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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磨砻流玉汁 蒸煮结清泉 下


  那年春,她偷偷逃出木府,恰意的躺在荒野之上,嗅着花香,享受着暖意融融的阳光。
有一个男子,骑着高大的白马,带着一个穿着红色花布衣裳的小女孩儿停驻在她的面前。
而在马上俯身瞧着她的男子,高大威猛,却十分狼狈,他的影子打在她的脸上。
那时,她只觉自己眼前一黑,而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明朗的男子,他的皮肤黝黑,是青城男子都没有的肤色,他温和的看着她,微微的笑着。
那时,他说:“姑娘,你可知道青城木府如何走?”
世人皆知,木府子弟身上都会佩着青云遮月的玉佩,而她的身上就佩着这样的玉佩。可是那男子却装作不识得玉佩的模样。
当她将男子带回木府之后,那男子竟然故作震惊的说道:“子湛竟不识得姑娘乃是木府仙姑娘!”
她瞪着男子,心里默默地嘟囔了一句,“子湛,子湛,真是智障!”
后来,母亲告诉她,松湛乃是她的未婚夫婿。
虽然,她对此人并不排斥,却也说不上好感。每当她看着松湛的眼眸,她总觉得那里充满了算计,让人不喜!
松湛告诉她的母亲,战火毁家灭园,他们松氏一门只剩下他和妹妹松淑。松湛带着妹妹松淑跪在木府祠堂之外,恳求母亲收留。
那时,她便觉得那个叫松淑的小女孩儿,眼眸之中噙着恨意,是对她的!可是她从未离开过青城,为何会招来这个小女孩儿的恨意呢?
母亲虽然收留了松湛兄妹,却觉得没有世家背景的松湛,已经不是木府二姑娘的良配了。
松湛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他入府不久,便主动向母亲退婚。母亲欣然答应,并允诺一定不会亏待松赞兄妹。
松湛是个极聪明的人,母亲交给他的一应事务,他总是能完美的完成。
慢慢的,她的姐姐木洁便对这个皮肤黝黑,聪明机灵,高大威猛的男子,心生爱意。
那日,姐姐欣喜的告诉她:“仙儿,我觉得我爱上了一个人!”
她呆愣的看着欣喜的姐姐,担忧无比,没有母亲的允许,木府的女儿是不可以爱上任何一个外姓男子的!
可是看着自己貌美如花的姐姐,情窦初开,她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
可是坏就坏在,她最终没能说什么呀!
母亲常常对她说:“仙儿,你是木府最聪明的孩子,机灵又勇敢,心里是有大想法的人儿。可是慧极必伤,母亲总是希望你不要那么聪明的……”
时光飞逝,不觉十年便轻轻松松的过去了。木府没有人知道松湛与姐姐私会的事情,只除了她,无人知晓!
十年的时光,那时身着红色花布衣裳的小女孩儿也长成了妙龄少女。
松淑不在像初见她那般,对自己满满的敌意。她说起话来,软软糯糯,一点也没有寒武州女子身上的豪爽之气,行为举止都和她的姐姐木洁很像!
听说,她和姐姐的父亲是万水国的世家子弟,名唤舟佑,性格软弱,初入木府的时候,便带着尚在襁褓之中舟砚。
母亲常说,木洁身上温文尔雅的气质,像极了她们的父亲。木洁更像南方的女子,柔情似水,一点也不似这青城的女子,狂放不羁!
……
舱房之中,小仙儿抬眼看着远处,天边仿佛燃起了大火,一轮红日缓缓下落,河面之上,浮光跃金。暮色黯淡,残阳似血,刺的人眼睛生疼……
舢板之上,舟砚似乎有些酒醉,他无力的晃着脑袋,笑呵呵的看着司辰,说道:
那人来了,骑着白马来,带着一个小女孩。
我曾以为寒武州是世间最美丽的地方,如今,我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松湛如我一般,因战火失了家园。
我的哥哥原是万水国的世家子弟,名唤舟佑。而如今谁也不知道万水国曾经有个舟家,万水国的百姓早就忘记了永乐年间,是谁举一族之力护卫万水国了。
那时我尚在襁褓之中,便被哥哥带到了青城。那时万水国的好山好水,离我太远。寒武州的冰雪荒原却离我很近。
整个木府,待我极好的,便只有仙儿和松淑。
哦!对了!松淑就是松湛的妹妹!松湛却是顶着仙儿未婚夫婿的名头入了木府的!
……
说到这里,舟砚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他饮了一口酒,脸色绯红,醉眼迷蒙,继续说道:
那时仙儿总是喜欢在我的院中闲逛,木洁清高,不喜欢仙儿大大咧咧的模样,遇见仙儿也总是教训仙儿不识礼仪,毫无女孩子家的做派。
只有在我的院子里,仙儿才像是一只快乐的百灵鸟。
后来,松湛时常找我喝酒,仙儿便来我的院子越来越少了。
最后,我的院子,仙儿再也不来了,松湛的身影便也就消失在我的院子里。
那时,我还不知道木洁与松湛私定了终身,只知道松湛迫于木府主母的压力,与仙儿解除了婚约。
我还记得,那年我攀上雪峰,采回了雪莲花。邀请仙儿来观赏,松湛不请自来。
那时,我在廊下饮酒,松湛站在我的身旁,月华之下,仙儿轻轻的抚摸着雪莲花的花瓣。松湛笑的温柔,那眼眸之中分明就是爱意浓浓!
