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心中疑惑

这一夜陈北夏没有睡好，她平躺着看着帐顶，将自己彻底放空。很难得睡前没有刷手机到不停，陈北夏却没有机会睡个饱，她脑袋完全乱掉，来来回回反反复复什么都想过了。

        陆亦凉在十二点之前发了消息过来，简单的晚安好梦，陈北夏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回了晚安。

        晚安之后，只有她睡得很不好，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陈北夏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也能困扰到她的睡眠，她好几个晚上睡不好，闭上眼睛全是林闲在洗手台前咄咄逼人的所谓“劝解”。她每次睁开眼望着帐顶的时候，都分辨不出让自己魔怔的究竟是陆亦凉还是林闲。

        她得承认，虽然嘴上很坚定，但事实上林闲说出来的那么多话，不可能对陈北夏一点影响都没有。陈北夏想起初中那位不拘小节的历史老师说过的名言，哪怕是把老师说过的话当做是放屁，那屁也是有味道，熏人的。何况那么多话，不可能如若无闻。

        在尚且可以算作是认识的这么些年，陈北夏不了解林闲也拿不准林闲，在她眼里心里林闲是个骄傲的人。骄傲的人从不与她们这些平凡普通的人做交流，普罗大众在林闲眼里都只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犯不着交往太多。所以当初被林闲咄咄逼人地惊得忍不出退了好几步，她不是胆小，她是惊诧。而时间转动，到了现在，不管是林闲突如其来的电话，还是洗手间收敛和善的针锋，陈北夏能感觉到林闲真正的其中一面。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陈北夏活泼外放之外还有冷漠少言的一面，而林闲温柔优秀、骄傲的外，也还有不与人善的刻薄一面。

        她在自己一个人趁着黑夜安静地躺在床上养神的时候，把这些年脑子里为数不多的关于林闲的事情想了一遍，然后顿悟，林闲这一切所为都是为了陆亦凉。

        陈北夏在几年前其实就这么想过，不过她当初把这定性为林闲喜欢陆亦凉，所以对自己抱有敌意。这种心思不难理解，虽然陈北夏对遇到这种事一般只是保持一些不太愉快的心情，而不是嫉妒和讨厌，但是她看过不少言情电视剧和小说，对林闲的心态接受起来也很快。

        而现在再看，陈北夏却对这种想法产生了怀疑，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只是通过林闲和陆亦凉说话，觉出一些端倪。

        这些现在不是陈北夏思虑的重点，林闲跟她浅薄的关系不足以她为此伤神，她现在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陆亦凉。

        她把自己最近所见的关于陆亦凉的人，和所经历的关于陆亦凉的事都梳理了一遍，把奇怪的事情都拎了出来。老赵初见时的惊诧，彭幺幺不经意泄露在前，林闲刻意引导在后，种种迹象表明，陆亦凉有些与自己很要紧的事做了隐瞒。

        陈北夏拎得很清，她和陆亦凉不是事事都必须要说的关系，所以有些事情彼此隐瞒陈北夏不觉得有什么。她也不是什么都会告诉陆亦凉，譬如那几年耗费心神的喜欢，不求回报的付出。

        但她翻了个身，内心天人交战挣扎了很久，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这件事与别的事情根本不一样，在这种事情上面的隐瞒，陈北夏不能接受。她已经被伤害了一次，好不容易从头来过，她不想经历第二次。陈北夏脑海中有两个小人，一个说不应该过问陆亦凉并不打算主动说的事，一个说这件事情跟别的事情不一样一定要知道清楚。

        对此陈北夏甚至有些浑浑噩噩，她在一日惊坐起之后叫了叫苏沉沉，问她如果学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她有所隐瞒，她会怎么样。苏沉沉正在找东西，被陈北夏这么一问也没多想，当即回答说，她会很生气，因为他们之间的重要事情是不应该有隐瞒的。

        陈北夏一听就有些怏怏的，但苏沉沉马上又补充：“不过也不一定，也许不告诉我是为我好呢，这样我也不会那么生气。但是，是否真的为我好，是由我来决定的，所以在重大事情之前，他应该告诉我，这是我们作为恋人的最基本。”

        苏沉沉说完这些话，最后问了一句：“你问这些做什么？”

        陈北夏三两句敷衍过去，心里有了决断。和自己有关的事情她一定要知道究竟，她甚至已经感觉这是她和陆亦凉的最后一道屏障，把其中的一切都说开，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就会有彻底结论。这是她的第六感，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现在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答案，陈北夏现在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问陆亦凉，把事情的究竟问明白。虽然这有些不信任陆亦凉的嫌疑，但陈北夏想，比起被误会造成两个人之间的隔阂，暂时的问话不算什么。

        做了这个决定，陈北夏立刻就出了门，她很知道自己是非常容易冲动决定，也非常容易后悔的，所以赶紧出门切断后路，拖拖拉拉就会败北。

        苏沉沉看她风风火火走出门的时候直接愣住，她现在对陈北夏的行动轨迹实在是摸不清楚。

        陈北夏去到江城，从大门走进去，凭借着两次来的记忆先往里走。她的时间没有算好，或者说她来不及考虑周到，她到江大的时候，给陆亦凉发消息，陆亦凉正在上课。她忽然就有些懊恼，自己没有算一个好时间，做事情显得鲁莽了，可现在说回去显然又太愚蠢些了。

