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礼尚往来

坐舅舅车的时候，辛圣语总感觉晕热，不是体感，是心脏的感受，像花朵靠近发热的火焰，蜷缩后又舒适地张开。

        徐长勋看她脑袋耷拉抵着车窗懒洋洋的样子笑说，从国外回来，还没倒好时差的似乎是辛圣语。

        辛圣语应了一句嗯，轻轻的听不大真切。也无关紧要，舒服的关系里，这般空白无聊的对话只溢散亲昵。

        徐长勋的车载音乐基本全是古典乐或爵士乐，看起来像是经常跑去音乐会的人，但实际他的ins上最常出现的是夜店，他不爱秀自己常换的豪车名表，倒是热衷于炫耀自己当打碟嗨翻全场的一些高光片段。徐长勋不是专业dj，也算不上玩咖，不过是在弘大，江南，梨泰院都投资经营了些酒吧夜店。

        莫扎特k448第二乐章的前奏刚响起，徐长勋就快速切了过去，辛圣语条件反射地转过脑袋。

        她曾因为在学校成绩总不佳郁郁了好久，徐长勋那时正巧在国内，不光给辛圣语请了各科家教，有事没事还给她播莫扎特k448第二乐章，辛圣语问了家庭音乐老师后才知，这曲子据说可以临时提升智力。

        那时候她也敏感不懂事，为此生了舅舅好久的闷气。

        后来辛圣语遇到更不愉快痛苦的事，只有被单方面生气的徐长勋注意到异常，为她安排转学，帮她逃离噩梦。

        辛圣语恍惚地发现，当时的舅舅是她唯一能够埋怨撒气，表达真实情绪的人。

        现在似乎也亲，舅舅依旧是能够依赖信任的存在，但脑海里总一根紧绷的弦，时刻提醒辛圣语需要礼貌，不能越界，不要给他人造成困扰。

        “好听吧？”徐长勋的询问拉回辛圣语的思绪。

        入耳是熟悉的旋律和让皮肤发痒微颤的女声，是辛圣语参加yg月末评价时曾cover过的《inghome》，徐长勋竟然拿到音源，还放在了他的车载音乐歌单里。

        徐长勋的手随着旋律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着，望着十字路口变化的灯光笑的得意：“我们家宝贝唱的~”

        车内液晶多媒体屏滚动播放的歌手名被特意改成“圣语宝贝”。

        “我那些玩音乐的朋友都说想认识圣语呢。”

        “我说不行，他们都是不正经的老家伙，天天就知道泡吧逛夜店，看见漂亮女孩就追。”

        “当然做音乐的能力还是有的，纯工作关系可以介绍一下。”

        “我觉得吧，我们圣语这么漂亮，只当歌手好像有点可惜，当演员好像也很不错。”

        “但艺人们好像压力都挺大的，反正我们家也不缺钱，太累了也不好。”

        “可是再仔细想想，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似乎也容易无聊。”

        红灯转绿前，徐长勋一个人唠叨半天，车子重新启动后才拉住：“算了，还是看圣语怎么想。”

        辛圣语转头看窗外，忍不住笑，在心底祈愿舅舅这回可以多待一些日子，这样她才能感到自己被爱眷顾的久一些。

        徐长勋将车停在弘大出场站附近的露天停车场，从后备箱拎出一个木色纸质袋，是他为李晶沅准备的礼物，下萨克森州的蓝印花布和赛芬小镇的木质手工艺品。

        每次回国，除了辛圣语的礼物，徐长勋还会准备李晶沅的，最开始只是打点关系似的客套，熟悉以后常说白捡了个漂亮外甥女。

        见面的时候，徐长勋和李晶沅商业又诚挚地吹捧了对方，除了三十代男人打断二十代姑娘提及精神气的幼稚不服老插曲，相当和谐。怕两姑娘待会逛街拎好几个袋子费力，徐长勋最后还把礼物拎回后备箱，说送李晶沅回家的时候再给。

        徐长勋走远后，李晶沅八卦地揽住辛圣语的腰：“还没结婚吗？”

        “应该。”舅舅从不向辛圣语谈论他自己感情方面的事。

        “有钱、体贴，温柔又长得帅的男人，看着太像骗子了。”李晶沅感慨式地直摇头，“不像我们家帝努，木讷讷的，有点担心他在感情上被骗。”

        辛圣语不自在地喝了口徐长勋走前留下的橘子汽水，系统会不会颁发离谱的任务她不知道，但帝努被纳入了攻略对象是真。

        两人上午先去看了艺术画展，其中有一幅画的是飘坠的樱花，辛圣语提到昨晚收到的白色礼盒，拆开后是拼好的樱花拼图，盛开着满是生机与希望。

        “樱花拼图吗？”李晶沅完全状况外。

        “昨天帝努一起送来的。”

