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迷一样的老夫人

　　但老夫人不同意，长孙绰又看不上，她这个外人自然也插不上嘴。况且林瑾瑜不同意，她也没折。总不能为了她那一丁点的私心，断送人家姑娘终身幸福吧？

　　“小玖，你好像对林小姐很满意啊。”本来已经将话岔开，老夫人又将话绕了回来，想来她也觉得有点可惜。

　　“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姑娘。”也是最能将长孙绰气死的姑娘。当然，出于自身以及老夫人的安全，这种话她只能憋在心里。不然老夫人要么被她气得半死，要么将她打得半死，为逞口舌之快飞来横祸，实在划不来。

　　“你也觉得很可惜？”

　　“是的，我觉得长孙家家大业大，林姑娘为人沉稳，聪慧过人，若有幸能嫁入长孙府，在老夫人您的调教之下，定能将府内管得妥妥贴贴，成为长孙公子的贤内助。”真的真的很可惜，没有比这更可惜的事了。

　　“就怕绰儿不喜欢。”老夫人蹙着眉。

　　“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让他们俩个多接触一下，说不定长孙公子就喜欢上她了呢？”陆小玖有点忘形，想着长孙绰婚后可能被气得半死，她就恨不得马上把他们塞进洞房。

　　“你说得也对。哎，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终究不能完全如意啊。”言罢，提笔将林瑾瑜的名字添到了最末的位置。

　　陆小玖见她又将名字添上，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林瑾瑜，若她真是不肯嫁入长孙府，她岂不是造孽？回头得看看她的态度才行。

　　“老夫人，人无完人，先天的智慧远不及后天的调教。凭老夫人过人的智慧与经验，相信不管是谁嫁入长孙家，都会成为长孙公子的坚实后盾的。”

　　“那小玖你的这一身本事是谁教的呢？能把你教得如此出众，定是名师无疑了。”

　　啊？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谁教的，隔壁王大娘。王大娘在徇阳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谁见了都怕。她只要一张嘴，没个三个时辰停不了。一肚子话若不说出来，她得拿头撞墙。

　　幸好她有个邻居叫陆清风，陆清风有个瞎子女儿陆小玖。陆小玖看不见，但会听啊。谁家进了财，添了丁，娶了妻，纳了妾，妻妾不和，宠妾灭妻，兄弟争产，只要她知道的，她一点不落地如数说给陆小玖听。

　　在徇阳，最喜欢陆小玖的人非她莫属。现在想想，若不是她救了她，王大娘或许早就因为一肚子秘密无处诉说活活把自己憋死了。

　　“小玖有幸得蒙一位前辈指点一二，然无缘拜师，也是小玖的终身遗憾。”要是拜了师，她会不会成为王大娘第二？

　　“小玖，你说与我家绰儿见过几面？不知当时情形如何？绰儿回家数日，对其在外的经历只字未提。他是怕我担心啊。可他不说，我岂不更担心？也不知他在外边遇到什么危险没有。”

　　“老夫人您放心，长孙公子武艺高强，身边又有四个武功高强的奴婢，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他不害人就不错了，谁敢害他？想起长孙绰，陆小玖又开始龇牙了。“其实能与长孙公子相识，小玖真是觉得三生有幸。”

　　陆小玖当下把与长孙绰相识的经历说了，自然不能避过火烧画舫之事。这么大的事，长孙家不知道才怪。想来是长孙绰给压下了。不过她可不敢说故意而为，只说一不小心。想来长孙家也不至于旧事重提，要她赔钱吧？

　　老夫人抿嘴笑着，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又或是早听人说了此事，不管她怎么说，想来也不会影响老夫人的判断。

　　当初她火烧画舫也是意气用事，确定老夫人没有动怒，陆小玖才稍微安心。老夫人什么也没说，待她说完，便又将话题换回长孙绰的终身大事上来。

　　“绰儿前几日回来跟我说他爱上了一个姑娘，你可知道？”

