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狄如云

落雪城

        熊熊燃起的火焰此刻正在甬道阴冷的风中翻滚，时不时还有火星炸起，如同烟花一般绽开，将潮湿阴暗的甬道照亮。而后又很快熄灭在冰凉的石壁上。

        白羽一路走来，严肃的神情将甬道中的空气再度压低了几分。

        狭长隧道的尽头，是一片赤红色的光斑，光斑弥漫着属于鲜血特有的腥甜气息。

        白羽站在隧道尽头，伸出手激发着体内的灵力，一块散发着白光的令牌出现在空中。

        赤红的光斑被令牌激活，光芒被无限放大，其中蕴藏的鲜血气味也越发浓重起来。

        令牌感受到鲜血的气味，迅速膨胀着。

        很快，一道光门出现在了白羽眼前，呼吸的功夫便吞噬了白羽。

        光门后的世界，是一座监牢，监牢上笼罩着极其厚重的灵力以防止里面的犯人或是外面有人干扰。一旦有战事发生，白羽毫不怀疑眼前的监牢会化作皇族最有力的战争堡垒之一。

        走进监牢，里面弥漫着的浓郁的铁锈味道让人连呼吸都开始变的艰难。

        这里是落雪皇朝-天字一号监牢，也是整个皇都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之一。

        白羽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用唐津玉的令牌解开了禁制。

        里面坐着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容冷肃，上位者的气息显露，整个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感。

        见到来人是白羽，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与讥讽。

        “怎么是白大人来访，难道是圣上龙体虚弱承受不住这天字一号牢房里的煞气？每次都是让你个侍卫来跑腿。”

        白大人和侍卫被他特意加重了音量。

        “狄大人，别嘴硬了。都来了这儿了还不打算招啊。”白羽抱着肩膀，冲着正窝在角落的狄如云吹了个口哨。

        “我说狄大人，这天字一号牢房呢，以前你也没少往这里送人哈，这是什么地方就不用我多说了，你呢，也别想着出去了。

        表现好点兴许还能有个痛快，表现不好真哪天惹得圣上生气了，搞不好让你全家都来这团聚呢。”

        白羽一扫来路上的严肃，眼中满是戏谑的微光。

        狄如云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

        “狄大人不会还做着三王爷连同张将军以及京城其他几家世家豪门上演逼宫大戏，谋朝篡位成功了以后在将您放出来的美梦吧。”

        “别傻了，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成功，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成功了，又有你狄如云什么事儿啊？放你出来干嘛？分钱还是分权？笑话。”

        狄如云沉默的身子突然抖了抖，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自己进了天字一号囚牢，无法参与到接下来的计划已经成了定局，那么重新划分势力格局的时候又怎么会带上自己，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狄府给一并吞了。

        白羽的话说到了他心坎里。

        “对了狄大人，你别忘了，我姓白。不出意外的话，此刻的狄府还有一个‘狄大人’正主持大局呢。”白羽不停的用言语刺激着狄如云。

        “你！是了忘了你是白家的人了。不过你还有心思来劝降我？恐怕你距离‘那个时限’也不远了吧。”狄如云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反客为主。

        “在下的事情就不劳烦狄大人操心了，白某孤家寡人一个，是生是死不过是来往去留的问题。倒是狄大人一家妻儿老小目前地生活可不是那么好过啊。”

        监牢再度陷入沉默，走廊里时不时传来其他犯人痛苦的哭嚎。

        哭嚎声如同催命的丧钟一样击打在狄如云和白羽的心头。

        “狄大人，跟你交个底，我确实是没几年了。不过我白家命运向来如此，从小我就被灌输了白家人只有三十年寿命的思想。所以虽然有不舍有留恋，但还是多少都有心理准备。”

        白羽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狄如云好歹也是个三品官员！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也绝对称得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了。就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许诺，给自己祖祖辈辈守护的清名，给你家里五十几口子人，连带着你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全都搭了进去？”

        “那三王爷真是什么善茬子？我白家的神通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实话告诉你，三王爷身边那个护卫连我都看不透！他在防谁？你们又有谁真的知道他的底细？”

        白羽推心置腹的说了好一通，也没给狄如云过多的思考时间便站起了身。

        “狄大人，今儿我出了这个门，您就不再是大人了。我呢，也不是个说客，其实我来的任务只是通知你的刑期罢了。来劝你归降也只是临时起意。行了，不打扰您了，好好享受最后一段做大人的时光吧。”

        白羽说完，抬腿便走，动作利索不带丝毫犹豫。

        “等等！——”就在白羽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身后的牢房里传来狄如云苍老的呼喊。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吧。”狄如云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原本凌云的其实也消失不见，宛若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良久，白羽从牢房中走出，站在牢房外面冲着狄如云鞠了一躬。

        “狄大人今日之所为，白某先代替落雪城以及天霜城里的千万子民谢过。”说完，冲着已经锁死的监牢做了一个标准的武者礼仪。

        “白大人，我希望你能记得答应我的事情。”狄如云激动地抓住门上的柱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白羽，眼中燃烧着他那已经宣判了死刑的生命中仅存的希望和祈求。

        “我会向圣上传达的，圣上也不愿意赶尽杀绝。”白羽郑重地说道。

        “那便麻烦了。”狄如云松开满是倒刺的门柱，双手不住的涌出鲜血，可他却仿佛没知觉一般踉跄着退回到牢房的角落。双眼缓缓溢出泪水：

        “是我对不住你们啊”

        牢房重新归于沉寂，白羽知道，明天开始狄如云会陷入相当长的一段接近于“梦魇”的时光中，而后带着痛苦在折磨中死去。

        “哎。”一声叹息留在了天字一号监牢，不知道是叹别人那生不如死的余生，还是叹自己屈指可数的人间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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