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任务SH0001

咔嚓一声响，辛圣语的眼前一片黑暗，再睁开眼看到光时，无感情与温度的机械金属播报声响起。

        “执行者辛圣语第三次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sh0001，即将刷新回到任务起点，重述任务sh0001内容：毕业礼散场走向清晨递交给执行者名片的星探，随其前往s/m娱乐公司参与试镜，解锁攻略对象。”

        脑海中的机械金属音播报完毕，略尖锐的刺啦声随着嘈杂的人声钻入辛圣语的耳中，头发已经发白的年级主任在调试麦克，为即将开始的毕业生典礼做准备，学生们被安排有序的坐在台下，打印给毕业生的一张张寄语纸被传递。

        辛圣语再次回到首尔艺高16届的毕业典礼上，她陷入了无限循环，如果不按照金属音的要求完成指定任务就会被系统强制送回任务起点。

        “美恩！你的寄语纸！”前座女生将一张寄语纸随意扔到地上，又笑着起身蹦跳将一叠纸递交给辛圣语后排的女生，脸上的笑容灿烂又美好。

        “啊，对不起，不小心踩到了。”前座女生回来的时候依旧蹦跳，一直是活泼开朗招喜爱的孩子。

        已经是第四次了，辛圣语不看都知道原属于她的那张寄语纸会被踩上脚印，她没再低头弯腰，只轻抬下巴，疲惫地将脑袋往右偏了偏，左侧的细柔黑发随着倾斜的角度轻纱似的悬垂过去。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一个男生满怀的花束上。

        一束青绿纯白相间的洋桔梗清雅秀丽，在周围明亮玫瑰向日葵的映衬下略显失色，于一众吵嚷的爱意中无声表达爱，永恒又无望的爱。

        姜时元也送过辛圣语白色桔梗花，她曾以为那是永恒的爱。

        因为姜时元，她很久没有陷入过自怜无助的情绪。

        姜时元总会给辛圣语买花，他给过她太多的温柔与爱意，也曾在所有人都站在一旁冷观时，拉住她的手。

        所以辛圣语可以为他放弃出道，被敬爱的老师骂不清醒也没有后悔，只是愧疚。

        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未来，但姜时元还是离开了辛圣语。

        为什么呢？

        辛圣语很笨，她总是什么都不懂，她不明白父亲和母亲为什么要分开，不清楚父亲为什么更喜欢妹妹，不懂母亲为什么将她视为累赘，她不理解为什么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喜欢，为什么她到哪都有乱七八糟的传闻……

        唯有姜时元耐心认真地回应过她。

        可是当辛圣语问为什么分手，姜时元往日盈着温柔爱意的眼里只剩疲惫：“因为我很自私，拜托自私一点吧，辛圣语。”

        “可以换一下座位吗？”后排女生背好包走过来，对着辛圣语言语礼貌地询问，踩着寄语纸的脚却暗暗用力。

        辛圣语飘远的心思被拉回，场景在重复上演。

        前三次任务期内，不论辛圣语答应换座位与否，这位叫美恩的女生都会与前排女生聊天，言有所指地聊她们觉得好笑的八卦。

        “我朋友是大公司的练习生，新女团出道组确定两个月后，踢走了一个不愿意和男友分手的女练习生。”

        “最近要出新女团的大公司不就是yg？”

        “嘘，搞笑的是，那个恋爱脑前两天还被分手了。”

        “真蠢啊，为了恋爱放弃yg出道哎。”

        “据说那个男生对那个练习生也不是真心，在一起也是打赌开玩笑。”

        “真可怜。”

        那个愚蠢的恋爱脑练习生就是辛圣语。

        每次重复的对话内容都不会变化，第一次辛圣语还感觉自己很可怜，精神混乱地虚构出系统与任务，神经敏感地误解旁人每一句都在针对她，她只想在毕业礼结束后回家。

        只是还没等走回去，咔嚓一声响，辛圣语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脑海里又响起机械金属播报声，所有的一切都如机械音所说的重置，她回到毕业典礼，寄语纸被扔在地上，美恩又来换位置，开始意有所指的对话，大脑被刺激的生疼，模糊虚幻的仿若是梦的记忆碎片从暗处涌来。