　　陆小玖浑身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做贼心虚地道：“谁啊？老夫人您这般大费周张地替她选妻，莫非是那姑娘不能如您的意？”

　　“倒也不是。那姑娘很好，只是……”老夫人顿了顿，陆小玖心都要跳出来了，心里盘算着万一长孙绰说的是她，她该如何向老夫人解释。

　　“哎，算了。总之是有缘无分。”像是遗憾，又像是庆幸。陆小玖拿不准老夫人的态度，这个老人家实在让人费解。

　　陆小玖干笑几声，道：“或许是缘分未到。长孙公子人中龙凤，将来一定会觅得良缘。老夫人您不用担心。”

　　“借你吉言吧。但愿这次绰儿能想通。”

　　陆小玖惊魂未定地逃了出来，明明是长孙绰自己的问题，怎么像是她做贼似的？她不服。一路走来，未见云少卿的踪迹。往常这个时候，他该在院中练功的。云啸天也会在一旁守着，想指点两句，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插不进嘴，只能这样干看着，直到他练完。

　　但今天，他不在。或许是练完了吧？到屋中一看，人也不在。

　　陆小玖有些失望，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坐了一阵，始终心乱如麻。长孙绰的事不解决，她如何心安？

　　给云少卿留了张字条，说她要出去走一走，差不多晚上再回来。

　　出门之后，问清林府所在，便径直去了。她得加把劲了。先探探林瑾瑜的口风，若她有意，再去说动老夫人。若她确是无意，她只有另寻他法。老夫人说这一次她决定要破釜沉舟，万不得已便给他下药。

　　陆小玖不忍打击她，长孙绰那比猴还精的人，要给她下药，简直比登天还难。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要不要帮忙呢？若是帮忙，长孙绰会不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还有他那身边的四个婢女，个个都想把她剥皮抽筋，也不知他是怎么调教的，脾气这么大。她们虽有些小恩怨，也不至于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吧？她就从没想过要将她们剥皮抽筋嘛。

　　林府离得很远，陆小玖坐马车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通报门房说是找林瑾瑜的时候，那门房又问了两遍，确定没错，才进去通报。

　　林瑾瑜是林府大小姐，住的地方却并配不上她的身份。院子很偏，靠在院墙边上，翻出院墙，便是闹市。那院墙之上光滑无比，显然是常干那些翻墙的勾当。

　　见到她，林瑾瑜怔了半晌。万万想不到她会上门来。

　　“瑜儿，这位是……”林挚问道。

　　林瑾瑜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她昨儿跟爹说了要他别动云家，说得很委婉，但他还是动了真怒，这会还火大呢，吵着要把云家所有的生意都抢过来，让他们一大家子人喝西北风去。若是知道她就是云家人，会不会觉得是上门挑衅？会不会出手对她不利？

　　“爹，她是我的朋友。”

　　见女儿如此说，林挚没再多问，转身回了书房。林瑾瑜见爹一走，赶紧将她迎进屋去。

　　陆小玖旁敲侧击，想探听一下看她是否愿意嫁入长孙家，林瑾瑜就是不上钩，话咬得死死的，不肯透露半句真心话。

　　正当她决定放弃的时候，林瑾瑜突然说道：“夫人这般在乎长孙公子的婚事，不知为何？”

　　啊？她没回过神，不要像老夫人一样爱搞突然袭击好吗？

　　“我与他也算故交，朋友的婚事，自然很在乎。”万一长孙绰要拆她台，她也只有自认倒霉了。

　　“原来是故交？”

　　这就是说不信了，不信就不信。她也没解释的必要。

　　“既然姑娘明白了我的来意，又不肯给个明确有答复，那便当我自作多情了。”不肯就不肯吧，另寻人选虽然麻烦，但未必不能成事。

　　“少夫人。”林瑾瑜叫住她，“你不知道我爹的事？”

　　“刚才那位是你爹？他有何事？”莫非病了？请大夫啊。瞧瞧龙精活虎的，不像是病了啊。

　　“少夫人不知道大通钱庄的事？”

