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灵魂黑雾

　　尤欣不知所措地站在张三身边，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忍不住眼泪流下来。泪眼朦胧中，看到他爸爸妈妈对自己微笑，似乎是一种认可。
她犹豫着要不要跪下去，客厅里突然出现一群人，将两人团团围住。她们漂亮帅气得一塌糊涂，但又冷漠安静的如同死神。
“你们不能抓他！”尤欣伸开双手，站在张三旁边，做了个抵挡的姿势。
“睡吧。”关八一轻声说道。
尤欣忽地软软倒下去。张三反手托住，将她横身抱在胸前。慢慢站起转身，眼睛凶狠地瞪向关八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曾经说过，我们是一个人。”
这声音听着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居然探测不到来源。
关八一神色严峻地看着张三突然冒出来的黑雾，发现颜色漆黑如墨，如同有灵魂般翻滚着将他俩保护住。幸亏还不能完全遮掩他的身体，不然看不清他的样子。
她有些警惕地点点头，“是的。”
“为何要杀了我父母？既然是一个人，他们也是你的父母。”
“我们没有杀人的任务。”
“为何会这样？”
“你自己看。”关八一手中那夸张的大锤子上出现屏幕，赵聪神色凝重地出现在画面上。
“张三，你在接受系统惩罚时，我就赶去海城看望父母，想把他们接回来……”
“哪天？”张三打断赵聪的话。
“你接受惩罚的第二天。”
“确认不是第四天？”
“第四天的时候，城隍守卫已经将父母火化送回老家。”
“我知道了，系统给了我假的视频……”张三恶狠狠地自语。
“都是为了不影响你的心情。”关八一开口解释。
“好。”张三没理关八一，对赵聪说道：“请继续。”
赵聪没有隐瞒，将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你肯定有推测，一并说出来。”张三面无表情地说道。
“怀疑是白衣中年。只有他才有手段绕过系统，让那名医生下黑手，又能在我赶过去之前，遥控要了他的命。”
张三不说话。赵聪看不出表情，只得继续说道：“父亲是自杀，可能伤心你母亲的去世，不愿单独去瑶光3号。”
他停顿一会儿，轻声咕哝一句，“也有可能怕你分心。”
“病房门口的城隍守卫，为何会消失？”张三变得非常冷静。
“我查了。因为海城的治安恶化，他们执行应急任务。”
“不会一个人都不留。”
“还有那个正好上厕所……”
“不是理由，消失了最起码半天时间。”
“他们大多是面对面联系，无法得知……”
“谢谢！”张三抱着尤欣鞠躬致谢，直起身再问：“可有什么遗言？”
“没有。很安详。”
张三不再说话，面向父母的遗像站定，沉默不语。
“张三……”赵聪在画面那头喊道，“父母还有对视成像箔的信息在系统，到了瑶光3号，不是没机会。”
张三的身体微微一颤，但还是不转头。
“我理解你的心情，希望你节哀，并能做出最有利于人类和你父母的决定。”
“你不能理解。”张三咬牙切齿地说道，“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亡，人生再无归途。就算重塑，那也不是原来的父母了。”
“总比没有好。地球上无法实现的事情，在二等文明，或许都有可能。”赵聪不断劝慰。
张三不再回答。怕话多了，影响自己的后续计划；也怕讲多了，影响赵聪的命运。
他对着遗像开始鞠躬，一个又一个，泪流满面。尤欣躺在他怀里，耷拉着的马尾辫不断晃动，看着那么生动。
关八一关了视频，静静地等待。只要在两个小时之内把张三带回总部，她们的任务就算完成。时间的设定，就在张三再次施展剥离的限制内。
张三鞠躬不停，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他的泪水慢慢止住，内心逐渐清晰了一个想法。
“张三，差不多了，跟我们走吧。”关八一感觉到张三的心情平静，开口催促。
“可以，但希望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张三转过身，“请你们把骨灰盒放在尤欣身上。”
关八二向前一步，按照人类的礼仪，捧起骨灰盒，郑重地放在尤欣的肚子上。
“说吧，不要拖延时间。在你具备再次剥离现实前，我们必须回到总部。”关八一站在张三对面，认真地说，“别让我瞧不起。”
“突然出现如此多的一维宇宙是怎么回事？”
“天鹅座超新星爆发，通道震颤正好抵达太阳系。”
“是不是开辟直通瑶光3号的空间通道会容易很多？”
“是的，而且维持通道稳定的能量更能节省。”
“这个通道震颤将持续多久？”
“一周。”
“通道震颤时，是不是会破坏其他文明定位地球的通道？”
“是的。”
