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飞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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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盘子的全鱼宴可谓是货真价实的全鱼宴，除了鱼就没有其它的配料了，甚至于盐都没放，全是淡的。
不过王二狗还是一脸的开心，笑呵呵的对十一说：“来，尝尝大哥的手艺如何。”
十一看了一眼那七盘鱼，欣然走了过去，用早已准备好的竹筷夹起一片鱼肉放进嘴里嚼了嚼。
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不过很奇特，竟然没有鱼刺，低头一看才发现旁边的地上全是被挑出的刺，也不知道王二狗是如何做到将鱼刺挑出却不弄坏鱼肉的。
“滑如蜜汁，十分好吃。”十一说道。
王二狗听得不是很明白，不过最后两个字“好吃”倒也理解。
“嘿嘿，当然好吃了，这可是我练了几年的刀法，专为挑出这鱼刺，只可惜没有任何佐料。”王二狗说着有些自豪，又絮叨几句后，端着一碗鱼汤走进的茅草屋。
刚一进屋，王二狗脸上自豪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忧郁，端着鱼汤走到了老爹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又变了。
王二狗一脸笑意的轻声说：“爹，吃饭了，这是我炖的鱼汤，那鱼可是条大鱼，肥的不得了，油水可多了。”
木床上躺着的枯瘦老人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并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手指，王二狗立即明白，将鱼汤喂给了老人。
毕竟不是女人，王二狗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呛到了老人。
老人咳了几声，一部分喂下去的鱼汤带着血咳了出来。
王二狗泪花翻涌，不停地眨眼睛，努力装出一丝微笑说：“爹不要紧吧，是不是太烫了，我马上给您吹吹。”
老人吸了几口气，望了会屋顶，转过头看着王二狗，努力挤出一丝声音说道：“这么好的鱼怎么不拿去卖啊？多凑些钱，以后好娶媳妇。”
“身子骨怕是熬不过今年了，现在是初春，还有夏、秋……”
没有说出冬这一个字，老人便昏昏沉沉的再次睡去，王二狗看着碗中的鱼汤，几滴泪水滴到了鱼汤里，泛起一阵波纹，在那里久久地站立着，直到屋外的火光消失，他想到十一可能不知道要往火堆里添柴，才将鱼汤放到了床头的木桩子上走出茅草屋。
屋外有些狼藉，七个盘子里的鱼竟然都被吃完了，十一倒在火碳堆旁睡着，脸上还有些未擦拭的鱼肉渣。
见到这场景，王二狗不禁有些害怕，喃喃说道：“养不起，养不起，还是找机会打发走算了，我王二狗没这种福气，收不了你这个弟弟。”
之后王二狗找了些干柴，又把火生了起来，不过这次向旁边移了移，是为了防止十一被热醒。
接着王二狗便捡了几个之前没要的鱼头，烤熟之后勉强填了填肚子，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也不是什么外界因素，只是因为王二狗每隔一个小时要醒来热一次鱼汤，随时给老爹备着。
到了天亮真正睡着的时间可能也就一两个小时，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油腻腻的，看起来特别憔悴。
王二狗打了个哈欠，再次热好鱼汤，端进了屋里，将鱼汤放在床头的木桩子上，在老人耳畔轻声说道：“爹，我出去了，鱼汤就在您边上，饿了就喝吧，别省着，你儿子不缺这钱。”
老人睡得很熟，也不知道听没听到，王二狗又拿了一个木碗将鱼汤盖好才走出了茅草屋。
屋外的天蒙蒙亮，十一也醒了过来，那脸上一副淡漠，看不出是刚醒的，或许也是一夜没睡吧。
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经常起夜的缘故，王二狗挠着头对十一讲道：“晚上没打扰到你吧？”
十一没有回答，呆呆的看着石头缝隙外的晨光，脸上不知为何露出了恐惧，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那是什么光？”十一问道。
王二狗也望着石缝外面，有些不明所以，说道：“不就是日光吗，怎么你害怕这个？我听说过怕打雷的，但也没见谁怕日光呀。”
十一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王二狗赶忙问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十一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拿起一条已经快死透了的鱼，用手硬生生的将鱼鳞全部掰了下来。