　　“听是听说过，但没打过交道。大通钱庄莫非出了什么事？”

　　林瑾瑜吃不准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不过长孙绰的话她得听，她也信，云家不是好惹的。眼前这位少夫人也不是好惹的。昨日事后，她打听过一些这位少夫人的传闻。传说她行事洒脱，手段快狠准，招招直打七寸，是个极历害的人物。

　　传闻总有夸大的时候，正当她想进一步了解的时候，她上门来了。凭她的三言两语，她知道大通钱庄的所作所为尚未显露痕迹。但纸包不住火。爹利欲熏心不肯罢手，她该怎么办？

　　坚定地站在爹这边，最后什么也得不到，还会害了家人。如果听长孙绰的去劝爹，又必会得罪爹，当真是左右为难。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总会失了谨慎之心。

　　“没什么事。只是少夫人若是哪天闲下来，可以去大通钱庄瞧一瞧。”

　　陆小玖见她许久不语，只道她有困难，又不好明说。她既然拒绝，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打算，只是觉得可惜。凭心而论，长孙绰是个很优秀的人。而林瑾瑜，虽然家世及不上其他人，但人品才学，都是数一数二的。

　　若二人能成就一段姻缘，必能成为一时佳话。此时她已经不再去想她那一点点自私的小心思，她是真希望二人在一起。但感情这东西，就是这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觉得般配的，未必合适。

　　从林府出来，她也一时没了兴致。这两天对长孙绰的婚事太过上心，好像长孙绰是她哥一样。其实他成不成亲又与她何干？她还是躲在家里与云少卿一起过她的小日子吧。

　　长孙绰接到林瑾瑜的来信，笑得合不拢嘴。她还真是上心，竟找到别人家里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居心不良呢。

　　凝露见公子笑得开怀，赶紧将早就备好的饭食送过来，自从回到家中，他很少出门。偶尔有人来拜访，他能推则推。实在推不了，见个面，说不上十句就要闪人。凝露则会每每替公子解释，说家中恰逢老夫人寿筵，公子脱不开身。其实他一直在书房读书写字。

　　向来不问主子事务的凝露都忍不住猜他这是为何。公子这次回来，性情大变。

　　以往他潇洒风流，做事事必躬亲。这一次，他一改往日作风，几乎对所有事情不闻不问，只留凝露一个人在身边端茶送水，传递消息，不过多是林瑾瑜送来的消息。

　　林瑾瑜她见过，很漂亮的一个人。与陆小玖相比，各有千秋。自从她知道公子衷情陆小玖，每当公子身边出现女人，她总忍不住将二人对比一番。若能将陆小玖比下去，她得开心好几天。

　　公子若真的移情，放弃陆小玖，她定会烧香拜佛，感谢上天眷顾。他当众表情人家妻子的事对公子，对长孙家影响实在太大。之前的事亲历者不多，大多数人还当其是传言，若这次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公子说出什么天大的事来，长孙家的面子就彻底毁了。

　　只是奇怪的是公子回来之后，竟没有私下找到陆小玖。自他那日去找陆小玖被老夫人截了回来之后他再没提过这个人。

　　一方面她在庆幸，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像是幻觉。公子这样坚定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放弃了？搁以往，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反对，他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林瑾瑜的事她知道不多，只是猜测二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至于是什么协议，那非她能过问。

　　长孙绰见她心痒难耐，将那信往她面前一放，凝露接过一读，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位云少夫人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长孙绰不置可否。她行事居然比自己还张扬。也不先私下打听打听，直接找上门去。若不是她已嫁人，别人还以为她巴巴地要嫁进长孙家，提前收拾情敌呢。

　　“不行，我得去警告一下少夫人，请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凝露最是气不过，这个人太可气，偏偏又拿她没有丝毫办法，有时候，她真想拎着她大骂一通，好好出出心中的恶气。

　　“这可是奶奶的意思。你骂她，不是连奶奶一起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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