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黑色的门

　　而在苏州，一座因为新城区兴建和高速占道而被废弃的小镇，迎来了一辆黑色的超大轿车。轿车稳稳的挺住，带起一阵尘土。洒了旁边等着活计的拉洋车的人一脸。
尘埃落定，司机下来开门，车上又走下来一位老人。老人精神矍铄，戴着一顶礼帽。但是一看就是脾气不太好。眉宇间两道深深的皱痕。
拉着洋包车的男人，眼睛眯了眯，然后立刻迎了上去！
“老先生来寻根啊还是寻亲啊？这里边已经没什么人居住了，更没有公交，路也不好。坐车吧！”
老人审视的看了看这个拉着洋包车的人。这人皮肤黝黑，带着一顶大檐帽，把眼睛挡在了阴影里。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
“寻根？寻亲？”他说的话似乎另有所指。老人立刻警觉起来。
这时车上又下来的三个年轻人已经站在了老人身后，气势十足的看着拉车的人。
拉车的人看这一伙人这么又气势，心里似乎更笃定了一些。虽然保镖气势十足。但是拉车人也没有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是一个普通的靠出卖力气的人呢？
确实不是，拉车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启。
这里也是他故意设置的一条最不起眼的线索。他能找到这来，也足够证明他就是他要等的人了。而且看年龄、身材，尽管过去这么多年，依旧和母亲残破的仅有的几页书信里的描绘有些许重合之处。
难道他就是那个人？他的父亲？据信里说，母亲对他的爱从小而生，近乎痴迷。
保镖似乎想要做什么，但是老头子出手制止了，反而温和的问起王启来。
“这里进不去汽车？”
王启此刻的心里他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带我进去走走吧！”
“有目的地吗？”
老人又审视的看了看他，终于有一瞬间，捕捉到了他的眼神。
“就随便走走！包你的车三天。”
“好嘞！”
王启回过神来，兴高采烈的把毛巾从肩头拽下来，在车座上掸了掸，然后一甩就又搭在肩膀上。这回倒是像一个拉车揽活的人了！
“坐稳了啊！”
一声吆喝！他就要拉着车走过去。
“等等！”一个保镖走上来拦住了。“先生，我先带人去看看！”
抬着车把的王启没动，心思电转！
稳了！不是他，他们也不会这么小心吧！
“不用，走吧！”老头子声音清澈的传来。
王启拉着他漫无目的的乱转。心里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到处盘算着。只是他有些慌乱，理不出什么思绪。他原以为，他可以控制的很好的，所以他才会亲自前来。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后来一想，即使他没有高估自己，他也会亲自过来的。无论如何，总会见面。还是早见吧！
老头子一直安静的坐在车上，也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后面跟着他的三个保镖。
想什么？其实他想什么王启都无所谓。即使已经看穿他，他也无所谓。反正他正想着想要和他面对面的碰一碰呢！
但是王启拉着他走了好久，在这个不大的小镇转了大概有一圈了，那老人也没说什么！
难道他没注意到他？不可能！
王启这会儿头脑已经渐渐清明起来。
其实那老头，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他呢？
老头子坐在车里，注视着他的背影，也注视着这里的一切。这里早已经残破的几乎看不出来原来兴隆的样子。到处都是残破的布幌，掉落的门窗，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估计过不了多久，也就该动迁了！除了他这样怀有特定目的的人，还有什么人会到这里来呢？没有人会来，那又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揽生意呢？
难道他就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那这里的一切是不是都是陷阱？
老头子想到这里的时候，刚好他们经过一个不起眼的古老弄堂。而老头子也看见了信息里的三棵大柳树。虽然怀疑这里就是一个陷阱，但老人还是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扶着车把的王启，此刻全身心都在车上人的身上，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微小变化。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动作。一个没要求停，一个也没有停。王启就这样很敬业的默默拉着他又转了将近一个小时。
“停一下吧！”
老头子终于发了声。
王启把车把放低，让洋包车站在路边。他则退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站在那里不停的擦汗。这天气，站着不动都像是在蒸桑拿，何况他还拉着一个人在太阳底下走了三个小时。
“你叫什么名字？”老头子问。
“乞儿！”
“乞儿？姓呢？”
