你不吃可以现在走。”叶晗平静地说道。叶筱吐了吐舌头，默不作声。

　　叶晗剥开荷叶，把一只糯米鸡放在顾鸢盘子里。“我不吃粽子哎。”顾鸢笑得勉强。“不要轻易去拒绝从未接触的事物，你要试着去了解他的内心。”叶晗语气诚恳，叶筱也在一旁帮腔：“你要试着去了解他的内心。”她的心里话却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老子想吐。”

　　顾鸢鼓起勇气夹了一小块糯米鸡，真的很一般。她本不是善于交际的人，那样的氛围下，只能默默吃下。这时，她喜欢的食物上桌了，便把糯米鸡推到了一边。

　　叶晗知道她最喜欢的还是豉汁排骨，就接过剩下的半只糯米鸡，默默吃下。“谈一谈你和祁芩的事吧，我们说到哪儿了。”叶筱见两人气氛过于融洽，适时泼了一盆冷水。叶晗用冰冷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回去后再跟你讲吧。”顾鸢没有注意到叶晗的表情，排骨很好吃，牛排也很好吃。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叶晗冷冷说道。“叶先生胡言乱语什么？”顾鸢脸色苍白，捏着筷子的手在不住颤抖。“他若是再狠狠地推开你，你受得了吗？”叶晗在顾鸢耳边，低声说道。“啪嗒”一声，筷子落在地上。“你明知道他不爱你，又何苦。”叶晗循循善诱。“我想试试。”顾鸢嗫嚅。

　　“就算你们真正在一起了，哪一天他真正爱的人出现了，你……”“你不要再说了。”顾鸢捂住耳朵，寒意从背后升起。叶晗温柔地拭去她嘴角的酱汁，她没有抗拒。他轻抚她的后背，往她的耳边吹气：“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顾鸢神情呆滞、目光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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