我调侃仙儿:“仙儿,我瞧着松湛对你情根深种啊!”
仙儿却不见半点喜色,反倒十分冷漠的看着我,咬牙切齿的对我说:“管好你的嘴!”
那是仙儿第一次对我发火,在那之前,仙儿虽然古灵精怪,但是大多时候还是很照顾我的情绪。那时第一次仙儿对我奚落,自那以后,我的院中,再也不见仙儿的身影。
我刚开始还以为仙儿瞧不起松湛,因为我将他们二人放在一处,她心里厌恶,才会对我发火。
后来,我才知道松湛与木洁私定鸳盟。
仙儿为木洁多番遮掩,事情最终还是东窗事发了……
舟砚说到这里,突然喘息起来,似乎十分痛苦。煜古依旧风轻云淡的饮着茶,看着书。秦宣却看得十分不忍,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辰沉默的做着一个聆听者,一言不发。
白浪河上,倒映着桃红色的云彩,云彩随波逐流。天地笼罩在一片玫红色中,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舱房之中,小仙儿手中的酒壶坠入河水之中,“扑通”一声,差点吓坏了门外打坐的司徒思诗。
司徒思诗感知到舱内的人,安然无恙,才舒了一口气。然而此刻,她能做的,便是默默守候吧!于是,司徒思诗又坐回远处,继续打坐。
斜靠在窗台之上的小仙儿拿出手中的绸扇,双手捧着它,看着看着便笑了,笑着笑着泪便流了。
十年,对于一个修武者而言,确实是白驹过隙,不值一提。
可是,那十年,对她而言,是十分珍贵的。
舟砚从雪峰采回了雪莲花,木府之中无人不钦佩。
舟砚告诉她,之所以要去采摘雪莲花,是因为他想送一个女子。
可是木府之中,木府子弟是不允许私定终身,即使舟砚不姓木,可是他是父亲的弟弟,长于木府,他的婚姻大事只能母亲做主!
舟砚第一次恳求她,“小仙儿,求求你了!对外只说我为你采摘了雪莲花,你将它转赠给松淑吧!”
舟砚喜欢松淑!他的爱,小心翼翼!
因为喜欢,所以舟砚不敢连累松淑。
在木府私定终身,是要受到极重的处罚的,而这处罚却是针对女子的。
寒武州,女子为尊,即为尊位,就要德配其位,若不尊族法,便是德行有亏,是要经受极其严厉的处罚的!
她记得的那个月夜,舟砚炫耀的邀请她去观赏他采回来的雪莲花,那花儿洁白无瑕,是世间最美的花朵。
木府人人都说,舟砚是个疼爱侄女儿的好叔叔,却不知道舟砚采花的初衷却是为了别的女子,她只不过是个掩护,罢了。
可是,那夜松淑没有来,松湛却来了。
松湛站在门廊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心如擂鼓,却被吓坏了!
她分明在松湛的眼中看到了爱慕,那是他从没有投注在姐姐身上的眼神,而那种眼神却是姐姐常常投注在松湛身上的眼神。
她第一次感到害怕,她觉得松湛在欺骗姐姐的感情!
舟砚对她说:“小仙儿,我觉得松湛是喜欢你的!”
舟砚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她的耳边乍响,那是她第一次对舟砚大动肝火,因为舟砚捅破了她心头的疑虑。
让怀疑在她的心底漫流成河,汹涌澎湃!
小仙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她“啪”的丢掉了手中的绸扇,冷漠的看着渐渐退却的残阳,眼中却是怒火腾腾!
夕阳柔和明亮,向广阔的河面投射下耀人眼睛的光波。
慢慢的,那河面之上仿佛出现了幻影,是很多年前的人事光影,都是她记得的,都是她想忘记的!
她记得,她请求姐姐不要再相信松湛的花言巧语,可是姐姐愤恨的打了她一巴掌。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姐姐,面色凶狠,眼眸之中噙着恨意。
她对木洁说:“姐姐,不要再和松湛来往了!他不爱你!”
木洁冷笑着看着她,尖厉的手指狠狠的掐着她的脸庞,嗤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松湛爱你,从来都是爱你的!”
一直都是端庄的姐姐,那日就像一个疯了一般,恨不得掐死她的样子,让她心惊胆战,她不明白,总是温柔的姐姐,为何变得毫无理智!
木洁冷漠的看着她:“仙儿,你总是陪着我和松湛外出游玩,你看着我们互诉衷肠,你看着我们爱意浓浓,你看着松湛如珠似宝的对我,你作何感受呀!”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怒火烧的心肝儿都疼,她嘶吼着对木洁说道:“姐姐,你到什么时候,才会清醒!”
木洁凄厉的笑着,“仙儿,你总是太过理智!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你为我和松湛多番遮掩,你知道他看你的眼神从来都不一般的!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对他视而不见的!”
