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日快乐

周五的时候，任课的教授课上发难，搞得一堂课大家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和教授一个对视就被抓起来“身败名裂”，幸好这件事没有发生在她们几个身上。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陈北夏她们长舒一口气，觉得过了个大关。

        带着点儿劫后余生的庆幸，苏沉沉是一定要找个借口吃一顿庆祝的。她假模假样看了看手机，故作惊讶：“明天休周末，今晚上一起去吃饭呀。”

        这一番表演过于刻意，没有得到任何好评，不过倒是正中乔芷和安一宁的下怀，得到了附和。她们宿舍也有段时间没有出去聚餐了，陈北夏平时都是乐见这种事的，但今天不行，于是只好拒绝：“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乔芷凑过来：“不去吃饭你要做什么？”

        陈北夏一边收拾包，一边敷衍：“我有别的事。”

        这是见惯不怪的，乔芷以为她是和许南行有约了，于是干脆邀请道：“哦~陪你哥吧，那把你哥叫上一起呗，大家都不是外人。”

        陈北夏对乔芷的神经大条很无奈，要真是去找许南行还用说的这么模糊吗，她绕过乔芷：“是别的事，你别问了，我先走了。”

        说完没给乔芷追问的机会，三两步就出了教室门。乔芷愣在座位上，安一宁冲着苏沉沉眨了眨眼睛，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头雾水的乔芷更加困惑，苏沉沉摸了摸她的头：“她才不是去找她哥，你还是太年轻呀。”

        一路急匆匆的陈北夏不知道她们在后面说什么，只是打了两个喷嚏，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感冒。

        她和陆亦凉约在文大门口见，这其实让陈北夏有些头疼，在他们约见面地点的时候，陈北夏就已经反对过了，约在江大附近就是为了方便陆亦凉，结果陆亦凉又跑到文大来接自己，更费事。

        陆亦凉倒不这么觉得，他坚持来接陈北夏，仿佛是在完成什么仪式。这种心态主导下表现出来的行为陈北夏虽然还不习惯，但是能理解，也还是要慢慢习惯。

        陈北夏赶到校门口的时候，陆亦凉已经等在那里了，远远看见她来了，冲她挥了挥手。陈北夏走过去，略带抱歉：“久等了。”

        陆亦凉还是自然地接过陈北夏的包，然后抬手拦下一辆车：“走吧。”

        他们到了陈北夏定好的餐厅，坐下没多久，陆亦凉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就挂断了。这年头诈骗电话还是不少的陈北夏每周都能挂掉一个。

        等餐的间隙，陈北夏定好的蛋糕到了，陆亦凉看着蛋糕盒子，问道：“你准备了蛋糕？”

        陈北夏回：“过生日当然要吃蛋糕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着准备一个蛋糕准不会错。”

        陈北夏的话让陆亦凉沉默了片刻，无心的话在有心听来很不是滋味，陈北夏只是随口这么说，陆亦凉的愧疚却加深。他带着歉意，慢慢变得坚定：“你都可以问我。”

        “什么？”陈北夏没反应过来。

        陆亦凉看着陈北夏，眼神中透着反复眼见庄严的郑重，他像是想把自己剖开，让陈北夏看见真心实意。他说：“想知道的，都可以直接问我。”

        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又不想要什么。

        只要陈北夏问，他都会回答。

        这是个承诺。

        陈北夏心里很高兴，虽然没写在脸上，但是她很满足。她和陆亦凉越来越近，当初留下的很多不圆满，很多遗憾，似乎都有它们存在的意义了。那些好的坏的事，都是为了现在的他们。

        两个人之间微妙地静默着，然后陆亦凉的手机又响了。这次陆亦凉多看了两秒，然后挂断，虽然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陈北夏看得出来，和刚才的电话是同一个人打来的。那不是什么诈骗电话。

        陈北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紧接着，陆亦凉的电话就响了再响，陆亦凉全都挂断了。

        陆亦凉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但抬眼看陈北夏的时候，还是带着笑意。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陈北夏看着陆亦凉，“是叫你去参加同学会的吧，他们选今天应该也是要帮你过生日，要不你先过去，我在这儿等你。”

        陈北夏其实有些不好意思，那天主动邀约陆亦凉一起过生日之后，陈北夏其实就觉得有些不妥，虽然陆亦凉表示自己还没决定要去同学会，但陈北夏大概能想到是为了陆亦凉的生日，不然不会这么巧就选在这一天。但是她当时没有思考别的，又或者思考过，总之最后还是把话说出来了。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心机女，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更重要，意识到自己竟然萌生出这种想法后，陈北夏自己都笑了。她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有多重要吗，只是她一直自觉是个豁达且不扭捏的人，所以从来不做任何争取，渐渐地也就习惯了。直到现在她才又惊觉，其实她也很在乎，只是这次重逢后陆亦凉的亲近才把这些情绪放大，让她自己察觉。

