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欧洲小镇（兽人）

今晚的月亮是圆的，微弱的光却照不亮苏小曦面前街道上的路，繁华的城市中心热闹非凡，十点恰好是某些人夜生活的开端。

        冬天好冷，身上的棉衣他记不清是几年前买的了，款式早就过时，还好他比较瘦现在依旧穿的下。

        他租的地方远离城区，老城区房屋矮小破旧，租费很便宜，人也很多，拖家带口地过生活。

        不过临近过年，大多数人都选择回老家过年，人流量少了很多。

        他不打算回去，准备趁着这段时间出去找事做，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楼梯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声，出了铁门，他站在昏黄底座沾满油渍的路灯下，口中呼出白气，眼镜覆盖一层水雾。

        他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拿出来会很冷，冬天等一会雾气会自动消下去的。

        两条街开外有一家他经常去的烧烤店，他经常在下班以后光顾，老板也会给他打折，有时候还会送他点东西。

        楼层一栋挨着一栋，不会超过五层，平常还能听到小孩打闹或者聊天的声音，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个稀疏的人影。

        苏小曦拒绝了几个热心的大爷大妈邀他吃饭的请求，太晚了，不好打扰人家。

        他边沿着路灯走，寒风呼呼地吹，金属的广告牌被打得哐哐地响，让人害怕会不会掉下来砸到头。

        一边漫无目的地想，今年比以往都要冷上好几倍。鞋子里垫了毛茸茸的鞋垫还是感觉一股挡不住的寒气往身上冒，脖子也缩进围巾里面，脸除了眼睛露出来。

        苏小曦长得很漂亮，第一眼看上去会被惊艳的那种漂亮，这种好相貌如果生在富贵人家，那必需是锦上添花，小王子一般的存在，无忧无虑开心地生活。

        可惜，苏小曦不是。

        穷人家的孩子长得太漂亮，麻烦只会一茬接着一茬。

        苏妈妈和苏爸爸虽说不是很有钱，但好在恩爱，两人和和美美的，只有苏小曦一个孩子。

        小时候因为太穷，苏小曦被丢给爷爷奶奶养，后来两位老人去世了，他小学三年级被接到父母身边一起生活。

        他们不停的搬家，换房子住，苏小曦十分听话，没让他们担心过，成绩优异，性格平和。

        小时候谁见了都心升喜欢，都夸他是个白白净净的奶娃娃，苏小曦小时候活泼得像一个小太阳，一家人日子困苦也还过得去。

        后来，在高一的时候一切都变了，苏爸爸因为工伤到医院就诊检查出肝癌，苏妈妈东拼西凑该借的都借了，还是没有办法，人还是走了。

        苏小曦自此变得不爱说话，苏妈妈太辛苦了，明天昼夜不分地工作，只为了还上借人家的钱。

        薪水很少，苏妈妈就打好几份工，这样两年后，身体吃不消累垮了。

        那年他高三，苏小曦握着病床上苏妈妈的手，哭得眼睛肿了，视线都在颤抖，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苏妈妈鼻子上插着呼吸管，身体因为病变得浮肿，说话也吞吞吐吐地，她说。

        “爸爸妈妈对不起曦曦，不能给曦曦留下什么，反而成了曦曦的负担，曦曦要好好照顾自己。”

        “曦曦要过得开心，妈妈没用。”

        苏妈妈在医院没有人照顾，亲戚不在同一个地方，没有钱请护理，苏小曦就中午晚上请假。

        苏妈妈知道自己拖累了孩子，在有一天跑出去投河了，医院打电话给苏小曦的时候，崩溃感决堤，冲击得他在原地站都站不稳。

        生病太奢侈了，普通人一沾上就是家破人亡。

        班上的同学老师看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带着同情和可怜，压在小少年的心里喘不过气。

        有时候他会在宿舍没人的时候静静流泪，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高考失利，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按照他的成绩，本来可以考很好的大学，后来只勉强够到了一本的末尾。

        周围的人都劝他去复读，他摇摇头，没有说话，入学前没有地方住，他找了一个包吃包住工资凑合的地方打工，一堆人住的地方很小，很挤，晚上不时有猥琐的眼神扫视他。

        漂亮的小男生，白得发光，永远一副淡淡的表情，让人想把他弄哭，看看他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在人群中惹眼到不行，比电视上化妆的明星还要好看许多。

        苏小曦边上大学边打工，还要争取奖学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殊不知从他第一天入学起，好多人都盯上他了。

        无论是选宿舍时学长学姐抢着提行李，还是专业课爆满偷偷看他的人，苏小曦都没有注意到，一心一意用课余时间赚钱。

        他时刻充满善意，看人永远温温柔柔的，笑得很腼腆，别人叫他帮忙只要有空他都会去，在室友社友里人缘巨好。

        每个月都有人表白，他拒绝那个人之后不但不生气还更喜欢他，这就是苏小曦独特的魅力。

        他毕业进入了一家企业工作，工作马上要步入正轨，上司看上他了，在公司聚餐的时候把他叫到暗处委婉地说要养他，苏小曦拒绝了。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头发都没几根了，色咪咪地盯着他看很恶心，对方感觉丢了面就在公司针对他，男人的老婆闹到公司里来。

