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远去

　　其实对于离开这里我还是有些不舍的，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好长的日子，也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此时我看着他的眼睛：“瑶光，你就要跟娘亲离开了，你真的舍得吗？”

　　顾瑶光满不在乎的说道：“只要是跟娘亲在一起，去哪里我都舍得的。”

　　我摸了摸他的小脸：“乖！”

　　我看着眼前顾家的大门，我想起从前我刚进来的时候，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的味道。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新奇也早已变成了现在的满脸沧桑。

　　时过境迁，我再次站在这里竟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福田先生从远处而来，渐渐走近……

　　“你若是想好了我们就离开吧，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也一定会保证你平安无忧的。”

　　“我需要的并不多，只要能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就足够了。”

　　“一定！”

　　我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望，看来那个人始终没有过来。我原以为这最后一面他定是要见一见的，看来他……

　　“爹爹不会来了吗？”

　　“爹爹还有些事情要做，你跟娘亲一起走吧，以后或许还会再见面的……”

　　我知道将来是个未知数，但我此时只能宽慰着顾瑶光。

　　“爹爹……”顾瑶光轻轻喊了一声。

　　“你爹爹不会再来了，我们走吧……”我转过身拉着他……

　　“爹爹来了……”顾瑶光张大着嘴巴，看向远处。

　　“你爹爹不会来的……”我再次强调，总觉得我这强调有些残忍，但总是无可奈何。

　　“不，爹爹来了。”这次顾瑶光嘴唇轻抿，神情紧张。

　　“你爹爹不会来的。”我再次纠正他的话语，我总觉得他不会来的。

　　我这样做虽然是为了保全我们的性命，但是对于顾星辰来说就是赤裸裸的背叛。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一是我们之间原就没什么情爱，二是我一切的话语都是明说的。所以我并不觉得是什么背叛。也许顾星辰心里有其它的想法，所以他会那样认为。又或者他会顽固不化，所以也会认为是我背叛了他。

　　总之我觉得他出现在门口的概率近乎万分之一，所以我不会抱有期望的，也绝不会抱有期望的。

　　“娘亲，我爹爹真的来了，他真的会来的……”

　　傻孩子，又说傻话了。我知道他期望他生活在一个和睦的家庭里，但是对于现今的顾家来说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明白他心中的那一份期望，也明白他将会有怎样的失落。但是我不得不戳穿他，因为我们就要走了。

　　无论如何，对于我来说保全他的性命才是最好的事情。所以为此我会绞尽脑汁、忍气吞声，我所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他与我。

　　“娘亲，你真的不相信吗？爹爹他……是真的来了，我不骗你。”顾瑶光的神情格外认真。

　　几次三番听到他这样说，我只能停下脚步。

　　“瑶光，我知道你会想念爹爹的，但是你爹爹现在是不会来的。”因为我是万分清楚的，所以不用回头看，我也会知道是怎样的结果。

　　“娘亲，你真的错了，爹爹真的来了。”顾瑶光回过头来看着我，那神情极其认真，万万不像是在说谎。

　　我认真的看了看他的神情，我从他的眼神之中读到了很多的内容。难道顾星辰真的来了吗？我回过头去，果真看到门口一个人影。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用力揉了揉，我看见真的是他。

　　这一刻我待在原地，不知是该上去迎接还是该诉说离别。总觉得我待在这里像是错失了很多东西，我想上前去，可是迈不开脚步。

　　“爹爹……”顾瑶光一下子扑到了顾星辰的怀里，顾星辰抱起他来此刻竟有些吃力。

　　“娘亲，我们就要走了，跟爹爹道个别吧。”

　　“好……，娘亲等你……”

　　我静静的站在那里，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情还是算了吧。

　　“娘亲不一起吗？娘亲，一起来道个别吧。”

　　我看了看顾星辰，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议，我这才走了过去。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不过他这次能站在这里，我还是有些意外的。

　　“我就要走了。顾瑶光，我会保护好他的，这点你放心吧。”

　　“有你在，我当然会放心的。希望你们一切都好，当然也要一切顺利。如果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毕竟这一次事情难说得很，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些什么。或许……就再也见不着了。”

　　这话突然有些伤感，但我知道总归是无可奈何。

　　“如果我能护你们周全，你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走了。”顾星辰带着不确定的话语问道，他还是有些不确信的。

　　我如今要的是出不了丝毫的差错，在生命面前我不能冒一点的险。即使他有万全的方法，我也要考虑一下的。

　　福田先生就不一样了，他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所以一旦开战大概是不会有人为难他的。

　　其实我也是做了万全的考虑才会这么做的，这件事情是一个很大的决定，我当然是慎之又慎了。

　　“如今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你都快自顾不暇了。既然我已经有了去处，也能护住我们的周全，那么你自然是无需操心的。”

　　“你这是明确的拒绝吗？”他的语气有些失落，又有些无可奈何。

　　“国难面前，必然是家破人亡。覆巢之下岂有安卵？这是必然的事情。顾星辰，如今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若是你能护住自己的周全那是最好的。若是不能……，在你死后瑶光依然会叫你一声爹爹的，也依然会给你立个牌位的。”

　　“仅此这样吗？”

　　“那你还想要些什么？乱世当头，能保得了性命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了。我从来不奢望别的东西，你明白吗？”

