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学聚会

尽管是周末，南星也没准备给自己放假，反正她在家也是一个人，出去又不知道能去哪里玩，就还是去了花店，她觉得至少上班时间不会觉得无聊。

        到店里后，南星整理了一下仓库的花材以及库存，核对好店里的账单，将新的订单给供应商发了过去，并提醒他们在明天到货。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南星拿过来，便见屏幕显示来电是个陌生号码，她心里一紧，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南星吗？我是唐糖。”

        听见的不是机械般万年不变的问候声音，而是真实甜美清脆的声音，南星刚才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糖糖？你怎么换号码了？”

        “哎呀，亏你还知道有我的号码，这么多年没见，也不联系我。”

        南星心里一阵苦涩，大学毕业之后，大家都开始为自己的人生忙碌，渐渐也没了再联系的理由，心里虽还记挂着曾经的好朋友们，但是不打扰也许是大家最有默契的一件事情了，而且有些事情是怎么也不能够说透的。

        “怕你忙着恋爱，我会打扰到你呀！”

        南星说完，顽皮地笑着，这样子和人开玩笑，是她毕业之后再没有过的事情，此刻，愉快的回忆一下子涌向了她的脑海。大学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和大家一起看电影唱歌，边吃饭边打游戏的日子，凭着兴趣去考了一大堆证书的时光，恐怕是南星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了。

        “以前你也是最会打趣我了，不过这次我无法反驳了，你懂的。”

        “哇，那就该恭喜我的糖糖，终于找到自己的归属啦。”

        “谢谢啊，对啦，班上决定要举办时隔五年的聚餐，你一定要来哦，顺便带你见见我的男—朋—友。”

        “嗯嗯，一定来的。等地点和时间确定了之后告诉我哦！”

        “我们202寝室终于又可以合体啦，真太开心了！我的星，也不早了，你去忙吧，早点休息哦。”

        “好啦，不打扰你们了。”

        挂掉电话之后，南星默默将号码保存起来。直到晚上9点，她才终于肯结束今天的工作。回到家里，坐在书桌前，南星想起昨天晚上在福利院做的梦，那个她无比熟悉的场景：

        人们慌乱地到处跑，小男孩躲在大树下的草丛中，随后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立刻被男孩拉着一同蹲下隐藏在草丛里，待她看清面前的人时，才从惊慌中冷静下来。这时，从他们身后走来一个男人，提起男孩儿的衣领就要往外走，女孩儿紧紧地拉着男孩儿的手，心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男人再稍一用力，便挣脱了女孩儿的手，抱着男孩儿飞快地往福利院门外跑。女孩儿忘记了呼喊，只怔怔看着，哭着，惊恐着，男孩儿最终消失在远去的黑色轿车里。

        当时从梦中醒来，南星的眼角还有泪痕，再细细回味，不觉又是一阵伤心。此时，她小心翼翼取出本子，在上面写着：

        “写给阿煜的第783封信

        时隔多年，我又回到了那个地方，梦里又见到了你和当时的我。时光荏苒，我已变成一个大人，那里也已经残破变旧，唯有对你的记忆还恍如昨天。依旧的自责，我没有呼救，让你就那样被带走，你现在还好吗？院长也是放不下过去，放不下你，坚持不愿离开。她将一切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知道，但我不知怎样开口说明，我是懦弱与自私的吧，也许你不该拉我那一把。因为着你，那个可怕又让我深爱的地方，我也不敢轻易踏足。但是，你仍旧常常入我梦来吧，因为我会想念你。

        今天刮起了秋风，道路两旁的银杏叶偶尔飘落，很好看！”

        南星最后在纸上写下日期，同样地，画了一片银杏叶。

        出门前，南星再三确认自己选择的衣服比较适合聚会，但是具体应该是怎么个适合法，其实也是个模糊的概念。毕竟，南星自己对于社交这种事情并不是很喜欢，相应的就不那么擅长了。到了聚会的地点，南星未免自己进去后多久都找不到“组织”而尴尬，就站在饭店门口外面，给唐糖打了电话，等着她出来带自己进去。

