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寻常一日

陈北夏和陆亦凉在一起后，该报备的也报备了，于是稍微消停了两天。他们都不是非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人，学习日几乎是不见面，全靠手机联系。苏沉沉对他们这种交往模式很不理解，她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学弟待在一起，晚上不聊到睡着是不罢手的，她根本不知道腻了是什么感觉。

        如同苏沉沉很难理解陈北夏一样，陈北夏也难以对苏沉沉抱有理解，尽管她是那么喜欢陆亦凉，但现在他也不会生出总和陆亦凉待在一起的想法。如果自己还是十七岁，也许会这么想，可是时过境迁，他们都经历了很多，认定了是要一起走到最后的人，也就不非要用无时无刻的相伴来证明什么。何况陈北夏实在是想象不出来陆亦凉像学弟那样柔情蜜意，自己也做不出来想苏沉沉那样撒娇耍怪。

        在某一天课程不算多的时候，陈北夏去了江大，她和陆亦凉有两三天没见了，身处一个城市这样的见面次数实在是有些少，陈北夏想了想，去了江大。

        她实在是厚此薄彼，变化极快，在此之前陈北夏得了空闲都是去找许南行，现在换成了陆亦凉。陈北夏心里暗自想，等到回了嘉城，一定要好好给许南行做两顿饭，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情。

        陈北夏等到陆亦凉，商量着要去哪里，他们忽然都意识到一件事，在约会方面作为两个小白，经验欠缺，现在想要补一补，是有些费劲的。

        陆亦凉想了想，问道：“我记得你好像有一份愿望清单。”

        陈北夏听他说起这件事，面色很古怪，那天喝奶茶喝到吐的感觉又重新被想起，实在是不太妙。陈北夏不知道陆亦凉为什么提到这件事，她没有想到陆亦凉竟然还记得，不过也是，现在知道陆亦凉当初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自己，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话记得这么清楚。陈北夏道：“嗯……是有这么回事，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个了？”

        “就是想到了，要不要去完成你的愿望清单？”

        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好，当初陈北夏说这些所谓心愿的时候，就是想着可以和陆亦凉一起实现，虽然她在经历那个不太愿意提的呕吐之后已经把这件事先放下了，但陆亦凉现在提到，也不是不行。陈北夏道：“也行，等我想想我的超级大规划是什么。”

        陆亦凉轻笑，帮陈北夏回忆起来。

        “要去炸鸡店点完所有口味的炸鸡。”

        “是啊。”

        “还要去快餐店点完所有口味的汉堡。”

        “诶？”

        “要去超市买完所有口味的汽水和薯片。”

        “你等等……”

        “还有一定要去小吃街从头吃到尾。”

        陈北夏变得十分不自然，表情比刚刚的古怪还要古怪，记得是一回事，记得这么清楚又是另一回事了。陈北夏微微吃惊：“你你都记得？”

        陆亦凉倒不觉得这是个什么足以让人惊诧的事，只是平静地说道：“大概是记性太好，所以听一次就记得了吧。”

        这倒是真的，他那从小到大就很漂亮的成绩单要是没有好记性的加持，谁信呢。陈北夏并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是她现在已经学着细细琢磨，从陆亦凉眼中看出不易察觉的异样。陈北夏抬起头，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点了点，说道：“陆亦凉，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陆亦凉被她看出心思，也不避闪，他捉住陈北夏的手，紧紧牵住，声音也缓了下来：“还有很多，如果你想知道，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慢慢说给你听。”

        陈北夏发誓她的鸡皮疙瘩起来了，真的，如果不是陆亦凉把自己牵住，她是一定要去摸一摸的自己的胳膊的。但陆亦凉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大概是恶补了一些应该在热恋中说的话，又或者是他其实一直在等着可以名正言顺说这种话的机会，现在才终于能够说出来。陈北夏揶揄：“你这调调是昨天回去跟傅舟泽学的吗？”

        这话很有傅舟泽的风格，陆亦凉向傅舟泽请教也不是不可能。

        但陆亦凉却有几分嫌弃：“他倒是觉得我不太讨人喜欢，想教我怎么合女孩子心意，但他似乎高估自己了。”

        陈北夏被他逗乐，高中之后的事情她不清楚，但是还在念高中的时候，有听过关于傅舟泽坎坷感情经历的故事。宋韵洁就感叹过，傅舟泽是白长了一张花心的脸，和白来了一身左右逢源的话术，感情上面只能是用不忍直视来形容，比陆亦凉是好不到哪里去的。陈北夏打趣他：“你们半斤八两，谁嘲笑谁啊。”

        陆亦凉很温柔地顺着陈北夏微微点头，然后问道：“嗯，要去吃炸鸡吗？”

