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于事无补

和敬公主自恃甚高，她一直觉着天下不会再有像她和太皇太后那样的女子，可偏偏她面前的月绾尘，已经做到了比她们还要高的位置。

        月绾尘似乎并不在意和敬公主的眼神，她将一切因果利害都剖析得清清楚楚，让和敬公主自己去做选择。

        “今上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正如殿下一直骄傲的那样，萧氏宗亲不是纸糊的，不会风轻轻一吹就倒了。”

        不管和敬公主有多不喜欢月绾尘，不能否认，月绾尘的提议很是有道理。

        “我儿输在你手中，并不可惜，她还是太稚嫩，心思单纯。”

        “殿下说笑了，没有输给我一说，只是郡主时运不太好罢了。”

        确实，萧霁月被人误以为战死沙场，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所以不让纯怡和萧霁月继续捆绑在一起，是身为皇帝的恩赐。

        和敬公主无意在此事上纠结下去，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待第二日天亮时，那些一问三不知的官员忽然就开口了，他们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将最大的罪名都推到了诸余知府的头上。

        何为最大的罪名？善纪进京告的就是宗亲强行买走了百姓的田地，让百姓莫名成了賤籍，而官员不作为，甚至和宗亲同流合污。

        知府也不狡辩，说自己确实为了钱财，和宗亲联手，让百姓遭殃。

        知府是诸余最大的官员，他都已经点头了，底下的小官们自是乖乖听从，更何况他们还能分些肉汤喝，便将这事捂得严严实实，甘当鹰犬。

        善纪求告无门多年，不曾想进京还没有几日，仿佛天都已经亮了大半，但他并不知，如今的所谓公正，其实只是当权者博弈的结局。

        璋帝看着月绾尘交上来的堂审，忽然有些可笑，“这算是姑祖母对朕的妥协，她愿意牺牲一些人，让朕不再将目光对准诸余。

        看来下一步，朕就一定要把杀害纯怡的凶手揪出来了。”

        韩尚书不会想到，他自以为可以报复和敬公主的方式，却成了和敬公主和璋帝之间不可言说的妥协，他的死最后也只剩下抹不去的污名。

        既是韩尚书死了，那目光便都集中在黎王身上，再加上郑舒儿的证据，让黎王再也找不到后退的方式。

        于是纯怡的死，最终的凶手就定了黎王。

        其实黎王也不算冤，毕竟让千秋廊坍塌的人的确是他，他也不会想到，将璋帝替下来的人，会是纯怡。

        既是这般决定了，少不了要最后上堂，将黎王再审上一次。

        当黎王被再次提审的时候，他眼中的愤怒和不甘也消失了，月绾尘确定不会有人对黎王用刑，所以他的变化令人觉着有些不安。

        “黎王，千秋廊是你的手下在其中动了手脚，你认吗？”

        黎王头都没有抬，只是用灰败的眼神尽力向前看着月绾尘，“我认。”

        “所以你和纯怡郡主到底有什么仇怨？让你这样筹谋精巧地去要她的性命？”

        黎王一直都是哭丧着一张脸，听月绾尘这般问话，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看人都有点儿邪气，“谁说本王要杀纯怡？你们都是这般想的？”

        月绾尘当然清楚黎王的本意，但话还是要问清楚，黎王看她一直没有接话，竟然笑出了声，“本王想明白了……原来是你！”

        说来黎王的谋算不差劲，只是他所为都在月绾尘的注视当中，所以注定不能成事。

        原先黎王觉着坏自己好事的人是韩尚书，可此时和月绾尘面对面了，他的脑子终于聪明了一回。

        月绾尘太过冷静，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觉着意外，她看自己的时候，甚至流露出点点未曾被旁人察觉的怜悯，这只能证明，她什么都了解。

        不过一切都晚了，他都已经是阶下囚了，再说什么于事无补。

        “萧霜华，本王知道你在里面，既是如此，本王也不用担心没有人带话了。

        那日若不是纯怡的轿子先到了，死的那一个会是你！

        对，本王不怕那些罪名，本王就是觉着不甘心，这皇位，既然你能坐得，那本王也能坐得！

        呵呵呵，本王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不过萧霜华，你也不用太过得意，这天下，你真的就能坐得那么稳吗？”

        黎王好似是在发泄一般，音调越来越高不说，形状更是有癫狂之相，月绾尘侧目看了一眼左方，一只手摆弄了一下。

        “既是你都清楚了，那本官也就不再审了，来人，带殿下会牢房吧。”

        黎王被拖着走了几步又挣扎了一下，硬是回头死死盯着月绾尘，“月绾尘，我不是最后一个，你猜萧霁月会不会步我的后尘？哈哈哈……”

        黎王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坐在两旁的官员们眼珠子都快要吓掉了，齐齐看向月绾尘的右后方。

        月绾尘连头发丝都是平静的，仿佛黎王方才所讲她都没有听到一般，“陛下，案情已水落石出了，该如何结案？”

        倘若明着昭告天下黎王本意弑君，那就是把皇室内里的龌龊剖给天下人看，这故事必然要在话本子上留许多年了。

        流砚推开门，璋帝从里面走了出来，“黎王做监工，是否真的完全清白？”

        月绾尘瞬间就明白了璋帝的意思，黎王清不清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确实是个极佳的罪名，“是，臣知道了。”

        闹到满城风雨的诸余大案和纯怡之死，都是最近这段日子，京中最为有趣的八卦，既然已经传了这么多天，是时候有一个结束了。

        不过在结束之前，月绾尘先做了一件事。

        让璋帝对诸余对和敬公主不要过分苛责，是月绾尘亲自出面，劝解璋帝留下黎王的性命，她就不能再一次开口了，选璋帝身边的人更为合适。

        而璋帝身边的人，不出乎预料，非流砚莫属。

        当然月绾尘还是了解流砚，对自己敌意很重，他们二人见面，恐怕流砚只会有更多猜忌，所以和流砚见面的人，是尚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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