        与她有着同样面孔的人没有留恋地坠入水中，漫长又痛苦的溺毙感遍布全身，不带感情的机械金属播报声响起。

        “系统v85000成功绑定执行者辛圣语。”

        “v85000当前损坏度34，好感度判定体系精确度暂为72，需执行者完成简单任务帮助修复。”

        “执行者辛圣语求生意识弱，按星球法则，任务失败惩罚措施由生命值扣减更替为无限循环。”

        好像真的被什么绑住了。

        大脑本能性地反抗这种认知，辛圣语不断暗示自己只是精神错乱，回去的路上没注意红绿灯，被紧急刹车的司机大骂疯子。那时她才有些不是在梦中的真实感，怔楞在原地不知先辩解还是道歉，结果咔嚓声再起，第三次任务重启的金属播报声已在脑海里响起。

        辛圣语又被送回毕业典礼，寄语纸被扔在地上，美恩要换位置。

        系统与任务不是臆想，而是现实。

        她疲惫沉默地摇头，美恩不悦，哼了一声后还是隔着辛圣语开始意有所指的对话。

        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揶揄，让辛圣语确定，自己在她们眼中并不可怜，而是可笑与讨厌。

        实际上辛圣语她们并无过深的交集，只是高二转学成为同班的关系，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为什么要把哪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当真相，为什么她笑就是装和勾引，为什么她拒绝表白就是装清高，为什么疏远她却说她只和男生玩，为什么连她的初恋都要开玩笑？

        难以言喻的愤怒盖过委屈，安静到只有校长发言回响的礼堂里，辛圣语唰的一下站起来，无视所有存在，转身离开礼堂。

        学校、初恋、谣言、任务什么的统统的都滚远吧，她只想回家，紧闭大门，把灯统统开上，看着亮堂堂的光发呆。

        可是讨厌的场景依旧在重复，即使不愿相信，不完成任务就要陷入死循环的认知还是被深深烙下。

        看辛圣语不答应也不拒接，目光飘忽的像是注意力根本没有集中，张美恩不耐烦地问：“辛圣语？”

        被喊到名字的人冷不防地将目光转向张美恩，眼神有一瞬的慑人：“愚蠢的我因为恋爱被踢出yg新女团的出道组。”

        晕，张美恩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前两天还被男友分手了，很可怜吧？”

        疯了吧？和朋友交换了震惊的眼神，张美恩摇着头退回座位，辛圣语本来就漂亮的像个破假人，现在简直鬼上身一样。

        不仅知道她要说什么，还一改往日装单纯可怜的样阴阳怪气，语气吃了炸药似的，张美恩越想越气，可又忍不住害怕，只好望着辛圣语的背影默默翻了个白眼。

        辛圣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要做的就是避免循环，完成任务，然后解除破系统。

        现在的任务内容是走向星探，前往s/m参与试镜。

        下个任务该不会是成功通过s/m的试镜吧？如果知道她怎么退出yg，应该根本不会递来名片。

        不管了，先完成眼前任务。

        辛圣语从校服口袋里摸出印着s/m公司logo的名片，姓名李贤俊，职位经纪人。

        她是今天早上走到学校前的小吃店被拦下，兴许拦她的大叔就在附近。辛圣语的目光往四周探望，她好像记不太清大叔的脸长什么样，来参加毕业礼的人也是乌压压的多。

        视线里忽然出现一抹绿白，拢着桔梗花花束的手修长纤细，曲着的指节温柔地拖着盛放的花朵。辛圣语抬起视线，看见男生侧对着她笑眼弯成缝，扯着好看弧度的嘴角边陷着干净柔和的酒窝，比他怀里的花还要耀眼。

