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段曾经

也不知陈北夏是不是自带圣光，有着指点迷津普度众生的能力，总之自打那晚陈北夏与小胡子掏心窝子地说了一番话后，小胡子果真暂时没有继续纠缠苏沉沉了。

        苏沉沉得以不再畏首畏尾，畏畏缩缩了，想着吃了好几天的外卖素食，她那颗胃已经提出了抗议，便拉着陈北夏几个到学校外头去下馆子。学校外头有一家川菜馆，是她们408的心头好。

        苏沉沉拿着菜单飞快地点了几个人各自爱吃的菜，脸上写满了高兴。乔芷撑着头，戳了戳她：“你至于吗，高兴成这样，中了五百万也没你这么高兴的。”

        “你是不知我的苦，五百万也买不来我的高兴。”苏沉沉白了她一眼，“你知道那谁已经多久没堵我了吗，两天，两天啊！起先我以为他是过了个周末忘了这茬儿，结果他回头看我一眼没把我魂儿吓掉。直到今天，我确信，他是真的想明白了，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要放过我了。今儿我请客，咱们庆祝一下，还想吃什么随便点，别给我省钱。”

        “你别高兴得太早，这种忽如其来的喜悦一般都是伴随着暴风雨的，不然人家追你那么久，忽然收手，总得有点儿缘故吧。”安一宁理性分析道。乔芷附和地点点头，显然对这个说法很赞同。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着小胡子态度转变的原因，分析了老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陈北夏坐在一旁，替她们每个人添茶，免得她们说的口干舌燥还没水喝。陈北夏全程都没有加入这场讨论，虽然原因只有她知道，但这些话没有必要再说给她们听了。

        前天下课后，苏沉沉她们去了洗手间，陈北夏因为没睡好趴在桌上睡觉，小胡子偷偷递了纸条过来，等到陈北夏睡醒看到那张纸条，上面是“谢谢”两个字。为了同一件事，小胡子对她说了两次谢谢，想必是想的很透彻了。

        那段原本也是为了开解自己的话，最后显然只对小胡子起了效用。那张纸条陈北夏在苏沉沉她们回来之前就处理掉了，这件事就当做自己的小秘密。

        见陈北夏一直闷着不说话，苏沉沉以为她是饿了，扭头冲老板娘催了菜，然后拍了拍陈北夏：“怎么无精打采的，今儿下午可是大魔王的课，你这个精神状态我估计容易被抓起来祭天。”

        陈北夏一个激灵，他们中文系有名的大魔王俞老，一个精瘦的老头儿，常年穿着松垮垮的西服，脑袋上的头发说稀疏都算客气，这样一个古板打扮的老人家，却偏偏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俞老博古通今，尤其是魏晋南北朝文学与明清文学，放眼全系，没有哪位教授敢放言能比俞老讲得好的。不过既然是个学富五车，又讲的一手好课的老教授，自然脾气要比别的老师古怪一些。上他的课得格外认真，若是没能答上他的问题，就得做好准备手抄《资治通鉴》。陈北夏私下里抱怨过，说好的是魏晋文学明清文学的一把好手，怎么抄《资治通鉴》啊。

        陈北夏她们也是运气所致，这学期学到的明清文学，全系三位授课教授，她们就碰上了俞老。这才上了一个月的课，陈北夏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俞老每一次不经意地环视教室，都让她脊背发麻。再问问苏沉沉几个，也都是不能坚持了，所以她们格外害怕周三，因为有俞老的课。

        “今天周三”陈北夏忽然顿住了，猛地想起手机里那几条来自陆亦凉的短信，没记错的话，陆亦凉今天要来陪自己上课。

        陈北夏其实一直刻意不去想陆亦凉，毕竟这事儿想想就心酸，然而选择性地忘记陆亦凉的下场就是，陈北夏已然不记得自己还没有回复陆亦凉短信，按照陆亦凉的性格和他这几天的表现来看，这种情况一定会被他当做是默认，然后他一定会出现在文大。

        俞老精明着呢，要是有来蹭课的，俞老一眼就能看出来，然后就会抓着蹭课的同学反复提问，给人家好大一个见面礼。陆亦凉是个很纯粹的理科生，虽然他的高考语文成绩连陈北夏都甘拜下风，但要是让他碰上俞老，简直就是一个公开□□现场。

        诚然现在陈北夏与陆亦凉的关系很是微妙，如果她要是心怀不轨，趁机捉弄陆亦凉也不是不行，但她还不至于这样心狠，所以并不希望陆亦凉当众出丑。陆亦凉那样的天之骄子、高岭之花，事事都做的妥当，恐怕是从来不知道丢脸是什么感觉。