　　顾星辰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就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

　　“既然你有你选择的道路，那么我也不阻拦你，希望你一切都好。”

　　“若是这样，那我们就此别过。”

　　我轻轻拽过顾瑶光：“我们该走了。”

　　“我想要爹爹……”

　　“瑶光，你必须要走了，以后你还会见到爹爹的。现在我们要……”

　　“以后还能见到吗？”

　　“会的，一定会的……”

　　顾瑶光多少都有些失落，大概是不想离开他的爹爹。

　　顾瑶光尽管有些不愿意，但还是有些不舍的离开了。

　　“爹爹，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顾瑶光一直跟他的爹爹说着。

　　“爹爹会等着你的，也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你记得一定要听话，不要惹你的娘亲生气。知道了吗？瑶光。”

　　顾星辰有些不放心的说道，那毕竟是他的孩子，他不放心也是源自于一颗父爱吧。

　　“爹爹，我会想你的，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顾星辰挥了挥手，眼中强忍着泪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这一幕父子分别的场景就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他们这个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若是可以我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命不由人，上天即将要降下一个大的灾难于世间，这世间万物都要遭受一场劫难。

　　我只不过是想选择逃离这个劫难，我自认为我这么做没什么错。我可以勇敢的朝着这条路前进，只要一切安乐那便是最好的。

　　“顾星辰，若是可以也请你保全自己。希望还会有再见之日，也希望你能够在这场劫难之中升华……”

　　这是我最衷心的祝愿，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并不是全无感情的。

　　“如果这是你对我的祝愿，那么我想我会尽力完成的。”他的声音轻轻地飘荡在我的身后，虽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我知道他记在了心里。

　　那这便是最好的，我不想看见战争的爆发，也不想看见尸横遍野。

　　“瑶光，我们一定会生活的很好，也一定会好好活着……”

　　“嗯！我们一定会的……”

　　顾瑶光重复着我的话语，顾星辰听在心里觉得有些欣慰。

　　我这话原本就是说给他听的，此时我不用看见他的神情我也知道他此时的表情是开心的。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活着，我知道这场战争是无情的，但是人间有爱。

　　我希望我最衷心的祝福能够传递给他，让他能够在这场灾难面前化险为夷。

　　诚然我也是有私心的，不过这私心就是能够希望他平安无忧。

　　顾星辰默默地看着我们远走的身影，他并未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就算是世界末日来临了他也要好好活下去。

　　风中飘过一片落叶，落在了我远行的路中。那叶子被风拂过地面，走了一步又一步。叶子的周边随着风的吹动不停地抖动着，它的内心是激荡的，以至于久久不能平静。

　　顾星辰瞧着那片落叶，觉得颇像他自己。于是他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来捡了起来。他细细的端量着那片叶子，尽管有些发黄，但仍然还有些绿意。

　　“原来是可以挽救的……”他默默地念着这句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就那么念着……

　　我渐渐走远，萧瑟了身后的一阵风。

　　我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时间的流动，时间一直在走，很快就可以到那一天的。到了那一天，我希望这顾家可以平安无忧。

　　也许我这是痴人说梦，但是总归是个心头的期盼。

　　“谈论的怎么样了？”福田先生突然说了一句话，吓了我一跳。

　　我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当中，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还好，还好……”

　　我压下心头的担忧，也许有些事情终会要发生的。

　　我一路上默默无语，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娘亲，我们还会再见到爹爹吗？”

　　“会的，一定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即使战争再残酷，人间依然有爱。

　　“小瑶光，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爹爹，也可以尽管叫我爹爹的。我很乐意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的……”

　　福田说完这话，顾瑶光的心情简直低的不能再低了。

　　顾瑶光默默地说了一句，那声音有点低，若是不细听根本就听不见：“你不是我爹爹，我只有一个爹爹，我也只会有一个爹爹的……”

　　站在顾瑶光身边的我很轻易就听到了。只是福田听了个断断续续，实在是没听明白。

　　“瑶光，你不可以这么说话的。即使你不乐意，也不能带有负面情绪。”

　　我低低地说了一声顾瑶光，他怂拉个脑袋当做没听见。

　　“小孩子嘛，没事的。我相信你以后会……”

　　福田先生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我打断了……

　　“他只有一个爹爹的，福田先生还是不要误导小孩子的好。”

　　我想有些事情该是让福田先生明白了，我不想让事情被误导。

　　“挽挽，其实你又何必呢？”

　　“我这么做只是迫不得已，也只是为了保全性命，你能够明白吗？”

　　“我明白是明白，可是你现在已经……”

　　“即使我离开了顾家，顾瑶光也只有一个姓顾的爹爹。从前你是对我不错，我也很感激，所以我们两家多在生意上有所合作。我希望福田先生能看在这个份上不要为难我们……”

　　我的性子一向刚烈，也是一个受不得委屈的。

　　他垂着个头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也不强求你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不过我会按照说好的那样，护住你们周全的。”

　　福田先生心想此刻只要能看见他们那便是最好的了，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结束的太快……

　　我们就这样不急不缓的走着，我似乎都能看到前行的道路一片光明。我也能想象到我的背后会是一片昏暗，但是我力所能及就只能做到这了，太多的事情我也是管不了的。

　　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乱世面前我也无法摆脱命运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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