        “要！”陈北夏不假思索，这怎么能不要呢。

        两个人到了炸鸡店，陈北夏站在点单台前，看着各种口味的炸鸡心里馋的不行，她伸出手指飞快点着：“这个这个这个，我都要。”

        陆亦凉在她旁边，看着陈北夏点的东西，按照常理推断是吃不完的，但他也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着陈北夏，陈北夏正因为即将到来的餍足而满脸笑容。

        东西上来，陈北夏先推给陆亦凉，她很少看见陆亦凉吃这类油炸的东西，他的口味一贯是清淡的。陆亦凉看着陈北夏把东西推倒自己跟前，有些无奈地拿起来尝尝，似乎是已经预料到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很多。

        看着陆亦凉吃下去。陈北夏叫他：“陆亦凉。”

        “嗯。”陆亦凉抬头，等着陈北夏继续说，

        “好吃吗？”

        “好吃。”

        得到肯定的回答，陈北夏又递过去一杯饮料，虽然想起那天不愉快的经历还是有点儿倒胃口，但是陈北夏始终信封吃炸鸡不喝饮料不如不吃的原则，于是还是没忍住。她是觉得不会承认自己是真的馋。

        陆亦凉这一瞬间似乎想起了很多事，譬如从前每次体育课之后就会在桌子上看见多出的各种果茶，还有抽屉里的各种零食。其实陈北夏从来没有透露过，有没有任何人告知过陆亦凉，陆亦凉也没有问过，但是从第一次开始，他就知道是陈北夏。很多时候陆亦凉会觉得这是不是可以证明自己和陈北夏有默契，这样的默契能被叫做心有灵犀，不然他不会对于陈北夏的一切有精准的直觉。

        当然，除了一件事外。

        陆亦凉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对过去过分追忆的人，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可是关于陈北夏，他总会回忆很多。点点滴滴，不止是自己的隐忍不发，也是陈北夏的努力靠近。

        在和陈北夏敲定关系的那一晚，陆亦凉几乎没睡，他一直在想，如果当初自己不是那么自命清高地冷言冷语，他和陈北夏会不会早有结局。可他想了很久，最后脑子里只有陈北夏说的，一切都是刚刚好。所以也就不再可惜，不再懊悔，至少现在他们得到的，是等了很久想要得到的。

        那时候傅舟泽总是打趣陆亦凉很受女孩子喜欢，隔三差五就能被女孩子送礼物，但是陆亦凉心如磐石，从不接受。有些姑娘聪明伶俐，知道连着情书一起，把礼物塞进陆亦凉的抽屉，结果都是傅舟泽善后，再一一退回。只有一位不知名姑娘的东西，没有由头，没有卡片，毫无规律地出现，但陆亦凉都是照单全收。傅舟泽时常觉得诡异，尤其是看见陆亦凉真的能把那些东西吃下去的时候。

        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些缘故，没准儿在某一天会当做曾经旧事在饭桌上提起，然后再由陈北夏十分爽朗地解惑，告诉所有人，这是属于她和陆亦凉的青涩时代。

        现在陈北夏看着陆亦凉，雀跃的心情多年未变，她问道：“好喝吗？”

        这个问题原本应该在几年前就问许许多多次，可是直到现在才真的问出口。而陆亦凉等这个问题也等了很久，他的回答也准备了很久，他微微皱眉：“有点甜。”

        是真的有点甜。

        陈北夏“啧”了一声：“那还真是喝不到一块儿去，你以后还是抱着自己的保温杯过吧。”

        陆亦凉托着下巴，注视着陈北夏，思考着陈北夏说的这句话，“喝不到一块儿”这个说法他现在不能接受，他们这样的关系怎么能喝不到一块儿？

        于是想到了在饮食上他已经做出的最了不起的改变，就是吃辣。嘉城人都是以吃辣著名的，陆亦凉算是朋友圈子里的个例，他从小就不怎么能吃辣，吃一口就能辣的额头冒汗，所以对辣的东西他一直是敬而远之。知道遇见了陈北夏，无辣不欢的姑娘，为了赴陈北夏各种吃火锅的约，陆亦凉吃辣的本事日渐厉害。连傅舟泽都为之称奇，把这称之为陈北夏手下的塑人奇迹，虽然陈北夏并不知道。

        想到此处，陆亦凉说道：“我想我应该是能慢慢变化，直到合你的口味。”

        “你不用”陈北夏才说了半句话，就也瞬间和陆亦凉想到了一起，她顿住，旋即又笑起来。很多事情真的是要到了这个时候才能一点点看穿，才能直到他们其实都为彼此努力很多。

        陈北夏握住陆亦凉的手，笑语嫣然：“那陆同学，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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