而且速度极快，简直就可以跟王二狗使刀的速度相差无几。
王二狗看得都有些呆了，忖道：“厉害呀！用手指掰鱼鳞，这指劲真大。”
十一将剥好的鱼递给了王二狗，好像是因为他不会烤鱼，所以只得王二狗亲自烤。
去除了内脏之后，王二狗不多时便将鱼烤熟了，分了一半给十一，两人这样将就着算是早饭了。
吃完之后，王二狗拿上渔网带着十一便出了门，直望北走，来到了昨天抓鱼的地方。
现在河里的水很清澈，至少比起昨天算是很清澈了，虽然不是清澈见底，但感觉上洗脸是没问题的。
王二狗走到岸边正准备撒网，忽然觉得自己很傻，转身一脸痴笑的对十一说道：“嘿嘿，弟弟帮大哥一个忙呗。”
十一明白王二狗的意思，捡起了一块卵石朝着水里砸出去，一下子水花炸裂，一条鱼便炸了起来。
王二狗赶忙跑上前用渔网接住那鱼，脸上满是憨态可掬的笑容，仿佛捡到了宝贝一样。
“十一真厉害！再来一条呗。”王二狗笑呵呵的说。
十一闻声又捡起一块卵石，正准备砸，只听见远处有人叫骂道：“你他娘的敢偷我家的鱼！”于是便停了下来。
王二狗寻着声音看去，一个壮汉带着两个歪瓜裂枣的下人从桥上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那壮汉凶神恶煞地，从桥上一跃，跳到了水里，趟水很快来到了王二狗的面前，不必走桥路的那两个下人慢。
“二狗子！你他娘的吃豹子胆了啊！敢在老子的地盘摸鱼。”壮汉怒斥道，一把连着渔网把王二狗手中的鱼抢了过去。
“这网归老子了，你他娘的怕是缺棺材本给那老不死的订棺材吧！想在老子这里捞鱼，告诉你！没门！”
壮汉说话极其难听，一把唾沫一把水的全吐到了王二狗脸上。
王二狗也不去擦，只是死死拽着壮汉手里的网，沉声道：“把网还给我！这是老爷子的命根子！”
“我呸！”壮汉吐了一口痰，一巴掌毫不犹豫的就往王二狗脸上扇去，怒骂道：“现在这是老子的网！凭什么给你呀！”
这一巴掌把王二狗狠狠地扇到了河沙上，头都在沙子里印出了一个坑，那两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下人立即大笑。
“哈哈哈！真是没出息啊！”
“真不知道你那老不死的老头子干嘛要生这么没用的儿子。”
王二狗眼泪横流，嘴里大骂道：“他妈的！不许骂我爹！”
“你骂谁呢？”壮汉一脚踩在王二狗背上，狠狠地蹂躏着，王二狗半个身子都陷到了河沙里。
流出的眼泪就像小水洼，把脑袋印出的那个坑填的满满地，王二狗就在里面不停地呛水。
见到这一幕，两个下人噗嗤一笑，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小子该不会要被自己的眼泪淹死吧？哈哈哈！真是奇人异事啊！要是真的死了，这都可以拿来吹一辈子，哈哈哈！”
壮汉低头瞧了眼王二狗，一脚将他踹了出去，骂道：“哼！真没出息，老子打死你都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嘿嘿，大哥，我们来替你揍这小子。”两个下人说道。
随即就对着倒地的王二狗一顿拳打脚踢。
壮汉侧脸看向十一，刚准备骂出声来，只见十一手里的卵石朝着其中一个正在殴打王二狗的下人狠狠一扔。
一瞬间，那个下人就倒在了血泊中，脑袋开了花，鲜血直流，好像**都溢出来了，那样子简直无法形容，十分的惨，整个脑袋仿佛就是炸开的西瓜。
壮汉吓蒙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毕竟再怎么凶，他始终也没真正杀过人呀，见到这一幕，内心的触动太深了。
“大大，大哥，他死了。”过了半晌，另一个下人才开口说话了。
壮汉直咽口水，死死瞪着十一，生怕他会突然朝自己扔一块卵石过来，弄死自己。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啊？你倒是说话呀。”那个下人说道，脸都已经吓青了。
壮汉装作很镇定的样子，朝着十一拱了拱手，嘴里极不自然的说了一句话。
“钦佩，钦佩啊！大侠我们就不打扰你观鱼了，嘿嘿，后会有期，嘿嘿，走。”
虽然嘴里说的是“走”，但其实就是跑，网就那么丢在河沙上，撒腿就跑。
那个下人见着主子跑了，立马也跟着跑，两人落荒而逃，不一会就跑到了桥对面的官道上，跑没影了。
这时王二狗才缓缓从河沙上爬了起来，也没说啥答谢，慌忙地去捡起渔网和那条大鱼。
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或许真如他那句话一般，这张别人瞧不起的旧渔网就是王二狗的命根子，没了它，王二狗也没了活下来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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