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同坐一架飞机（一更）

　　施清悦和陆原野陪莫盛熠在游乐场开心地玩了一整天，又在外面一起吃了晚饭，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不过，把他送回家之后，还没等紧箍咒开念，施清悦就和原野一起回到了江大。

　　第二天一早她们就一起出发去了机场。

　　她们选票的时候，施清悦说：“原原，你八百年不出一次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体验最好的。再说了，我也要坐舒服点呀，不然怎么保持良好的状态去试镜？”

　　原野拗不过她，让她订了头等舱。

　　但原野不是两舱会员，不能去VIP候机室，施清悦没再得寸进尺地提出帮原野另外购买VIP座位。

　　在这点上，她和她儿子一样，莫名不敢太过“忤逆”脾气很好的原野。

　　而且，她也并不觉得大众候机室有什么不好呀。

　　她俩早早地就到了，施清悦一直拉着陆原野帮她对台词。

　　其实，试演片段她早就滚瓜烂熟了，但她还是很不安心。

　　她们俩到达机场没多久，郭尚北和夏妍，王毅磊一行三人也到了，他们和机场里来来往往的商务精英，或者商务劳工们，没并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边走边聊，目不斜视地从9号大门进来了，一进门就左拐，径直朝着VIP室而去了。

　　施清悦和陆原野侧身面对面地坐着，她的位置正好面对着机场9号进出口大门。

　　台词已经对好几遍了。

　　此时，她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角，顺手擦下了擦流出来的眼泪。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略略有点秽物。

　　她自我嫌弃地“咦”了一声说道：“原原，我帮我拿下要纸巾。”

　　“喏。”

　　施清悦擦干净手指后，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随意地环视了机场大厅一周，眼睛扫过了正要进入VIP室的三个背影，也扫过其他很多人，没有谁特别能引起她的注意。

　　像这样身着商务休闲装，托着行李箱，踩着忙碌的步伐走进VIP室的人，太常见了。

　　更何况，她的目标是垃圾桶。

　　有时候她像个衣来伸手大小姐，有时候她又会像个勤劳的小蜜蜂。

　　“原原，我去扔垃圾。”说完她又指了指候机室内的咖啡厅：“顺便去那边买两杯咖啡来。”

　　说完她又问：“原原，你要吃抹茶蛋糕？”

　　原野抬头看了她一眼：“要。”

　　“提拉米苏呢？”

　　“也要。”

　　“那我买了，你能分我一丁点儿吗？”施清悦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出了一丁点儿的分量，眯着眼睛问。

　　这句话的深层次解读是，我只吃一丢丢，剩下的都交给你可以吗？

　　施清悦每次接拍花瓶角色之前都会节食，何况是女六这么有分量的角色，她当然更要把体重调到最佳状态了！

　　可她确实从小就是个容易嘴馋的孩子，这种自欺欺人式的解馋伎俩，不是她第一次用了。

　　“可以。”原野同意得很干脆。

　　施清悦小蜜蜂欢快的离开了座位，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两杯咖啡，提着两盒小蛋糕，欢快地回来了。

　　原野和往常一样，自己拆开了蛋糕包装，用小勺子把第一口送到了施清悦面前。

　　她渴望地盯着有颜又甜的小蛋糕，移不开眼，活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爱斯基摩犬。

　　她咽了咽口水，却没吃，而是艰难地拒绝了：“原原，你吃吧，看着你吃，就相当于是，我也吃了。”

　　原野皱了皱眉：“这次一丢丢也不吃吗？”

　　施清悦低头拨弄着手指甲：“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

　　原野再次皱了皱眉，施清悦每次节食都非常艰难，她爱吃的都是高热量的小甜点，而且越不能吃，她会越想吃。

　　一旦肚子里的馋虫上来了，她经常会坐立不安。

　　好在两块蛋糕都精致而小巧，原野特意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很快就吃完了。

　　“原原，你怎么吃得这么快！我都还没尝出是什么味道呢！”

　　原野无奈扶额，还真当她自己也吃了……

　　“原原，我再却扔一趟垃圾。”施清悦小蜜蜂说着就要起身。

　　原野拦下了她：“你坐在这里看行李，我去扔。”

　　施清悦眨眨眼：“为什么？”

　　看着她心虚的眼神，原野就知道，自己拦住她，是拦对了。

　　她果真准备再来一次这种“你吃了，就相当于我吃了”的戏码。

　　原野无情地戳穿了她：“免得你再拐去咖啡厅。”

　　施清悦失落地放弃了：“好吧……”

　　然后背过身，低头拨弄指甲去了。

　　原野丢了垃圾，回到座位后，就开始想办法转移施清悦的注意力。

　　“悦悦，虽然你这次试镜只演一个片段，不过，你选的是这个人物的结局，我觉得你也要好好研究一下前面的剧情。”