        于是他辞职了。

        投出去的简历还没有得到回复，身上还完钱交完房租只剩下几百块。

        借钱的人是父母的亲戚，也不是很有钱，但大家都是好人，拿出钱来帮助他们，他不想亏欠他们太久。

        他扳着手指数，这么多年过去，已经还了差不多一半，再努把力日子会好的。

        雪落在屋檐下，热气从小摊上不断冒起，调料孜然馋得人流口水。

        烧烤摊不大，在公园旁边，一对夫妻开的，人很爽朗，生意不错，一排排塑料椅子坐满了。

        老板忙着做事，老板娘看见他过来，嘴角的笑容都咧大了几分。

        “啊，小曦过来了，比以前早了点，和昨天一样的吗？”

        晓曦点头，笑着和老板娘打招呼。鼻尖冻得透红，他拉下围巾耸了耸鼻子，搓搓双手哈了一口气，雾气朦胧的，恍得瞥见他人的眼睛都直了。

        天生一双含情目，笑弯了眼角，望谁都深情，叫人心痒难耐，想抱抱他。

        苏小曦也不和别人拼桌，老板知道他喜静，单独给他留了一个小座，椅子都换成了木制的。

        他胃口小，点的东西不多，扯下围巾放在腿上，他一边吃，一边盯着路过的车辆发呆，吃不了辣的他只点了微辣，可这样还是被辣得小声斯哈。

        苏小曦拿起啤酒瓶抿了一小口，冰镇啤酒的凉意穿过喉管来到胃部，又有被灼烧的热意，感觉像是冰火两重天。

        红艳艳的嘴唇水润，像被人含在嘴里咬着软肉不放最后形成的模样，猫咪一样的圆眸此时满足地咪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舒服的呼噜噜叫。

        在谢绝了一堆人想要联系方式之后，他揉了揉八分饱的小肚子，擦干嘴边的油污，戴上围巾，准备回家了。

        离开较热闹的小吃街，人越来越少，天空雪变大，路上的行人已经几乎见不到了。

        苏小曦想赶紧回到他的小房间盖棉被睡觉，所以他决定抄小路走，废弃狭长的巷子，穿过去再经过一个大马路就到他的小窝楼下了。

        吃饱喝足后身体暖洋洋的，困意来袭他打了一个哈切，小巷很暗一眼望去好像没有尽头，不详与诡异笼罩。

        他虽然走过很多次了，但见到还是会心底发怵，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晃晃脑袋把这个想法抖出去，不在犹豫，抬脚踏入巷子。

        巷子两米左右宽，又没有灯，黑黢黢的，堆积的垃圾时不时绊脚，即使是冬天散发出来的臭味还是让人不适。

        走了两分钟，苏小曦开始觉得不对劲，巷子里极易形成回声，除了他的脚步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声音。

        他停下来，那道声音也消失了，他走路，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他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脑海里的警钟长鸣，不对劲，不对劲，他紧绷身体回过头就跑。

        他刚跑出两步，就被人揽住腰，双手举过头顶整个人被顶在墙上，他几乎是脚不点地被举起来了。

        那人的膝盖抵在他的双腿之间，他不得不岔开腿，所有的挣扎一点作用都不起。

        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高了他大半个头，看向他的眼神贪婪恨不得吃了他。

        手脚都被束缚，苏小曦咬牙拿头狠狠撞过去，却被男人轻易地捂着嘴按在墙里，男人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呼出的热气透过布料打在他的皮肤上。

        苏小曦头发都快被吓得竖起来了，任由男人蹭了半天，感觉扣着他的力道松了一点，他一脚往裆下踢，趁着男人挡的瞬间跑了出去。

        他发誓他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五六分钟的路程缩短到两三分钟，跑得他喉咙里都有血腥气，不过好在摆脱了那个变态，他想他等会应该报警或者换个住处。

        就在苏小曦蹲在马路边大喘气的时候，一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卡车冲了出来。

        苏小曦看见了今晚的月亮渐渐被乌云挡住，雪停了，看见了自己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他讨厌下雪天，太冷了。

        好奇怪，不痛诶。

        血色把视线都遮盖模糊，他想，是爸爸妈妈要来接他了吗，他还没还完钱啊，如果可以的话，他还蛮想去趟德利欧看花海。

        走马灯如影片一样快速播放，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他想，会有人因为他的离开难过吗。

        应该没有吧。

        苏小曦的手机是一部老年机，联络簿里除了借钱的人就没有了，不是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相反加他的人数不胜数，是苏小曦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

        不论友情亲情爱情都会随着时间逝去，维持感情很累的，他从那天接到电话就走不出来了，心上锁钥匙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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