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剖心而现

月绾尘不知，流泪也是耗费许多力气的，疲累间，她只能强撑着说出不愿揭开的事实。

        “你可知，我的寿命，怕是已经等不到……来年铃兰花开了！”

        萧霁月像是没有听清楚一般，又问了一遍，“铃兰花开？所以你用临川丹的代价，就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

        “是，你日日对着我这个将死之人……会快活吗？

        你总是会有一个能陪着你到老的钟爱之人，难不成与我悲悲切切，反倒误了你……

        与其等着看我离开人世，不如现在断了这一切，情若不深，断便轻易……”

        萧霁月心里怎么会没有准备，他曾亲眼见到自己的母妃渐渐停止了呼吸，便觉着自己从此以后可以坦然面对死亡。

        可确如月绾尘所言，他只要一想到那情景，要看着她最后无力地接受死亡，便有一股气顶在喉头，吞咽不下去不说，还令他不能喘息。

        一时之间，他沉默了，那沉默恍如混入了黑暗当中，好似光明已现之时，就是他幻想破碎之时。

        但这番细细思量之后，他还是开口了，“你让我抛却过往，自此与你再不有任何牵连，可你呢？你又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救我？

        你当我初时没有感觉到你的纠结？你看着我时，眼中的迷茫时隐时现，痛也好，爱也罢，你似乎是在寻觅一个答案。

        那你，如今可是找到了你心中的答案？”

        月绾尘怎知萧霁月会这般心细，竟看出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不安，她自是不愿说出的，她对他们之间莫名的情缘已有了猜测。

        她微微偏了偏头，即算是现在眼中一片黑暗，仍是惧怕被这般注视。

        萧霁月单凭她这一个动作，就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估料都是正确的。

        她想要靠近，恐惧却更深，不单单是死亡，更甚者是死亡的背后。

        “你我之间的关系恐怕不仅仅是今生这么简单，你只觉自己是因为前世记忆的残留，才对我多了那般深刻的眷爱。

        可你有没有想过，无论怎样，我都是我，即便是跨越了生死，有着前世今生的羁绊，我在你面前都不曾有过伪装。

        月绾尘，我们之间早就应该抛却世间的喧嚣，你若是离开，那我便同你一起离开。

        这羁绊，是馈赠，亦是我今生缺失的一半！”

        月绾尘到如今才明白何为灵魂上的缺失，她在众人面前的说辞，从来都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确实于梦中找到了一些碎片。

        萧霁月对她的致命吸引，她莫名成了萧霁月的心魔，这让她不得不多想。

        直到她有一日在宫中见到了一位熟人，一位她曾在冥界有过多言的熟人。

        这位熟人告诉了她一个真相，她和萧霁月之间的纠缠是机缘也是孽缘。

        说白了，萧霁月过往所历苦难，就是因与她破不了的缘，而成了他的劫数。

        她借花辞镜的躯壳重生，不过是拉近了与萧霁月之间的距离。

        这本就是命运，无人在其中操控，单看上苍如何安排。

        她惯是心重的，有了熟人这一桩实言，她就想着，既是这般牵扯不清的二人，不如就断在这一世，她的死亡实是个最好的武器。

        可萧霁月的决心已如此坚定，既说得出那定然也做得到。

        月绾尘早已看清了自己心中所求，她把萧霁月放在心上，怎能容许她所珍惜最终破碎？

        与其如此，倒不如遂了他的心愿，让他们这羁绊顺其自然，也让她不再日日折磨自己。

        “渊蘅，我做了如此之多，便是想要你好好活着，你何苦用这来发些毒誓叫我不忍。

        你既付此深情，我自当不忘。

        萧霁月，我愿将我生命最后的日子托付与你，全你我今生铭心之缘。”

        萧霁月在脑中还想了许多话，只为着说服月绾尘，可未曾想，原是将自己当作筹码，她便最是心软。

        这是他时隔多日终于又一次将她拥入怀中，细细体味，难得有踏实之感，难得露出笑意

        “月，我很高兴！”

        月绾尘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

        第二日清早，漱寒进去时，只见萧霁月正站在窗边，而月绾尘还未从睡梦中醒来。

        “慕王殿下，这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想必靖西侯那里，还等着殿下议事呢。”

        萧霁月完全不介意漱寒的不满，他回过头见漱寒手中还端着一碗浓浓的药汤，摇了摇头，“这药她就是再喝上十碗，效用也不见得有多少。”

        漱寒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当然清楚这药的作用不大，可月绾尘身体的损伤他们补不回来。

        月绾尘是大巫，所用巫术有许多都是闻所未闻，恐怕就是月湖在此，至多也就是用上好的灵草将养着。

        “殿下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没了殿下的大事，我们姑娘何至于受这般苦难！”

        萧霁月收起调笑之意，面上皆是严正之色，“留在本王身边，就是她的药。”

        漱寒初初一听，立时便想偏了萧霁月的意思，脱口讽刺道：“这倒是有趣，难不成殿下说些花言巧语就能让姑娘少受些罪过？”

        萧霁月竖起食指，在唇中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还指了指门外。

        漱寒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出来，只等着萧霁月又编出些什么说辞。

        “本王与身上的睚眦斗了也有不少的日子，直到战场那日，本王才算真正得了睚眦魔气的好处。”

        其实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得，昨晚他见月绾尘时时因着灵力乱窜而痛苦，伤口的血更是三不五时就要渗出来，这令他烦躁异常。

        他思忖着用些什么方法时，竟回忆起在鲛纱郡的时候，他曾用魔气为月绾尘止了血。

        在鲛纱郡那日，他用魔气实在是下乘之选，毕竟是令他癫狂的原因，可为着及时挽救月绾尘的性命，他也实属无奈。

        不过战场上，在他吃下丹药之后，意外发觉睚眦的魔气可归于丹田，为他所用，他便有了些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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