　　说到剧本的事，施清悦哪有不慎重对待的道理：“对哦，对哦，那我赶紧好好看看！”

　　说着就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剧本，这两天她早就把自己准备试演的片段背熟了，所以刚刚一直没拿出来过。

　　很明显，剧本的前半部分看起来还有点新，后半部分却已经皱皱巴巴了。书页合拢的侧面上，布满了彩色记号笔的星星点点，这些点延伸到内页上，就是线。

　　施清悦翻开剧本就和原野凑在一起看了起来。

　　时不时地，她们会讨论两句。

　　每当说到重点，或者有了不一样的理解，施清悦就会马上在空白的位置记下来。

　　有时候人们经过她们，也会忍不住侧目，这两个女孩，还真是爱学习！

　　但施清悦一点也不受影响，好像只要原野呆在一起，周围就能形成一个小宇宙，把外面的嘈杂隔离开来。

　　所以，只要和原野一起，不管在哪里，做什么事，她都能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郭尚北一行人进了VIP候机室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今年上半年，郭尚北等人根据投资者以往的投资数据和选择倾向，以及业界风评，筛选出了京城几家最有可能跟食趣工厂合作的风投公司和独立的投资人，分别递交了投资建议书。

　　不过，直到七月，他们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郭尚北原本是准备八月跑一趟京城，再试试其他的可能——既然精准打击没有任何效果，就只能广泛撒网了。

　　如果不能让钱袋子们一下子看中他们的计划，至少也要让他们开始谈论起来。

　　没想到七月一过，他们就先后收到了两个约见。一个是贝多风投，另一个是业界一个资深的独立投资人，人称沈准确，后来简化成了沈准，再后来，直接变成了神准。

　　能在投资界单枪匹马这么多年，沈神准不可能没两把刷子，事实上，人家确实是艺高人胆大。

　　最先提议把他也算进去的是郭尚北，因为他发现，神准以往的投资选择颇有点不拘一格的意思。

　　那些令他赚得盆满钵满的项目，因其成功了，才显露出了浑身的优点，从而也显得神准的选择理所当然，合情合理。

　　神准入行以来，一直是非常低调，他投的项目，大都是等他退股套现了，或者上市了，人们才恍然大悟，这家公司他也投了？！

　　后来习惯了，也就变成了淡淡的感叹，哦，这家他也投了。

　　人们当然也会问，他为什么会投这家？

　　只是，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就变成了，知道答案，再想解题思路。

　　因此，没人会觉得他的思路有多么出乎意料。

　　郭尚北却敏锐地注意到，如果还原到神准最初做出选择的那情景，你很难揣测，他到底看中了那些项目的哪一点，或哪些点。

　　更何况，单打独干这么多年，这件事本身，就不同寻常。他推测，神准的性格里一定有不受羁绊、热爱自由的一面。

　　他敢笃定，神准看中的，绝不会是人们轻易能想到的那些东西。

　　但他真正看中的到底是什么，他也猜不透。

　　所以，只能去碰一碰运气了。

　　然而在精准打击意味着精心准备，在这一环节，食趣会细致入微地分析每个投资者，以便据此做出最合适的建议书。现在却要为了碰碰运气，就另外准备一份建完全不一样的建议书？

　　公司几个部门领导的意见都是，没必要。

　　理由是，完全可以把他放在广泛撒网环节接触，那样会更有效率，因为广泛撒网本来就是用来碰运气的。

　　当时，郭尚北只问了他们一句：先不说放在哪个环节更好，你们不妨现在就设想一下，如果一定要做，这份建议书会是怎样的？

　　见众人一脸茫然，郭尚北又问，不需要任何细节，只要一个粗略的方向，你们想得出来吗？

　　众人一阵默然，个个眉头打结，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尚北换了个角度，进一步问道，换做是其他任何一家公司，任何一个投资人，你们至少也能有点方向吧？

　　众人点头。

　　火候到了。

　　于是，郭尚北发出了灵魂一问，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这时候，大部分人的心中，已经开始有头绪了。

　　好在郭尚北不是小嫒，没怎么掉人胃口，就给出了答案：“这说明在他那里碰运气，和在别人那里碰运气，不一样。”

　　虽然懂了一点，但夏妍还是想不通：“碰运气还能有不一样？”

　　“对！”郭尚北肯定地回答：“这么说吧！如果我们把他放在撒网环节，那绝对是无用功；为了他单独做一份建议书，才能够格在他那里碰碰运气。”

　　张经理：“既然他这么难搞，还值得我们花精力吗？”

　　夏妍：“值得，绝对值得，这就跟我们做研究一样，越难的东西越有价值。”