        事已至此，陈北夏没有别的办法，回程已经不大可能，就只好照着陆亦凉的指引，到教学楼下等他。他这一路显得有些坎坷，陆亦凉的指引虽然已经十分清楚，但陈北夏大小是个路痴，教学楼每一栋看起来都很像，好不容易摸索到陆亦凉上课的那一栋楼下时，她已经有些累了。

        陈北夏坐在教学楼下的凳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揣着事，她连背都觉得是疼的，无比酸疼。她一边给自己捶背，一边趁着陆亦凉还没有下课的时候，斟酌着措辞，正冥思苦想着，有人在她旁边坐下来，声调愉悦：“哟，新鲜了啊，你过来找亦凉？”

        陈北夏抬头，并不是那么意外看见傅舟泽，想必是他现在没课，陆亦凉请他来帮忙照顾一些。陈北夏来的很快，毫无准备，连和陆亦凉怎么开口都没想好，更别说立刻想出合理的措辞搪塞突然出现的傅舟泽。

        有些话是要问陆亦凉的，但这不意味着连傅舟泽也可以直言，陈北夏想了想，摸出包里一只装了很久的钥匙扣，不经意看见顺手买的，一直也没拿出来，正好现在应急。她把那个小熊猫钥匙扣拿出来在傅舟泽面前晃了晃，说道：“上次去海洋馆，在门口参与了抽奖活动，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是中了个小玩偶。这是陆亦凉抽的，他手气好，所以拿过来给他。”

        这话半真半假，抽奖活动是真，手气好是假，陈北夏的确接到过电话，不过是告诉她，很遗憾他们没能中奖。

        傅舟泽皱了皱眉，显然对陈北夏的说辞有些怀疑，因为他不太相信陈北夏会为了这个专门过来一趟。陆亦凉第一次带着陈北夏转江大的事傅舟泽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陈北夏来过一次江大，是为了看陆亦凉的篮球赛，虽然陈北夏事后解释过是被乔芷逼得没有办法。

        傅舟泽看了看时间，说道：“他快下课了，我陪你等等呗。”

        陈北夏觉得轻松了一些，和傅舟泽说话总是让人没那么紧张：“谢啦。”

        “客气。”

        陈北夏顿了顿，问道：“哦对了，上次同学会之后，你们还好吧？”

        虽然看上去是林闲说话不得体，但是人都是傅舟泽带来的，而傅舟泽是听见陆亦凉电话之后自作主张做的决定，照着傅舟泽的性格，多少会觉得有点儿对不住陆亦凉。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陈北夏很明白傅舟泽为什么这么做，同学之间朋友之间的感情就算很深，也不能经受消耗。大家可以来给他过生日，他没有参与，大家又循着他的去向过来，是看重他这个朋友，傅舟泽是在帮他处理僵局。

        但是陈北夏也摸不准陆亦凉会不会因此真的有什么对于傅舟泽的不痛快，于是借机问了出来，傅舟泽倒是很轻松，似乎这只是一件平常小事：“没事儿，他反正不是跟我生气，那几个老同学也都知道他是什么性格，而且是我们不请自到，都理亏呢。”

        “他们都来江城开同学会，是为了给陆亦凉过生日吧。”

        这个一直在陈北夏心里很肯定事情现在问出来显得有些无趣，傅舟泽倒是对陈北夏精准的猜测表示赞赏：“嗯，你看你都门儿清，陆亦凉倒好，完全不放心上，就知道去找你过生日。”

        他是在打趣陈北夏，陈北夏很不好意思：“那抱歉，我截胡了。”

        而且可以说是明知截胡的截胡，这件事甚至让陈北夏一度有些愧疚，但偶尔做个“无耻的”的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坏。傅舟泽安慰道：“都说没事了，最后还不是一起过的，两头都不落下嘛。”

        这件事就算彻底过了，陈北夏看着时间，还是问道：“傅舟泽，你跟陆亦凉这么亲密，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傅舟泽打了个激灵：“亲密什么亲密，说的我俩关系多不正常似的。你要问什么，问吧。”

        “陆亦凉是怎么联系上我的？”陈北夏没怎么思考，直接问了出来，“我这个人其实有点儿别扭，因为不太愉快的一些事，所以高中毕业之后，除了宋韵洁和秦温善外，几乎断掉了所有高中同学的联系，也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的同学聚会，就连回学校看老师，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去。毕业到现在，没有任何高中同学联系过我，陆亦凉都只能算是我半个同学，他是怎么知道我在文大，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

        傅舟泽听完之后显得有些不自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这该怎么说呢，要直接问陆亦凉的话先问了傅舟泽，陈北夏其实也在想陆亦凉不会轻易把一些话说出来，换个对象也许傅舟泽能透露些什么。她低着头，有些低落：“我已经很后知后觉了，这个本来应该是才见面的时候就问的，但是就算问了陆亦凉，他应该也不会说吧。”

        傅舟泽回：“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此地无银三百两，陈北夏心里的肯定加深了几分，她问道：“傅舟泽，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吗，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没有。”他当机立断。

        陈北夏苦笑：“你现在的反应，和那天陆亦凉在山上时的反应，一模一样。为什么连这个都不能说给我，就这么”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算了，当我没问吧。”

        合适的话给合适的人，究竟如何，很快应该就能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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