        不对，陈北夏忽然想起来，陆亦凉也是个当着全年级老师面念过检讨的人，这大概是陆亦凉长这么大唯一一次丢人，却是为了陈北夏。

        那个时候陈北夏他们念高二，在陈北夏还在适应新一学年的生活时，校运会开始了筹备。陈北夏的运动细胞算是发达，她把这个归结于家里基因好，于是基因好的陈北夏在班主任的钦点下，成了他们班的体育委员。

        文科班的女生对运动都多少带着一点儿抗拒，陈北夏拿着运动会报名单，挨个做了思想工作后，才勉强将人数凑齐，只留了一个名额没人选。

        这事儿开始前，陈北夏拍着胸脯告诉班主任，自己很有一个班干部的觉悟，当时候没人选的项目，就由自己来顶上，并且保证不给班上丢脸。陈北夏一番豪气干云后，没有想到，剩下来的项目是1500米长跑。

        好死不死，陈北夏心中犯难，无奈脸上还得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陈北夏觉得自己的好基因有时候也是会出岔子的，就比如让她去长袍，还不如痛快地捅她一刀。

        这事儿在班主任神情和蔼地摸了摸陈北夏的脑袋后，成功被敲定，陈北夏实在不好盯着班主任那张慈祥的面容说不可以。

        运动会开始前的几天，时不时有人去操场上训练，那时候恰好是英语晚自习，陈北夏听着英语听力已经昏昏欲睡了，她的位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便趁着英语老师没主意的空当，从教室的后门溜了出去。

        刚刚出了教室，下了楼，转过拐角的时候，就看见了刚从教室出来的陆亦凉。他们一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一个班号十七，一个班号七，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见面全靠运气。

        陈北夏好几天没看见陆亦凉了，这时候瞧见陆亦凉走出教室，立马便上前抓住陆亦凉的衣袖，压低声音叫他：“陆亦凉！”

        陆亦凉原本平视前方走着，忽然觉得谁抓着自己的，转过头看清抓着自己胳膊的人后，轻轻挣开：“做什么。”

        陆亦凉永远是这样，淡淡的开口，让人无法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判断他高兴与否。不过陈北夏不在意这些，陆亦凉能搭理她她就很满足了，哪管陆亦凉语气好不好。陈北夏贼兮兮地问道：“干什么去啊。”

        “厕所。”说着陆亦凉绕开陈北夏向前走。

        陈北夏赶紧上前一步继续挡住陆亦凉的去路，眼睛却不大敢看陆亦凉：“哦哦，那什么，我现在去练习跑步，一起吗？我依稀听说你好像被抓了壮丁，报了短跑和跳远。”

        “不了，还有张卷子要做。”陆亦凉轻轻拨开陈北夏，将陈北夏扒拉到一边去。

        “诶诶诶，陆亦凉，别啊，咱俩兄弟一场，不至于这么没义气吧。做卷子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我跑步的英姿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见的，走呗。”陈北夏装作委屈，还是抓着陆亦凉的袖子不撒手，想要博得陆亦凉的同情。

        陈北夏很喜欢跟陆亦凉称兄道弟，因为这样一来，和陆亦凉说话的时候，就不会显得自己做贼心虚。别人若是发觉她总爱有意无意跟陆亦凉说话，也可以说成是兄弟情深，陈北夏觉得自己很机智。许多时候，陈北夏的确也巴不得自己是个男孩子，这样还能跟陆亦凉勾肩搭背，离得近些。

        陆亦凉抽出自己的袖子，却并没有生气：“放手。”

        见状陈北夏也不好得寸进尺，只好怏怏道说：“行呗，感情淡薄，我甚为难过，走了啊。”说着蹦蹦跳跳地往前跑，等到过了拐角后才转过身来看，陆亦凉没有跟上来。也对，陆亦凉怎么可能跟上来。

        陈北夏呼哧呼哧地围着操场跑了五六圈，跑得很慢，但已经是她作为一个矮个子小短腿的极限了。她有点儿崩溃，她这样的速度型选手怎么能在这里耗耐力呢。陈北夏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当初才会夸下海口，她估摸着以自己这情况，要是有倒数第一的奖项，她应该能拿。

        操场上还有些练习跑步的同学，有一两个熟识的还冲陈北夏打招呼，邀请她继续，陈北夏连连摆手拒绝，然后继续摊在旗台的一角。她们学校的旗台又长又宽，旗台后有一丛绿化，绿化中插着两个路灯，使得旗台在昏暗的操场前显得格外明亮。

        陈北夏闭着眼，半躺在旗台的一角休息，想着英语老师的听力早该放完了，再等会儿就该溜回教室了。忽然有谁拿什么东西敲了敲她的额头，力道很轻，但很扰人。陈北夏叫唤着：“谁啊这么不”

        “懂事”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陈北夏就先睁开眼，看见了站在她身边的陆亦凉，以及陆亦凉手里捏着的一本书，看来刚刚敲打陈北夏的“凶器”就是这本书。陈北夏立马坐直了，抬头望着陆亦凉，眼里是藏不住的开心：“陆亦凉，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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