        后来，南星发现，其实站在门口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虽说现在只是秋天，凉爽也不冷，她身上那件风衣也确实是适合秋天穿的，可是她所在的位置好像是风的聚集场所，到处都在往这边刮风。

        感受到丝丝凉意的南星下意识紧了紧双臂，视野很开阔，目光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现在正是中午饭点，来往的人很多，忍受陌生人打量的目光很是让她觉得不自在，她也只能装作没在意的样子，这样可以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南星的目光在扫到对街一家玩具店时，不由得被橱窗里的大型娃娃所吸引。而被吸引的还有其他人，比如那个从那里经过就不愿离去的小孩子。孩子拉着旁边妈妈的手，眼神看向橱窗里的娃娃，充满了期许。那个母亲，没办法抵挡自家孩子撒娇的诱惑力，终于还是给孩子买了一个。一手牵着母亲，一手抱着娃娃的那个孩子，脸上的笑容像极了盛开的花。

        由此，南星虽然感动不已，却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生育自己的母亲和养育自己的母亲。血缘真的比时间还重要吗？没有血缘关系的，哪怕在一起十几年，也不会有真正的亲情吗？“可是，那些度过的日子，是真实存在的啊。”

        一丝苦笑从南星心里到嘴角晕染开来。

        “是南星吗？”

        一道男声突然传来，拉回了沉思中的南星。南星向面前的男人看去，一时间有些迷糊：这张面孔很熟悉，她却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她在记忆里细细搜寻班里男同学的名字，没找到一个符合的。尴尬之间，她忽然又有了思路。

        “学长？”还是有些不敢确实名字，不过她觉得叫学长总没错的。

        “我就说是你嘛，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我在等人。”刚说完这句话，南星朝里面望去，唐糖恰好在这时来了，她仿佛看见救星似的，心里高兴不已。看着唐糖，说道：“她来了。”

        “噢，那我先进去了，你们也快点进来吧。”

        “好的。”

        唐糖碰上学长，也和他招呼了下，就朝着南星走了过来。刚到她面前就一下子抱住了她，高兴地说道：

        “我的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想不想我啊？”

        南星因为这突然来到的热情有些惊到了，过去的五年时间也不是说像流水就如流水般轻易过去了，因此身体的记忆很多都丢失了。不过为了显得正常些，南星还是很淡定地，热情着回应。

        “想啊！不过现在你都是别人的糖糖了，还需要我的想念嘛？”

        唐糖开心地笑着，拉上南星就往聚餐包间走去，一路上总是问她工作生活的事情。南星也假装好奇唐糖的恋爱史，问了她很多事情，觉得只有这样她们之间才不至于没话可聊。

        走进大厅，南星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班级聚餐，是以同专业两个班上的人为主体，但是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也在，想来除了几个学生会的前辈，其他的都是大家带来的新的“家人”吧。

        因为人总是会有这样一种错觉，就是当自己所在的地方处于人群的外面，自己就会觉得人群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为了避免尴尬，就会强制自己不去看人群里的人。所以，当南星走进来的时候，虽然余光扫过觉得有很多陌生人，但是也没敢正眼去看，就跟着唐糖来到自己宿舍的那一桌。

        毕竟是宿舍时隔五年的再次“合体”，大家见南星来了都兴奋了起来，一开始的些许不自在，没过多久就不见了，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大学时代。各自吐槽说这五年来的生活，过去的经历皆化为谈笑，而其中的心酸，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提，这也是南星觉得高中初中的同学聚会可不去，但是不论如何也要来这里的原因：她放不下这群有趣的人。

        期间唐糖将另一桌的一个人唤来，正式将自己的男朋友介绍给大家认识。包括南星在内的其他室友，都表达了自己的祝福，大家都是真心地希望唐糖能够幸福。其实，她们宿舍五个人，除了南星，都已不再是自由单身，所以南星总觉得自己的祝福有些表面，对于两个人在一起才有的那种“幸福”，她想象不到，也就显得有些敷衍了。

        也因此，大家又开始对南星调侃起来，不过，她们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因为都知道南星太宅了点，对于这件事情也着急不来。

        “学长，你这么优秀，不会到现在还没女朋友吧？”