“谁知道呢？我连我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王启说得很随意。
四目相对，他看见老头子眼角的肌肉明显抽动了一下。但是姜还是老的辣，他最后还是忍住了，转了话题。
“这里没人，你又怎么会留下来等生意？”
“这不就等到您了吗？”
那几个保镖顿时脸色就变了，一副他欠扁的样子。但是王启根本不在乎，继续说道。
“再说！我等着，万一等到我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爸回来呢？万一他是个有钱人，我不是一下子就发达了？”
老头子的脸色也更加不好了。
王启毫不畏惧的望回去，坦荡中还隐隐带着怒气。这怒气令得老头子整个人一惊。
这时候，老头子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之后很快脸色就变了！
“你是王启？”
“算是吧！你的人效率有点低啊，这都三个小时了！说说吧！你是谁？”
“放肆！”保镖终于忍无可忍。还没有人敢这么和老头子说话呢！
老人还是摆了摆手，保镖又愤愤的退回原来的位置，一直瞪着他。但是王启显然不在意他的怒视。
还是老头子沉得住气，尽管脸色有些不好，说话还是很平稳的。
“你不是知道吗？不然怎么会在这里等我？”
“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连我爸是谁都不知道！我是在这里碰运气罢了！不说算了，反正也无所谓！”
“无所谓”三个字倒是刺得老头子心里一痛。他从他的眉眼中依稀能够看到艾淑的影子。
他难道是艾淑的孩子？艾淑和谁的孩子？他的？不应该吧？她逃走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她了？难道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那他是不是也是他的——
想到这里老头子的眼神难得的柔和了一些，他不自然的向前跨了一步。但是王启立刻后退了一步！对于他的身份，他的抛弃，他还是不能接受！
老头子也站住了，看着他，好久也没有吭声！
“我怎么找你！”老头子淡淡的说。
王启定定地看着他好久，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他想知道答案的其实很多，可是他一句也不想问。他瞒着所有人，设计了这个线索。他原本以为会是徒劳的，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现。他是也一直在寻找他母亲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不得而知，更害怕知道答案。
“不用找我！”
说完王启转身就走！
那几个保镖想要追上去，却被老头子伸手拦住。他站在那里许久，然后他才转过身向着三棵柳树的地方走去！
“附近一切正常，没有可疑人。”保镖头目的耳机里传来另一组人员汇报的信息。保镖头目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头子终于站在门前。刚刚他只远远的看到三棵树，并没有看见大门。如今看见他都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惆怅。
那竟然是一扇黑色的大门，对开的两扇铁门除了门上的两个铁环，没有其他一点装饰。一如遥远的当年。
是陷阱吗？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巧合？他怎么可能知道这样一扇门对他的意义？
是他母亲告诉她的？难道她是因为这个才决然的离开的？
老人顿时神色就变了。看着那扇门，他慢慢抬起颤抖的激动地双手。他没有扶上那对铁环，而是就静静的把手掌按在门上，一如当年。
他轻轻的推动铁门。仿佛害怕他太用力，门会开的太快一样。仿佛门就像当年那样缓缓推开，门后就依然会是当年的景物。
真希望时间可以回到过去啊！这是推门的一刹那，他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门慢慢开了，就像当年一样。久远记忆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他眼前的再不是门后的景物。而他看到的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她穿着一条蓝色的蓬蓬纱裙从屋子里跑出来。
她的皮肤那么白，她的笑那么明艳那么动人。她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翠绿色的镯子在她白皙莹润的手腕间摇荡。只是那镯子有些大了，险些掉在地上。她尴尬又活泼的赶紧扶住，才又尴尬的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
“小弟弟，你是谁啊？”
天籁一样的嗓音在他耳边回荡。那年他八岁。
终于，他的视线聚焦在现实的景物，残破的不能更残破的小院，甚至连一件破碎的家具都没有。哪有一点她曾经生活过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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