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活着

　　看马秋的神色，何琢隅便知道他有难处。不过，何琢隅向来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所以，他淡淡一笑，轻轻巧巧地转换了个话题：“出身奴隶，却又如此过硬的功夫，看来你娘一定很为你自豪。对了，场子里如你这般功夫的，有几人？”

　　马秋的脸上闪过一丝自豪，却恭恭敬敬地谦虚说：“场子里的弟兄们身手都不错，大家水平差不多！”

　　何琢隅看穿了他脸上的骄傲，心中更是料定几分，笑了笑：“我只知道，场子里有个身手最厉害的，叫马秋。”

　　马秋脸一红，有些尴尬地说：“正是在下。”

　　“之前我爹招募打手做黑蜥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参加？”

　　“那会儿我娘生病，我走不开。”

　　何琢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可曾想过脱离奴籍？”

　　马秋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少东家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着实惊讶。他那双有些困惑的眼睛对上何琢隅诚恳的目光，竟然有些歉然：“没有，毕竟我们也没有足够的钱摆脱奴籍身份，娘的身体始终都不大好。”

　　何琢隅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沉默不语地向前走去，过了好久才对马秋说：“七号囚笼里的那个女人跟她的孩子身体也不好，以后对她们稍微宽容点。”

　　“是。”

　　此时，白初伊正呆呆地瘫坐在稻草铺上，没有光线的囚笼好似没有希望的人生，让人压抑，窒息。她无神的眼睛茫然而无助地看着前方，目光中没有焦点，只有悲伤。怀中还抱着温热的襁褓，妹妹的温暖并不能宽慰她几分。

　　她甚至不知道老大夫是什么时候走的，更不知道刚才暗巷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金花儿什么时候给她送来了早食……

　　她只知道，从家里出事儿那天开始，到今天，从来不以眼泪示人的她，却已流光了今生所有的眼泪。

　　可眼泪，在人生中起不到半分作用，只是懦弱、无能、逃避的表现！

　　她的娘，教会她知书达理，教会她宽以待人，却从没有教过她用眼泪去诉说一切。

　　她难过地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真的是白活了。帮不了爹爹，救不了妹妹，也抓不住凶手。眼下所有的一切，她都无法去做，也做不了。

　　眼泪流了太多，却也逐渐让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眼下必须振作起来！妹妹的病并不是没有希望，还是有痊愈的可能。她回过神来，环顾四周，觉得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是不能让妹妹生活的，这种环境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要想离开这里，逃是逃不掉的！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被人买走！

　　运气好些，没准买走自己的，会是个认识自己的人家，到时候再寻求帮忙也不迟！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活着！

　　想到这儿，她低头瞥见脚边放着的早食，和金花儿偷偷摸摸带来的米汤。她摸了摸米汤的碗，还有一些温热。于是，她轻轻拿起汤勺，一点点地，将米汤给妹妹喂了下去。

　　可能是妹妹太饿了，小舌头舔着米汤的样子十分可爱，小拳头软软的，嫩嫩的，一下子让白初伊想起全家被杀的那天晚上，她透过偏房的窗户，看见妹妹当时在屋内就是挥舞着拳头，好像是在挥舞着求生的希望！

　　越想越振作，越想越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不管未来如何，她最起码要想办法给她爹看一眼妹妹，告诉他，白家，还有活着的人！

　　到了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么多天，妹妹都没个名字。白初伊依然记得正月十四那天晚上，奶奶跟她提起过，若是生个男孩儿便叫做“初伍”来着。虽然女孩儿的名字并没有说，不过，“初伍”这名字，应该是不能再用了，会被凶手发现的。

　　她看着前方高高的围墙，忽然笑了，轻轻地摸了摸妹妹的脸，说：“妹妹，虽然你身体不好，可姐姐今后一定会努力让你快乐，开心地活着。你刚出生这几天经历了太多太多痛苦的事儿，希望今后，你的人生里只有幸福，没有痛苦了。妹妹，今后姐姐，就叫你‘欢颜’好不好？”

　　小欢颜有名字了！

　　这事儿让小豹子激动了好久，金花儿更是开心地抱着襁褓，不住地喊着：“小欢颜……小欢颜……”

　　小豹子兴奋地抓着木栏杆，对着白初伊，说：“七号，今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和小欢颜吧！”望着白初伊淡淡的微笑，他一愣神，心脏漏跳了半拍，下一秒却又给自己两个嘴巴。

　　“啪啪”的声音着实吓了金花儿和白初伊一跳。

　　金花儿斥责道：“脑子坏掉了？”

　　“我才想起来，七号是有名字的，叫冰七！我老是改不过口。”小豹子懊恼地对着白初伊说：“冰七，我打算去学武了，今后若是有人敢再欺负你，我就第一个打跑他！”

　　金花儿瞪了他一眼，说：“人家是规规矩矩的大小姐，冰七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名号。我记得白家大小姐叫什么来着……是初伊吗？”

　　白初伊艰难地将一大碗苦涩的汤药灌下，忍不住地咳了几声，才说：“没关系，金姐，今后你就喊我冰七吧！‘白初伊’这个名字，可能已成为过去了。更何况……”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好似不甘心地说：“今后，我必须改变自己，满身的千金小姐的姿态必须要褪去了。这个身份帮不到我什么。”

　　“可是……能行吗？”金花儿有些担忧。

　　白初伊走到囚笼边，抱过小欢颜，冲着妹妹笑着说：“不行也得行啊！我们小欢颜，还没见过爹爹呢！我一定要尽快出去！”

　　小豹子点了点头，许诺道：“如果出不去，我也要杀出一条血路，带你出去！”

　　白初伊莞尔一笑：“你怎么杀？”

　　“我决定了！我要跟马秋哥学武功！”小豹子退后一步，对着空地比划了几个招式：“刚才暗巷里出现了一个蒙面人，所有人都跑了，那俩孙子更是吓得不行！何少爷跟那蒙面人过了两招后，马秋哥出现了！跟蒙面人疯狂厮杀！天啊，真的是太精彩了！刚才我去求马秋哥了，他说会教我几个招式！”

　　白初伊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一惊：“蒙面人？在哪儿？什么时候？”

　　“就是老大夫离开囚笼的时候，还没走出暗巷，就有个蒙面人出现了……”说到这儿，小豹子和金花儿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白初伊说：“这人该不会是来追杀你的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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