        郑在玹，与辛圣语同年级的校园风云人物，和她一样是在高二转来，拥有完全不同的风评。

        长相优越，温柔学长的最佳代名词，家教很好的样子，孩子们中很有人气，毕业礼还未结束就收到满怀的鲜花，还是前途大好的大公司练习生。

        大公司练习生？

        辛圣语忽然想到郑在玹也是s/m的，那么工作人员应该会在他附近呆着，跟着他走或许容易完成任务。

        年级主任宣布毕业礼结束，学生们可以自行活动后，辛圣语逆着人流往郑在玹的方向走去。

        她边走边打量周围人对郑在玹的态度，他收到了很多花束，每个人对他的笑都是友好温柔的，正在递花给他的女孩真诚又羞涩。

        肩膀被逆行的人流撞了一下，轻微的抱歉声过后是热切的招呼声：“偶妈，我在这！”

        一瓣洁白的花因为碰撞粘连到辛圣语裹住校服外套的黑色羽绒衣上，她伸手小心地将花瓣放在左手手心。

        真可怜，被丢下了。

        辛圣语将手握成拳，在空中摇晃两三下确定花瓣不会再被丢下后才继续走向郑在玹。

        她在还有两三个人的距离时停下，郑在玹依旧被包围，大家似乎是在排队给他送花，辛圣语犹豫着是否也要加入队伍时，清晨向她递来名片的大叔出现在视线中。

        “阿加西，可以带我去公司看一看吗？”辛圣语将名片递还给那位眼神全放在郑在玹身上的大叔。

        李贤俊傻傻地接过名片，愿望太轻易实现的话容易显的不真切，他仿佛能看见一摞奖金正闪耀耀地飞到面前。

        姓名牌印着“辛圣语”的女孩很漂亮，少见的能用精致来形容的淡颜，像水墨晕染出来一般的眉自带朦胧古典感，眼睛亮晶晶含着水似的，似乎是杏眼混桃花眼，内眼角乖怜地下勾，外眼角微微上扬，看上去清纯又娇媚。鼻子挺直秀气，轮廓线条流畅利落，轻微驼峰带来几分倔强清冷。

        她的眉眼鼻子都偏秀气单薄，嘴唇也薄，但饱满，笑起来卧蚕很明显，所以整体给人明艳而脆弱的清纯感，像晨光下的露珠，清透明亮的不像话，在光照下增了明艳，又脆弱的好像会在天完全亮时消失。

        发觉对面女孩都被盯得脸红后，李贤俊忙找回话题：“叫我贤俊欧巴就好的，我不是阿加西！”

        面前的女孩仿佛做错事般的九十度鞠躬，郑重说了句对不起，再起身时还略局促地眨了眨眼，李贤俊的良心莫名一痛，似乎是个敏感害羞的孩子，他慌张地解释起自己只是在开玩笑。

        辛圣语怔楞了两秒后，弯眼笑着轻应了一句，李贤俊仿佛看见春风轻轻拂过，粉粉白白的花瓣为她降落。

        她该收到花束的。

        脑海里莫名冒出这个想法，李贤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告诉辛圣语要等郑在玹这边结束再一起出发，可以先到学校外面s/m公司的保姆车上等，他会向司机打招呼。

        辛圣语礼貌道谢转身，游离于热闹的人群往前走，尽管挺直背，意欲抵抗愈加沉重的被丢弃感，唇角的笑意还是在与她无关的喧扰声里逐渐消散。

        走到礼堂大门时，辛圣语忍不住回头看，只望见郑在玹被人群围绕着。

        窗外的阳光都偏爱似的笼罩着郑在玹，辛圣语看着他满怀的桔梗花束莫名失落，收回视线时撞上他干净温柔的目光，与郑在玹往常赠予旁人的并无二异。

        是对名声不好的她也周全的存在。

        辛圣语扯起虚弱的笑轻点头，转身离开的瞬间，熟悉的机械金属播报声在脑海中响起。

        “攻略对象郑在玹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0/100，触发任务sh0002：拿到郑在玹怀里的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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