“这次的通道震颤，有没有比预估的要强烈？”
“有。”关八一回答到这里，补充了一句，“因此，是人类拓神传送到瑶光3号的最安全时机。一旦错过，不知哪年才有这等机会。”
“好了。谢谢！”张三终止提问。
“走吧。”关八一说着，八个人联合启动，一个小型太极图即将出现。
“好。”张三轻声回答，眼睛看向尤欣，她睡得正舒服，“把她弄醒吧。”
太极图出现。
关八一停止动作，手挥动，尤欣慢慢睁开眼。感受到肚子上有异物压着，双手自然地按过去。
张三的人突然消失。
“靠！这王八蛋居然会反悔。”关八一难得的爆了粗口。
在她的信息中，张三重诺，连撩妹都不太会。此时，居然前一秒答应，后一秒就逃。难道他不怕受伤？不知道此时受伤意味着什么？
……
张三强行启动剥离，人刚到此地古代的平原，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尤欣猝不及防，正在享受的她被张三压在身下，肚子上还搁着两只骨灰盒，一阵疼痛传来。
“你，找死呀！”尤欣满脸通红，不知是痛的，还是害羞的。她推了好几下，才把张三推开。小心翼翼地将两个骨灰放在地上，才站起来。
“啊……张三，你不能死呀！”她看到张三的嘴巴不断溢出鲜血，脖子上，衣服上已经染红。眼睛失神地微张着，只看到眼白。
“你别吓我好不好？白眼一直翻，小心翻不回来呀。”尤欣蹲在张三身边，不断用手拭去他嘴角涌出的鲜血。
“你……”张三微弱地说道。
真没想到，强行剥离现实的伤居然这么重，当初的丁香，好像没那么不堪呀。
“你说什么？”张三的声音太小，尤欣俯下身，耳朵贴上了他的嘴唇。
“赶紧……挖个……坑……把爸妈……埋这……里……”张三说话都困难。
“嗯。”尤欣转身，纤细的双手直接在草地上扒拉。
“快。”张三催促。
“嗯。”尤欣使劲，可是她的手非常痛，难以用力。骨灰盒有鞋盒大小，要徒手挖出这么大一个坑，居然如此困难。
“5分……钟内……”张三继续催促。
“嗯。”尤欣抿着嘴，双手已经磨破，鲜血混着泥土被她扒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她使劲忍着痛。
张三平躺在地上，尽量调节自己的呼吸，让身体恢复一点气力。
父母喜欢家乡，只能在家乡的古代给你们寻找一个安身之地。还是同一个地方，就在房子的位置。张三想着：只能做到这些了。
他非常清楚，父亲的自杀，肯定是不想连累自己。那么，自己就要活下去，全力破坏系统的星盾计划。
希望有一天到泉下与父母汇合，能无愧他们用性命换来的机会。
正想着，听到尤欣在边骂边哭：
“谁让你这么没用，一点力气都没有，不肯健身，怕影响身材。现在好了，连父母的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尤欣，我看不起你，为什么不多吃几根鸡腿……”
“呃……”张三艰难地转头，看到尤欣满头大汗，满脸泪水，高高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在用力地挖坑。边上已经有了一堆泥土。她的手指头血肉模糊。
“好了。”张三努力喊出来。
“呃……”尤欣转过头，双手却不停，脸盘因剧痛而有些扭曲。
“把盒子放进去，用土盖上。”张三发现自己能完整讲话了，心里略微放松。
“好。”尤欣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放进去，开始堆积泥土，很仔细，力求完美。
“快，时间不多了。”张三知道关八一等人肯定等在原地，5分钟内如果不遁走，回到现实就铁定被抓。
“啊……呜呜……”尤欣又开始哭了。她发现泥土不够，顶上盖不全。
“用脚在旁边踢出一点泥土来。”张三赶紧提醒。
“嗯。”尤欣站起来，双手痛的不住颤抖。
张三心中感动，看着尤欣终于将父母的骨灰安葬，由衷地感谢：“谢谢你呀。”
“嘻嘻……”尤欣开心地笑了，泪痕犹在。
“过来，抱住我躺下。”张三全身的黑雾再次涌出，马上感觉到了无处不在的一维宇宙颤动。
尤欣躺在张三身侧，双手将他紧紧抱住。张三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旁，她的呼吸急促，湿润而温暖。
可是，她将自己的双手都抱进去了，还怎么伸手去点一维宇宙的通道？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连这小丫头羸弱的力量，自己都挣不开。
自从能运用时间能量后，张三对时间的流逝非常清晰，离5分钟只剩一秒，讲话让尤欣松开都来不及。
通道就在眼前，却没有机会灌注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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