        她终于对陆亦凉那些同学报以真心的歉意，说出来的话也是真情实感，但是陆亦凉却说：“没事，是傅舟泽，他有什么要说的我们回去也能说。”

        陈北夏也不是个完全不细腻的人，也能猜出陆亦凉说的不是真的，要真是傅舟泽，陆亦凉不至于一直不接电话。

        但这不用刨根问底，陈北夏把蛋糕盒子打开，然后把蜡烛插了上去，“21”的数字在蛋糕正中显得有些扎眼。清冷却带着暖意的少年长成青年，终于迎来了21岁。

        蜡烛插好，陈北夏摸出火柴盒，陆亦凉正要接过去，陈北夏的电话响了起来。平时给她打电话的人并不多，她正疑惑，拿起来一看，愣了片刻，把手机递到陆亦凉面前：“林闲。”

        她的本意是询问陆亦凉要不要接，没想到陆亦凉顿了顿，直接从陈北夏手里拿过手机：“给我吧。”

        陆亦凉起身，拿着陈北夏的手机走到一旁，陈北夏预感着有什么不太和谐的事情发生，默默收回火柴，安安静静地坐着等。

        陆亦凉刻意走到角落去和林闲通电话，但陈北夏还是能依稀听见陆亦凉在说什么。陆亦凉的语气不太好，陈北夏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好像就没有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也不是，当初对着自己说那些过分的话时，态度也很差。

        陆亦凉的声音忽大忽小陆陆续续传到陈北夏的耳朵里——

        “我说过了，我不会来。”

        “如果你觉得这对我有用，那你继续。”

        “我不想说伤人的话。”

        ——陈北夏险些以为陆亦凉要和林闲吵起来，幸好没有，他们的通话以陆亦凉不太留情地挂断为结束。到此陈北夏也有些吃惊，以陆亦凉的涵养做出直接挂断电话的事来，不知道林闲说了什么，要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太适合开玩笑，陈北夏会觉得她挺有本事的。

        陆亦凉挂掉电话，坐了回来，陈北夏看出他尽力修饰但还是显露的些许生气。这个时候按着发展陈北夏觉得自己是应该安慰陆亦凉两句的，但说的不合时机就会显得有些虚伪，于是只好作罢，重新拿出火柴，在陆亦凉伸手接过去之前，擦燃一支火柴，点燃蜡烛。

        火光在他们中间，透着橘黄的亮色，两个人看着彼此都仿佛笼上了温柔的光被。陆亦凉静静地看着陈北夏，陈北夏齐肩的短发撩在耳后，细碎的刘海都像是在跟着发光。这一瞬间的陈北夏无比温柔，而陆亦凉自从认识陈北夏以来，从来没有想过用“温柔”形容陈北夏。他眼里的陈北夏，始终饱满元气，活泼爱闹，脸上是弯弯的眼睛和明朗的大笑。

        陆亦凉有些出神，陈北夏只当他是在看蜡烛，于是轻轻地唱起生日歌。

        陈北夏是第一次为陆亦凉唱生日歌，但陆亦凉已经为她唱过了。

        在当初陈北夏失落又惊喜的生日聚会上，陆亦凉冷着脸，跟大家一起为陈北夏唱了生日歌。时至今日如果非要陈北夏说，她一定会很遗憾那天没有控制住宋韵洁，因为在宋韵洁嘹亮的歌声中，陈北夏没有听见陆亦凉的歌声。

        她只能想象，陆亦凉的歌声会不会如山谷清泉，又会不会如寒冬落雨。

        在陈北夏的歌声结束后，陆亦凉合上手，闭上眼，开始许愿。

        安静下来的这一分钟，陈北夏托着下巴，不知道陆亦凉会有什么心愿。

        陆亦凉睁开眼，合十的双手没有放开，他看着陈北夏，把上次在游乐园里陈北夏都额话重新搬出来：“不是说愿望说出来，也许更容易实现吗，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希望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这个祝福出现的最多的地方，是陈北夏的小学同学录，词语匮乏的小学生们临到分别想不出好话来，就在同学录上写下各种字体的“心想事成”。那是小孩子能想到的最真挚的祝愿，也是陆亦凉此刻最真心的愿望。

        陈北夏很受用。

        陆亦凉吹灭蜡烛，在火光消失的一刹那，陈北夏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陆亦凉，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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