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思辨

“陶沐卿你好好得！这种时候了还发什么疯？”席御风说，头也不回，说着勒住马，现在面前是一道栅栏，几个士兵手持锋利的长枪，对准外面。

        “席将军到了！快把栅栏打开！”一个军官对守卫的士兵喊。

        “长官，是不是该确定一下席将军和他带来的人没有得病？”一个士兵对军官说。

        “是该这样。请席将军活动活动，让我们看看您是不是健康的。”军官把右手放在左胸，低头恭敬得对席御风说。

        “理所应当。”席御风说着转转身，挥舞一下手臂，让陶沐卿和米包豆包也这样，然后笑着站在原地，看着军官说，“我们从过来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该发病就发病了。现在已经给你看到了，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请将军快进来！”军官说着和士兵一起打开栅栏，席御风牵着马儿和陶沐卿三人快步走进来，栅栏立刻被拦上了。

        后面冲过来好几个病人，都被士兵用长矛插死。只要插到心脏上，这些病人就不会再发病了，当然也就彻底死掉了。

        米包和豆包转头看，被鲜血惊得大呼小叫。那些病人浑身血淋淋得，牙齿外露着，眼睛发直得无神得看着前方，身体倒在栅栏前，立刻被士兵们移开，丢到一边的死尸堆里。死尸堆已经有几十具尸体了，苍蝇“嗡嗡嗡”得盘旋在上面，像是一群浓缩版的大雁。

        “娘亲，苍蝇真不嫌臭啊！”米包转头对陶沐卿说，边说边指着死尸堆。

        “这是一种习惯呀！”陶沐卿笑着摸摸米包柔顺的长发，柔情得说，“它们从小就在垃圾堆里长大，熟悉了那些味道。所以长大了也在垃圾堆里生活，吃垃圾堆的东西，把卵产在垃圾堆里。好像一个人在乡村里出生，长大，就习惯了乡村里的生活，以后也会重复在乡村里的日子的。”

        “娘亲，我有一个可怕的想法。”豆包拉拉陶沐卿的衣襟，对她说，眼睛睁得大大得，“如果一个人在疾病里出生，然后在病人堆里长大，他会不会习惯疾病里的生活，把这种生活当成正常的，健康的，而排斥真正的健康和正常，反把那些看作疾病？”

        “你的这个想法蛮有趣的。”陶沐卿点点头，揪一下豆包的耳朵，笑着轻轻捏捏豆包的耳垂，说，“事实应该就是这样。所以我们，你的爹爹和太子殿下等人所以为的健康，我们所坚持的生活方式，很可能就是病态的。而那些朝我们冲过来的病人，很可能才是健康的。”

        “娘亲，他们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健康呢？”米包说着摇摇头，指着那些怪异的死相凄惨的病人尸体，对陶沐卿说，“你看我们干干净净，手脚齐全，脸色和形态也活泼生动，才是健康的呢！”

        “是啊。”陶沐卿点点头，看着米包晶晶亮的大眼睛，又看看外面那些怪异得张着大嘴，瞪着发直眼神的死人，看着他们身上的血迹，微笑道，“可以确定，任何一种生物如果是以那种状态存在，一定是不正常的，不健康的。而像我们豆包这样，米包这样，才是健康、正常的唯一方式。”

        “娘亲，你刚才说过了，这些只是习惯而已呀！”豆包穷追不舍得看着她说，“如果干净、漂亮也只是一种习惯呢？它们为什么不能是一种习惯而已呢？在这种习惯中的我们，才会排斥、瞧不起那些肮脏的、丑恶的病人，把他们的活动方式认为是病态的、疯狂的！”

        “豆包说得很对。”陶沐卿感觉脑子要不够用了，豆包咄咄逼人的话，很让她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的豆包不过是四岁的孩子！

        “我们的小哥哥，怎么会伶牙俐齿得说这么多聪明至极的话呢？”陶沐卿笑着蹲下来，直视着豆包晶亮的大眼睛说，说着摸摸豆包的柔滑的脸颊，口气无比亲昵，好像要把豆包像棒棒糖一样含在嘴里。

        “春秋战国时期，秦国的甘罗七岁就因为才华被拜为丞相。孔夫子也曾经把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当做老师。孔融六岁就知道礼让了。我四岁能说出这些话，不是理所当然吗？”豆包继续说。

        陶沐卿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看着眼前小大人一样的孩子，她有种感觉，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是自己的一个分身，变换了模样，在和自己对话。那么一切便说得通了。

        “姐姐听，小家伙是不是有点神童的意思？”陶花安走过来笑道。

        陶沐卿摇摇脑袋，想从刚才的感觉里清醒过来，好像喝醉的人要醒酒。可是脑袋还是那种感觉，她这时候看走过来的陶花安，觉得陶花安也是自己的一个分身，像是舞台上的演员化了妆，就说自己是另外一个人，用别人的口气跟自己对话，其实别人也是自己的分身，从头到尾都是自己而已。

        “姐姐你想什么呢？”陶花安拍拍陶沐卿的脑袋，笑道。

        “哦，想了一些很哲理的事情。”陶沐卿笑着说，“刚想到，你是心理系的尖子生啊！那么豆包之所以如此早熟，是不是你的功劳？”

        “催着孩子早熟可不见得是个功劳。”陶花安摆摆手笑道，“不过豆包能有思辨性的脑子，能说出这么多大人才会说的话，起码不是坏事。这些，的确是和本才子的谆谆教诲分不开的，和本舅舅的善于引导分不开的，和本帅哥的言传身教分不开的。”

        “希望他只是沾染了你的思辨头脑，没有沾染你的自卖自夸。”陶沐卿笑着说，说完问陶花安，“咱们大梁的团队，没有人得了疾病吧？”

        “巧了，一个也没有！”陶花安笑着一摊手，说。

        “那可太棒了！要感谢万能的陈先生手下留情。”陶沐卿笑着瞅瞅天空。

        “娘亲，我们刚才的话题算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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