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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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阿爹请来了明月楼最有名的皮影戏子,吃完饭以后我们大家坐在大厅里看皮影戏。我喜欢看皮影戏,今天人多我便越发觉得有趣。我觉得皮影戏里的每个人物都被戏子演化得惟妙惟肖,那些生活中不能实现的事都能呈现得生动又精彩。</p>
<p>只是今夜是娘亲的忌日,我怎么贪玩也不能再出去了,我想着张大伯今日一定把最好的松花糕留给我,正等着我去拿呢。</p>
<p>皮影戏一下子就收场了,宋姑姑和墨儿忙着收拾东西,我一个人闲得发慌不自觉打开窗子望着外头天上的月亮,今夜的风轻轻的,我觉得这生辰过得一年比一年地无趣。我不喜欢活在高高的城墙里,也不想活在别人的管束下,我渴望墙外自由自在的生活。</p>
<p>我不知道这座高墙还能困住我多久,或者说我多久才能摆脱这座高墙。</p>
<p>我正想着沉溺,突然一个黑影从窗子边窜出来,我心想不会是那伙黑衣人追上来了吧,于是闭着眼睛猛打。</p>
<p>那人拼命挣扎:“别打了别打了,我是千澈啊!”</p>
<p>“千澈?打错了打错了,你怎么在这?”</p>
<p>千澈捂着脸没好气地从袋子里掏出一袋东西:“呐给你!”</p>
<p>“松花糕!你怎么知道我馋了?”我抓着松花糕就往嘴里塞。</p>
<p>“哦对了,还有这个!”千澈给了一个木簪子给我,上面刻着一只精致的桃花。</p>
<p>我不明白:“这……”</p>
<p>“哦你别误会这是我家殿下给你的,松花糕也是我家殿下给你的,说这一路上幸亏有你的照顾,恰逢遇上你的生辰所以这是他的一点心意。”</p>
<p>我欣喜若狂:“心意?这簪子是他亲手刻的?”</p>
<p>千澈撅嘴:“那可不,刻了一晚上呢!”</p>
<p>我摸了摸然后放进口袋里:“那我可得收好了!”</p>
<p>“怎么不见墨儿?”千澈望我身后。</p>
<p>“哦,她在院子里。”</p>
<p>“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对了我家殿下说那只是他为了感谢你的一点心意,叫你不要乱想,千万不要乱想!”千澈重复了好几次,差点被我一脚踹下窗子口。</p>
<p>墨儿急匆匆跑进来:“小姐,你怎么了,我在外头听见屋里有些动静!”</p>
<p>我看着窗子口:“哦,没事没事,野猫而已,已经被我赶下去了!”</p>
<p>“哦,那就好,小姐你累了一天了赶紧歇息吧,不要看着窗子口了,今夜就别想着出去了。”</p>
<p>我点点头墨儿又出去了,估计是出去帮我打洗脸水去了。</p>
<p>“送到了她手上了吗?”楚牧修其实在围墙外等着千澈。</p>
<p>千澈依旧捂着脸:“送到了!”</p>
<p>“你这脸怎么了?”</p>
<p>千澈心里还有点恼火:“我好心好意替阿烛送东西却被她当成坏人打了一顿,我这张如此英俊的脸都被刮花了!”</p>
<p>楚牧修反倒觉得是千澈的不是:“我只是叫你去送个东西,谁叫你穿黑衣蒙着嘴了。”</p>
<p>“我可是殿下身边的人,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p>
<p>楚牧修沉了一口气:“算了,小心点也好,她可还喜欢我刻的木簪子?”</p>
<p>“眼睛都快看直了。”</p>
<p>“那便好了!”</p>
<p>千澈疑惑:“殿下若是有心为何不自己亲自送?”</p>
<p>楚牧修摸了摸腰间的剑:“我身上背负得太多,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一旦感情用事怕是会连累别人。”</p>
<p>千澈没有说话,只是心中一阵苦楚,他家殿下今年才十八岁啊,是多稚嫩的年纪啊。上一代的血海深仇,恩恩怨怨实在是不适合落在他身上也不该落在他的身上。</p>
<p>我把木簪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势盒里,我没想到楚牧修成日舞刀弄枪的人竟然心思如此细腻,我看那只木簪子雕刻得很精致,一张细小的叶子都这样逼真。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都算是楚牧修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定然是会好好保管起来的。</p>
<p>今夜我睡得很香,一熄灯就闭上眼睛了。</p>
<p>“小姐!小姐!”早上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墨儿就到床前使劲地摇我。</p>
<p>我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鸡都还没打鸣呢,好墨儿啊什么天大的事等会儿再说!”</p>
<p>墨儿大声冲着我的耳边:“陆将军又来提亲了,这算天大的事吗?”</p>
<p>我猛地睁开眼睛:“什么?”</p>
<p>我着急地从床上蹦起来,匆匆忙忙的洗了脸头发还没梳好,胡乱抓起一件衣服就穿了。我心想这个杀千刀的陆槐提亲就提亲吧,为什么要赶得那么早,我这一副乱糟糟的模样实在是不好见人。</p>
<p>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硬着头皮上了。</p>
<p>我快步走到客厅,在门口见阿爹和陆槐坐在那里有说有笑的喝着茶,旁边还抬着两个大箱子,宋姑姑说是聘礼。箱子是盖着的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许是些黄金或是金银首饰。我想着陆家也算大户人家,聘礼总归也不能太差。</p>
<p>墨儿跟我走进去,我假装惊讶:“陆槐?你怎么在这?”</p>
<p>陆槐和我一样不好意思,阿爹倒是先接了话:“你这丫头,这还用问,自然是再次提亲啊!”</p>
<p>“再,再提亲……”</p>
<p>我觉得不可思议,提亲也可以分两次的吗?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粗鲁的姑娘竟然值得一个人登门提两次亲。</p>
