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孤独相依

当城主岌岌可危的淡然被击碎之后，掌握主动权的就是月绾尘，即便她和月移如今被拘在了巨刺之中。

        “我若是死了，你猜他会如何？”

        这话用来威胁，实在力度不够，但听在城主的耳中，的确能作数。

        又或许是发泄一番之后，城主失了气力，缓慢的呼吸声中，她又恢复成了初见的模样。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你只是善于洞察人心。

        我确实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但我了解他，我在他心中定是有一席之地的。

        你的扇子留下，我放你离开，从此以后，不会允许你踏足磐石城。”

        城主平静下来，又动了机关，那些将月绾尘和月移层层围堵在中央的巨刺慢慢缩回了地底。

        其实此时已经算是逃出生天了，但月绾尘对城主突然好奇了起来，她不仅没有离开的打算，还坐了下来，拿着扇子把玩。

        “我没有答应你留下任何东西，不过，我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的人，你可以说些我不曾知晓的过往，或许我一开心就把扇子留给你了。”

        月绾尘语气轻巧，方才的惊险好像也只是调味，更是在不经意当中，将她和城主的角色彻底对调。

        磐石城只有城主为尊，本是不能入眼的小人物，竟也摆弄起城主。

        按照城主方才那风风火火的架势，和月绾尘再斗几句嘴也是可能的，然而城主下巴微抬，隐隐散出几分高傲。

        “告诉你也无妨，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你的过往。”

        城主名叫蘡薁，是武林中可奉为宗师级人物。

        她孤独求败，却鲜少能遇到与之一战的高手，这令她厌烦了在江湖中度日，于是她掩去了自己的身份，成了一家小店的店主。

        一场意外，让她在混乱当中捡到了一个小孩子，小孩子伤痕累累，惶惶不可终日，她始终也没有问出他的名字。

        不过男孩儿很懂事，知道蘡薁救了他，在店中给蘡薁打杂，和蘡薁一道饮食起居。

        过了些日子，蘡薁发现他筋骨不错，适合学武，就教了他几个样子，不成想小家伙学得有模有样。

        其实许久没有对招的蘡薁见到男孩儿这般，心中有了旁的想法，便问男孩儿愿不愿意拜她为师。

        男孩儿和她熟了，也能开口说话了，当下就敬了拜师的茶。

        其实无有对手无所谓，倘若能为自己制造一个对手，那才是精妙。

        蘡薁倾囊相授，男孩儿寒暑不侵、废寝忘食地练武，很快就有了成效。

        但蘡薁渐渐发现，男孩儿总是溜出铺子，而她竟然找不到他的去向，这让她意识到，这样师徒朝夕相处的日子可能要结束了。

        到后来，男孩儿大约七八日来看她一回，这般问候已经算是难得了，只因往后连七八日都是稀奇的。

        也就是在那时，蘡薁终于意识到，她看顾的小孩子日渐长大，有自己的心思，并且再也不受控制。

        还记着男孩儿及冠之年，亲手给蘡薁做了一餐饭，然后便直言，相逢之日再难寻，他们师徒恐不会见面了。

        其实不是男孩儿了，是长身玉立的公子，是终究与百姓不同的富贵身份。

        蘡薁不愿探究他的身份，他亦不曾讲过，就这般断了联系，回头看看，能证明存在痕迹的，仅剩下他稚童时，为师亲手做的折扇。

        蘡薁原以为自己能忍，但长久的习惯令她实难放弃，她便不愿意再忍了，大江南北地寻找一个不明身份的徒弟。

        这一找，就是七八年，期间莫名入了磐石城，莫名得了上任城主的青眼，莫名接任了城主之位，直到今日。

        蘡薁孑然一身，手中唯有那泛黄的折扇，她像是着了魔一般，看着一间间屋子被各式各样的扇子填满，好似填补了她心上的空缺。

        讲述自己的过往，既是心之所求终不能成，难免会陷入不愿回忆的隐痛，可蘡薁的眉眼倒是鲜活了，十足地怀念过往。

        “你找到他了吗？”

        蘡薁收回了漂浮在虚空的目光，又现了微微狰狞，“我不是找到你了吗？

        你的扇子我要得到，他的消息我也要知道，你可以不说，不过日后所受的折磨不会少，死在磐石城将是你最后的归宿。”

        月绾尘太沉稳，蘡薁的话做不得假，她竟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样好了，五日，你给我五日的时间。

        五日后，你再将我带到城主府，生死皆有你说了算。”

        月绾尘的要求很奇怪，磐石城在蘡薁接手之后，几乎是水火不侵了，假若月绾尘想在五日内逃出，那根本就是妄想。

        “五日能让你找到出去的方法？”

        “不，我到磐石城，有事在身，五日之内，可以把事情办好。”

        蘡薁似是觉着自己站在了不一般的高度上，她掌控了月绾尘的生死，所以看月绾尘死前无用的挣扎很是有趣，更想要绝望侵蚀掉月绾尘。

        “不过五日，我是个大度的人，许给你无妨。”

        ……

        和月移走在街上的月绾尘，不知在思索何事，平生寂寥，让人看着心痛。

        “姑娘，我发个讯让他们都回话吧，假若拿住了宫真，我们也好早日离开。”

        月绾尘还在回想同蘡薁的对话，她从未探究过那些过往，不知竟是这样坎坷，直到月移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

        “不用，若是有关宫真的事有了消息，他们自会联系你，你莫要给他们太多压力。”

        她们此时行走的这条街是磐石城很有名的一条街，只因整整一条街都是香味扑鼻，怕是要想瘪着肚子走出去，却是不可能了。

        月移不是个贪口腹之欲的人，看着这架势，忍不住想要买点儿什么吃一吃。

        而就在此时，月绾尘忽的立住不动，只是将眼睛都钉在了一个方向。

        “姑娘，你看到了什么？姑娘？”

        月绾尘的手脚仿佛都已经不听使唤了，僵硬着朝着一处隐蔽走去。

        月移得不到回答，只能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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