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霍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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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文清河沉默片刻后自嘲道，“我跟有什么关系？唉！还是算了吧！”
万分纠结之下，文清河搂着肩膀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就在此时街道的远处传来了打更人的铜锣声。
文清河蹲在路边，铜锣声慢慢靠近，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为什么不去城南的破庙？”打更人说道。
文清河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打更人，心底有一丝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去？”
“哪里是你们这些乞丐的住处。”打更人说道，仔细地看了一眼文清河的脸，眉头一皱，伸出手正准备剥开脸庞的乱发，但文清河却突然站了起来。
“多谢！”
文清河起身，撑着枯树枝，身子晃晃悠悠的朝着城南走去，打更人望着他的背影，眼珠子一转，自言自语道：“这人好像和通缉令上画的人有些相像。”
夜风呼啸而过，吹得打更人浑身一颤，他又看了眼文清河，便转身提着灯笼敲着铜锣快步离去。
夜风之中，白日原本热闹的街道到了夜晚竟然没有一盏明灯，周围尽是黑漆漆、静悄悄。
文清河想道之前打更人的话，心里暗自想道：“落魄不过如此，乞丐尚且有安身之所，我却不知何去何从。”
夜已将尽，月亮升到了天边上，文清河才远远望见了打更人所说的城南破庙。
破庙在一个荒废的大荷塘前方，对面是一个半边沉入水中的六角亭子。
两地相隔数十丈，夜晚要是有了些乌云基本就是相望而不见，如同被一张黑布隔开。
文清河颤颤巍巍的走到破庙前，门槛上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面色黝黑，不知多久没有洗过脸了。
这些人耳根子很灵，即使文清河脚步非常的轻，还是惊醒了他们，慌忙站起身子，打量着文清河。
“你来这里作甚的？”一个乞丐说道，眼里尽是警惕神色。
“休息。”文清河细声细语的回答道。
“去去去，这里已经满了。”乞丐说道。
文清河望了望破庙内，空荡荡，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躺在草丛上，都已睡熟。
“只歇一晚。”文清河苦着脸说。
乞丐脸色微变，嚷道：“不行不行，别处去歇，这里已经满了。”
文清河气不过，加大了腔调，说道：“里面明明就几个人，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这是这地方的规定，不让进就是不让进，满了满了别处去。”几个乞丐朝着文清河围了上去，一副你不走就要动手打人的模样，文清河无奈之下只好走到了荷塘边，准备在枯草上趟一晚。
但这一走过去，却发现这里已经躺了数十个人，横七竖八的睡在枯草丛里，几乎找不到可以下脚的地方了。
“唉！”文清河轻叹一声，正转身准备离开，枯草丛中站起一人来。
那人阔脸、弯刀眉毛向上仰，一看之下若不是脸上带着笑意，还以为是要发怒。
“这位兄弟，看你身子骨弱，我给你腾个地方，先歇一歇吧。”那人说道，语声如闷雷。
“不用了，我去别处歇。”文清河说道，正准备离开，却被那人抓住了手臂。
“我别无他意，只是听见你话语声中带了七分虚弱之气，想来应该是受伤了，所以才想着给你腾个位置出来。”那人说道。
文清河不以为然，还是固执的挣脱了那人的手，想离去，可是突然间脑袋便是一阵眩晕险些倒地。
那人连忙上前扶住了文清河，骂骂咧咧的说：“你这人真是，明明伤重还要逞强，我又不害你性命，你这是担心什么？”
文清河不语，捂着胸口，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了出来，打湿了身前的一大片枯草地。
“喂！别吓我啊！你那受得这么重的伤。”那人说道，文清河身子一倾，若不是那人扶住他，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
那人见文清河意识全无，用衣袖擦干了文清河嘴角的血迹，将文清河放在自己睡过的那片草地上，接着快步朝街上跑去。
到了街道之上，那人走到一家药铺门前，先是敲了几下门，不见人回应，索性一脚踢烂了房门，里面的人听见如此大的动静，立刻被惊醒。
七八个人带着木棒子跑到门前，瞥见那人，怒喝道：“你这人为何砸我们家房门。”