<p>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对着陆槐:“你,喜欢我?”</p>
<p>我觉得我问的问题有些奇怪,但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就是想问。</p>
<p>“是的,陆槐觉得阿烛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有趣姑娘,跟你在一起生活一定特别有意思。”</p>
<p>我觉得今天的陆槐跟我在边境接触的陆槐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他很豪迈洒脱,现在似乎有些像姑娘家般的羞涩。</p>
<p>我低头小声:“我再怎么有意思也没有你打仗抱国有意思啊……”</p>
<p>“阿烛你意下如何?”陆槐又问我。</p>
<p>我咧开嘴欲说又止:“我,我不行……”</p>
<p>“为何不行?”陆槐急促的语气中带这些失落。</p>
<p>我往后退一步故意把原本就乱的头发拨得更乱:“怎么说呢……就是你看看你啊威风凛凛一个大将军,将来可是要平定天越一方的英雄;再看看我就一个野丫头,而且我不漂亮不文静不贤良不淑德,不仅如此我还成天疯疯癫癫的不干正经事,我爱凑热闹又爱惹祸,还时不时的翻翻墙出去鬼混,况且一出去就是一天,到晚上天黑了还要下人把我找回来。你要找一个能时时刻刻呆在你身边的贤内助,若真娶了我今后你一定会后悔我们也不会……”</p>
<p>“啪!”</p>
<p>阿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简直胡说八道,人家陆公子一大早不是来听你胡搅蛮缠的,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给人家一个答复?”</p>
<p>我其实很讨厌人家逼我,就算是阿爹也不行:“不嫁!”</p>
<p>陆槐跟着站起来:“为何?是你看不上我?”</p>
<p>我心里一下子觉得很内疚:“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是我高攀不上你,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一辈子的事是需要你情我愿的。”</p>
<p>我虽然不懂情爱之事但也常听宋姑姑说过,没有感情的婚姻就像是没有尽头的黑夜,嫁人是姑娘一辈子的大事,所嫁的需得是自己真心喜欢之人,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伤心一辈子的。</p>
<p>我不想后悔更不想伤了别人的心。</p>
<p>陆槐突然拉了我一下:“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就像我爹娘,他们才见了一面隔两个月就成亲了,现在不是一样相敬如宾,和和气气的。”</p>
<p>我还是躲了一下:“你爹娘是你爹娘,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就是一根筋,现在不喜欢吃的东西以后也不会喜欢,现在不喜欢的人以后也不会喜欢!”</p>
<p>以前我做事总是狠不下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出乎意料的决绝,大概是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就再也装不下另一个人了。</p>
<p>“……”陆槐停了好久都没有再说话,看他的样子很失神,他越是这个样子我就越觉得对不起他,我从来没有想过和陆槐有什么瓜葛,也从来没想过我们会聚在一起谈论这些话题。</p>
<p>“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陆槐好久又问我。</p>
<p>我不敢说话,也不抬头。因为我怕我再说处什么伤人的话,因为我怕陆槐心里会恨我更怕他会为我的无情而感到心凉。</p>
<p>“这……”阿爹总以为我没心没肺,却不知道有一天这样鼓人的话也可以从我的嘴里说出来。</p>
<p>“是陆槐冒昧打扰了!”陆槐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可我不敢看他。</p>
<p>阿爹又叹气:“虽然你不喜欢人家,但总归一片好心,好歹出门送一趟人家。”</p>
<p>“嗯。”阿爹都松口了我也没有必要反驳,而且这是合情合理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还可以去找一趟张大伯。</p>
<p>我转身看了一眼墨儿,示意她我很快就会回来。</p>
<p>我跟在陆槐后面不敢追上去,走了几步陆槐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冲我笑:“怎么?觉得对不起我啊?”</p>
<p>我有些发愣:“额?”</p>
<p>“当不成夫妻,做朋友如何?”陆槐说得很轻松。</p>
<p>“好,好!”我猛地点头,其实我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陆槐嘴里说出来,我觉得他真的比我想得还开,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心里倒也舒服了很多。</p>
<p>“你现在要回府上?”我追上陆槐。</p>
<p>“是啊,你不待见我,我只好灰溜溜的一个人回家了!”我看见陆槐在笑,他笑得让我看了心里泛酸。</p>
<p>“对不起。”隔了好久我才说了这句话。</p>
<p>我很少跟人说这三个子,因为其实我认识的人不多,况且从来没有人对不起过我。</p>
<p>“要是真的觉得对不我,那就请我吃一点好吃的补偿补偿我吧!”</p>
<p>说到吃的我突然想起原本要去张大伯店里一趟:“好啊,我知道这附近有一样东西很好吃,我带你去,吃多少有多少!”</p>
<p>“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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