司徒思诗最终还是由于过分担心,走入了舱房,她将一身孤寂无助的小仙儿搂在怀中。
小仙儿无力的靠在司徒思诗的怀中,脸上挂着泪痕,“小司徒,你的怀里真暖!从前,我的母亲的怀抱,也是这般的!”
司徒思诗一言未发,只是轻轻的拍着小仙儿的后背。
小仙儿呵呵的笑了笑,笑声之中充满了落寞,“小司徒,其实我有一个姐姐,和你的姑姑倒是有几分相似!”
司徒思诗安静的笑了笑,温柔的说道:“姑姑真是好福气!”
“呵!你姑姑,那是倒霉呀!才长了和我姐姐三分相似的脸蛋!不然我也不会无理取闹的找她麻烦呀!”
小仙儿叹了一口气,“小司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司徒思诗柔和的回答。
“我的姐姐,名唤木洁,她爱上的男子爱上了我!我告诉她,及时回头,为时未晚。她却恨我夺她所爱!”
“我的姐姐说我,冷情冷性!问我为何对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的深深爱意视而不见!”
“那是第一次,我对姐姐失望之极,我对她说:‘不爱!他凭什么得我真心!’。”
“姐姐哈哈大笑,仿佛我就是一个笑话!”
小仙儿停顿了下来,紧紧的钻入司徒思诗的怀中,仿佛想要汲取更多的温暖!
小仙儿开玩笑的说道:“我果然不适合极寒之地的寒武州,还是父亲生活的万水国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小仙儿的眼眸黯淡,那些尘封的往事,实在令她开心不起来,她继续说道:
我的姐姐,笑的涕泗横流,“仙儿,你真的是冷漠起来,连自己都会欺骗呢!”
姐姐的话,让我心慌不已,难道她在告诉我,其实我也爱松湛!
真是无稽之谈!
我负气离去,发誓再也不管姐姐和松湛的破事。
之后的日子里,我闭门不出。可是,一件坏事却发生了!有人看见了木府小姐和松湛私会,只是那人并未看清木府小姐的样貌。
只是抓住了松湛,同时木府小姐慌乱之中落下的青云遮月的玉佩成了证物,一并交给了母亲。
母亲盛怒,一气之下,打断了松湛的腿骨!
严刑拷打,却并未从松湛的口中问出与她私会的木府小姐是谁。
青云遮月的玉佩,阖府上下,只有两枚,一枚是姐姐的,一枚是我的!
母亲只知道这两块玉佩长得一模一样,却不知道我十分任性,因为姐姐不喜欢和我用一样的东西,我便偷偷在自己的青云遮月的玉佩的月亮上,刻了一个淡淡的痕!
那年冬雪,来的十分的早,红梅一夜之间全都盛开,在白雪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刺目。
我和姐姐跪在木府祠堂之中,面对合族亲长的逼问。
母亲怒意腾腾,命人对我们搜身,却没有找到另一块玉佩,姐姐那时已经被吓傻了,不管别人问她什么,她只会说不知道!
母亲问我,“仙儿,告诉母亲实话,你的青云遮月玉佩,在哪里!”
那枚玉佩被我藏在舟砚院子里的雪莲花的根下,我自认为谁也不知道,却是天意弄人!
看着姐姐可怜的模样,我咬紧牙关只说自己的玉佩丢了。
我知道母亲生性多疑,若是我直接说她手中的玉佩是我的,她一定不会相信的。如今,也只有这样,才能护着姐姐,保全我自己。
那时,我只希望被监禁的松湛能够顶天立地一些,不要将姐姐供了出来。
青城百姓,人人都知道,木府的两位小姐时常和松湛结伴外出,踏马游山,潇洒肆意。若是让他们说出到底是哪位小姐和松湛私定终身,他们倒是不好下定结论。
我和姐姐,在祠堂跪了整整七日。姐姐每日以泪洗面,那是我见过姐姐最脆弱的时候,她爱着身陷牢笼的男子,但是却没有胆量站出来去拯救那个男子。
我的姐姐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松湛的身上,全然不在意陪她受罚的妹妹。好似我陪她吃苦,好似我保护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到这里,小仙儿有些激动。她从司徒思诗的怀里挣了出来,双手紧紧的掐着司徒思诗的肩膀,脸色有些苍白的问道:“小司徒,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司徒思诗轻轻的拍着小仙儿的小手,温柔的说道:“仙姑姑,重情重义,你做的极好!”
小仙儿自嘲的笑了笑,又躺进了司徒思诗的怀中,继续说道:“我以为,只要我们三个人不松口,母亲总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很快就会淡却。”
七日滴水未进,姐姐又因为幽思深重,早就体力不支的倒在我的怀里。我抱着她,苦苦的挨着,心里坚信,挨过这几日就好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七日后的清晨,晨曦打在我的身上,我却觉得冰冷异常。
松淑来了,她穿着和她初到青城那日一模一样的红色花布衣裳,来到我的面前,眼里噙着初见时一模一样的恨意,对我说:“木仙,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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