        “帝努？拼图？啊！那个傻小子！他说是我送的？”

        “不是晶沅送的吗？”辛圣语仔细回想，似乎帝努只说过他是替晶沅送花，根本没提礼盒，她傻乎乎地默认是晶沅送的。

        “我只送了花，”李晶沅叹气，“帝努平常也喜欢玩拼图，肯定是他送的，别扭的青春期臭小狗。”

        “真怕他以后追女孩也这样，不会吧，”李晶沅推演可能性后睁大眼，“帝努喜欢圣语？前两年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虽然青春期是会有点变化，但帝努总躲也只躲着圣语，怒那也不喊了。”

        辛圣语的心情有些复杂，没良心的说，她与郑在玹、边伯贤都算不上熟悉，只是完成任务似的去接触大概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但如果是帝努，不喜欢她最好，要是对她真的有好感，她还带着目的去接近，太不像话……

        “因为怒那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保持着距离，又因为喜欢忍不住别扭地靠近关心，年纪小只是被当做弟弟，所以更不愿意叫怒那，在刻意疏远的关系里默默地喜欢着，吃一些没有资格吃的醋，啊，无疾而终的初恋，弟弟只能是弟弟~”李晶沅脑补一流，共感十足地擦起没流出来的眼泪。

        辛圣语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在今天提已经和初恋分手的事，仿佛在说她和帝努有可能性，像在预告她就要欺骗帝努感情似的。

        李晶沅剖析完年下心理后，又共情力满分地切换到年上视角，“年下虽然好，但是这种幼稚闷骚的不行，恋爱的话太累，养个两三年看看有没有长大再考虑。”

        “不过也只是一种脑补猜测，也可能就是那小子也想送毕业礼物，但又不太好开口，就默认是我的名义送了，圣语不用把我刚才瞎说的放在心上。”李晶沅率先结束这个话题。

        也是，如果太当真，反而是她自作多情，辛圣语轻笑着点头。

        而后李晶沅拉辛圣语去吃了招牌菜是墨西哥卷饼的网红店，再去电影院看了最近上映的《检察官外传》，散场后逛街买衣服、做美甲，还走去梨花大在梨花墙那互拍了纪念照。

        徐长勋接她们去吃晚饭时，后备箱被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塞满，三十代男人敬畏十足地朝二十代姑娘们竖起大拇指。

        这弄得李晶沅有些不好意思，趁着徐长勋离开视线的间隙偷问，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败家了些。

        辛圣语只摇头好笑地解释，徐长勋巴不得李晶沅拉她出来逛街买买买，舅舅总觉得她信用卡刷的太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过的不开心的事，所以都没心情消费。

        偶尔，需要辛圣语多刷点信用卡，才能消解徐长勋的忧虑。

        对此，李晶沅只一句感慨，有钱男人奇怪的自尊心。

        徐长勋先送李晶沅到家，三十代男人自觉将她的大包小包往家里拎，遇见李父李母还熟稔地打了招呼。

        辛圣语下车拉着李晶沅的手也絮叨了好久，徐长勋回到车上后还不舍地向亲故讨了个拥抱。

        这个拥抱眷恋中又带着悲伤，李晶沅感到有些怪，轻问她怎么啦。

        辛圣语只说舍不得，眼神像湿漉漉被丢弃过的小猫。

        李晶沅回抱拍拍她的脑袋，被徐长勋大喇叭似的喊不要再腻歪啦才真的招手告别。

        两人前脚刚走，李帝努后脚便回了家。

        越想越觉得辛圣语不对劲的李晶沅敲开弟弟的卧室，将戒指盒大小的包装放到床边的桌上：“礼物。”

        “突然？”李帝努惊喜地睁大狗勾眼，打开后发现一对银色信封造型的袖扣，简约又精致。

        李晶沅硬是将一句平时我对你不好吗的埋怨咽回，曲手扣了扣桌子解释：“圣语给你的高中入学礼礼物。”

        白天逛街的时候，辛圣语给徐长勋和李帝努都挑了袖扣。

        李帝努低头哦了声，半晌才闷出句谢谢。

        李晶沅头疼地扶住额头，再度咽下和我说有什么用，问出最大的疑惑：“昨天你给圣语送花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直觉圣语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李帝努仍低着脑袋，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算了，问了你也不知道。”李晶沅摇头，弟弟甚至还没她和圣语熟，问了等于白问，“早点睡吧。”

        吱呀的关门声响起后，李帝努才伸手去触碰袖扣，凉凉的，发现拼图是他送的，便立马不愿意亏欠地送来了精致漂亮的袖扣吗？

        李帝努更喜欢暖宝宝贴，那种出于下意识关心的物件，而不是这样漂亮但遥远的礼物，可是他有什么理由和立场呢？

        对辛圣语多做期待的资格，李帝努并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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