　　于美人，何总，汪老大纷纷点头道：“有道理。”

　　财务的韩总一般很少参与讨论，主要扮演了听众的角色，倒不是她性格内向不合群，而是，她习惯了边听边从众人的讨论中迅速获取信息，再转换成财务数据，并得出一个大致的盈亏结论。

　　韩总一般不会投否决票，一旦她都投了反对票，能一票否决提案且不说。

　　关键还能对其他投票人产生影响，就算是再坚定地支持某个提议人，见到连她也不赞同，都不免要在心里再次好好斟酌斟酌了——毕竟，说一千，道一万，盈利才是公司的首要目标。

　　在这个问题上，她倒是难得一见地发表了意见：“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神准是投资人中出了名的出手大方。目前为止，他的追加投资的比例，高达百分之八十。”

　　她放下了手中的笔，继续说：“也就是说，只要被他看上，我们工厂扩建的预算，基本上不用紧巴巴了。”

　　“韩总的意思是，值得一试？”于美人问道。

　　“从我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韩总重新拿起了笔，结束了自己的本轮发言。

　　就这样，众人虽然还犹犹豫豫，但投了同意票。

　　等到真开始收集资料，动手写建议书时，他们才都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个神准的心思，确实相当不好把握。

　　对于其他投资公司和投资人，他们对自己的建议书里，哪些点有多大把握能打动哪个投资者，心中都多少有点数。

　　唯独对神准，他们不得不承认，就算再多给一倍的时间，他们也还是只能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交出建议书。

　　七月一过，整个公司进行食趣计划的同时，也沉着冷静地在筹备撒网事宜。

　　没想到，八月没过几天，好消息就传来了。

　　更没想到，其中一个还是来自神准！

　　郭尚北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干巴巴地坐着等飞机？

　　此时，他们正在对这次和投资者的见面会做临行前最后的查漏补缺，可以这么说，在和投资人正式见面之前，这项工作会一直随时随地开展。

　　夏妍顺着话题感叹道：“老北，说实话，当时你要把生产和研发分开，把工厂作为分公司分出去的时候，我真的是很不理解。”

　　虽然，分出去对她的好处最大，她名义上是产品研发总监，实际上，工厂一分出去，她就已经相当于是分公司的一把手了——工厂的厂长有什么事，都得经过她

　　更不用说，工厂分出去之后，确实发展越来越好了。

　　“现在理解了吧？”郭尚北问。

　　“理解是理解了，不过，老北，你真的觉得有人会愿意单独投资工厂吗？”

　　王毅磊的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疑惑，两人一起看着郭尚北，等着他的答案。

　　“现在不就有两个约见了吗？”郭尚北四两拨千斤地说。

　　“约见是约见了，但这个约见才是第一步啊！”

　　“别急，我们一步步来。”

　　王毅磊想了想，问道：“老板，如果，我是说如果，神准明确提出公司和工厂一起投，那我们有让步的可能吗？”

　　他们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在递交给神准的建议书中，把侧重点放在了突出食趣工厂追求品质的理念上。

　　他们根据收集来的资料，从各个角度推敲神准的选择标准，经过反复对比，发现他至少很看重项目的与众不同——不管这种不同是否与盈利有关。

　　如果他真的这么看重不同，那公司可比工厂有趣多了。

　　郭尚北自己也心中有数，因为，就是他，总是有意无意引导他们在计划书中提及总公司。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他早有考虑：“在任何一个投资者明确提出这个要求之前，我们都要当自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你一丝一毫的迟疑，都会坚定对方的信心，进而成为他们进攻的突破口。

　　王毅磊和夏妍两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们又把之前设想的几个可能出现的问题，拿出来反复讨论了一会，没多久，就到了时间。

　　郭尚北三人提前登机了，他们去的是商务舱。

　　陆原野两个随着大部队一起排队，他们去的是头等舱。

　　两个舱室离得并不远。

　　可陆原野和施清悦都不知道，在她们飞往京城的飞机上，郭尚北也在。

　　上飞机之后，食趣三人行就没法继续讨论了，他们的位置没在一起。

　　正好也给了郭尚北胡思乱想的时间和空间，他隔着窗玻璃，看着云雾之下的布西湖，缥缈又模糊，心中竟生出了淡淡的离愁。

　　只是和往常一样，出个差而已……

　　原野这时候在干什么呢？在阳台上画画？会不会碰巧抬头看外面的天空？会看到他的飞机吗？

　　不过，就算她看到了，也不会想到有个她认识的人在上面。

　　自从上次他单方面生气之后，他们就真的断了联系了……

　　他最近也挺忙的……

　　两个小时后，飞机就落地了。

　　郭尚北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他在飞机上闭目养神时，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人，正和他一左一右，背向而行，各自和同行的伙伴离开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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