那人急促的说道：“我有个朋友受了重伤，想请你家先生过去，刚才敲了几下房门都不见人回应，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手。”
“哪有你这样请人的！看打！”这七八人拿着木棒一拥而上。
那人见状扯下一块门板，如同铁扇一挥，一下子把其中俩人打在地上动弹不得。
其余几人见状，心中不约而同的胆怯了起来，不敢上去和那人相斗，这时后面一个身穿白衫的花发老头走了出来。
看见那人立在门前，如同门神，不怒自威的模样，心底顿时有些敬佩。
“壮士，来我这里何事？”花白头发的老头说道。
“我有个朋友受了重伤，想请你去一趟，这药钱现在我没有，先记着，以后自会归还。”那人说道。
之前的那几个人一听此话立刻便嚷了起来，“没钱你看什么大夫，快走快走！”
那人脸上一怒，这时花白头发的老头立刻开口说道：“救死扶伤是医者本职，你们这几个怎么就知道谈钱，还请壮士为老夫引路。”
那人见花白头发的老头如此客气，脸上的怒气一下子消了大半，放下门板，引着花白头发的老头走了出去。
这一路走到城南破庙前时，天空已经蒙蒙亮，文清河脸色苍白如雪，不过周围乞丐们并不在意，毕竟这年头路边饿死个人是很正常的事。
那人带着花白头发的老头走到枯草地中，一见文清河如此模样，就连花发老头都愣住了神。
“这差不多是个死人，叫我如何去救。”花发老头说道，走到文清河身前，摸了摸文清河的胸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喃喃自语道：“断了十二根胸骨，手臂上有血肿，应该也断了几根，还有背后……这叫我如何下手！”
那人听了花发老头一席话，心中也是一惊，没想到文清河竟然伤到了如此程度。
“先生，这难道没救了吗？”那人问道。
“唉！”花发老头长叹一声，“我只能替他把骨头先接起来，至于能不能活，就听天由命了。”
花发老头说着，蹲下身子只听见一声声清脆的咯吱声，便开始接骨头了。
那人看着文清河，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世道不公，苍天无眼，皇帝无道，只一面之缘，我也算对得起你。”
“当今晋皇昏庸，齐帝无能，宋帝软软，周围诸侯小国无不暗流涌动、虎视眈眈。”
“如若你今日将死，也算是避乱世之苦，无需牵挂。”
“咳咳咳！”那人话一说完，只听见文清河咳嗽了数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不能死，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就算是乱世我也要走下去，我还有承诺没有完成……”
花发老头被文清河这突然之间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说完这些话后文清河又倒了下去，周围人见了都以为是回光返照，唯有那人心中思考着另一件事。
“先生，他应该能活下来吧？”那人向花发老头问道。
花发老头抹了一把冷汗，叹息道：“不好说，病人有着很强的求生意志，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有极大可能活下来，还是之前那句话，全看自己的命。”
说完这些话，花发老头站起了身子，便准备离开，那人见了立刻跪倒在地，恭谨的说道：“先生今后我必会十倍归还今日欠下的药钱。”
花发老头摇了摇头，笑道：“我只是接了几根骨头，没有用药，不需要你的药钱。”
那人没有回话，花发老头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那人意味深长的问道：“看你神色不像整日无所事事的乞讨之人，为何会与乞丐为伍？”
“你看这位兄弟的模样难道又像乞讨之人？我们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这天下间也不少我们这类之人。”那人苦笑道。
“壮士叫什么？家住何方？可否告诉老夫？”花发老头嘴角微微掀起。
那人昂起头，望着花发老头说道：“我叫霍雨雷，本是河阳榭州人，因家乡发洪水冲垮了家中的良田宅院无处居所，才流落到此。”
花发老头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破庙，霍雨雷随后也离开了破庙，但并不是跟在花发老头身后，而是去了市集。
太阳初升，一个时辰后市集上便开始热闹了起来，霍雨雷到了市集上，走到一家客栈外的石阶上蹲着，等候着客人们吃剩下的那些残羹剩饭。
不过等候的人并不止他一人，不多时客栈外的石阶上便蹲满了十来个乞丐，市集的角落里还有着更多的乞丐，这些人基本都是骨瘦如柴，有些一两顿没吃饭，有些一两天没吃饭。
晋国的重要都城是不允许乞丐进入的，因此这些乞丐只能背井离乡来到这些边疆荒城之中讨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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