        这时，其他几桌的人开始起哄，对象则是南星进来时碰到的那位学生会的学长。

        “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我也没办法。”

        南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到说话人的脸上，她想看看面对这种情况，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以前南星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当时她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狡辩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勉强自己苦笑应对。南星没想到，他竟然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回答也自然得体。想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到这样，恐怕一辈子也不行。

        “这么说，学长是有喜欢的人了？”

        ……

        这时，南星的室友们也加入了这场讨论，但应该相对于众人她们这里的声音还算小。

        “你们有没有发现，文学长这次回来好像大方绅士了许多，刚才我去拿吃的，他还主动给我让位置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以前他可是出了名的高冷，没想到还会来参加我们年级的聚会。”

        “刚刚他那话的意思，是他单恋别人吗？真想不到唉，文学长也会有这种时候。”

        南星在听到她们称呼他为文学长时，脑海里一直搜寻的名字终于出来了，是了，他叫文楚森。

        “他不会喜欢的人在我们年级吧？”

        “真的吗？这么劲爆吗？有些好奇到底是谁了。”

        ……

        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从远的地方来的各自回了临时落脚的旅店，站在门口的南星目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室友，看到她们搭车离去，南星在心里暗自感叹着下次相遇遥遥无期。

        唐糖和她男朋友于晓离开了，临别前唐糖抱着南星很是舍不得离开。

        “南星，我们又要分开了，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还没跟你们玩尽兴呢！有时间我们一定要再一起出去玩啊。”

        “一定！不早了，你们先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你还不是要去坐车，自己一个人更加要注意安全啊！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的，下次见哦。”

        “那我们走了啊。”

        唐糖坐进了车子，于晓和南星道了别也坐上车。待他们离开后，南星才发现天已经很暗了，天气转凉，连天也黑这样快。

        南星正准备将面前的一个出租车招停，一辆摩托车却在这时候停在了她前面。她往旁边移了移，可是刚才那辆出租车已经走掉了，似乎没有注意到南星招手。正沮丧之际，旁边传来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好像很喜欢在晚上到处跑？”

        发现声音来自于摩托车上那个戴着头盔的男人，南星警惕地看着他，直到他取下头盔，南星才认出这人是前些天那个警察。

        “白警官？”

        “你还记得我啊，看你刚才的反应，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记得的，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出任务，刚结束，准备回去。你现在是准备打车回去吗？”

        “嗯嗯，刚参加同学聚会。”

        “要是不介意的话，我顺便送你回去吧。就当是赔礼。”

        “不用了，不用了。”

        南星下意识就拒绝，害怕白翊真的要送她回去，“那个事情啊，也是我的错，怪我没注意，你不用放心上。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不用麻烦白警官了。”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白警官慢走。”

        南星刚回答完，男人又重新戴上头盔，驾着摩托车远去了。

        南星不一会儿就打到了车，坐在车上，眼睛一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灯光。此时的这个城市，看起来是那么安详宁静，仿佛白天所有的不快都被吞噬在这黑暗中，这些亮着的灯，给人温暖的感觉。连刚刚那个男人，似乎也是因为在这样的夜晚才突然变得同第一次见面那样不一样，南星还因为他仅仅是礼貌性的行为而有些小小触动。

        不过，回想刚才自己拒绝的样子，又觉得尴尬不已，想来自己当时一定很不合时宜地表现得有些激动，否则白翊不会在戴上头盔的时候还忍不住笑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一个问题，第一次出现在南星脑海中，因为问题的主角，是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这让她也震惊了一下。

        一想到自己如果刚刚答应了他的建议，现在恐怕是坐在他车上，尴尬到不知道手怎么放了。一见到他，南星就会不由自主想到自己抱着足浴盆逃跑的囧事，她也无奈，这个人似乎总能碰上她尴尬的时候。

        回到家的南星第一时间给唐糖发了消息报平安，两人又依依不舍聊了好一会儿才结束了聊天。看着聊天记录的南星，回忆起大学时候大家一起在群里斗图的日子，她忽然很想回到过去，让时间一直停留在那里。不过，世事总没有完美如人意的，时间是其中一个。抬头看着墙上的画，南星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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