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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情意如何


  深宫里,那些无人问津的地方荒草丛生,不见人气。

  受欺负的孩子等到人都走了之后,这才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张小脸脏兮兮地沾满了灰尘,只露出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依旧如同初冬时节下的第一场初雪,平静却让人难以忘怀。

  江祀初就看着她从地上爬起来,用刚刚紧攥着的手拍干净了自己身上的泥土灰尘,然后找了一缸水洗着手和脸。

  她站在水缸的旁边,只比水缸高出那么一点,但是明显水缸里的水有些低,不得不让南织弯着腰探着身子去够水。

  这个时候,要是有人从背后推她一下,只怕这个孩子就这样悄无声息且意外地消亡在了这个深宫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江祀初隐隐有些担忧,他看见不远方走来了一个宫人,位置正是朝着南织的方向去了。

  那个宫人在南织的背后伸出手,只要轻轻地一用力,就会让这个孩子栽倒在水缸中爬不起来。

  江祀初就站在暗处,抿着唇,一双墨黑色的瞳眸隐隐藏着黑色沉静的光,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不安且紧张地握了起来,但却始终都没有出面。

  那个宫人拉住南织的衣裳,将还在洗手洗脸的她直接拉离了水缸。

  “南辰公子,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宫人责问的声音传进了江祀初河灯南织的耳朵里。

  江祀初紧握着的手在那个宫人的举动之后悄然松懈了开来,但是沉静的眼瞳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看着南织,南织沉默不言,微微挺直了背,抿唇的样子像极了南辰。

  后来南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江祀初都不知道,江祀初只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会让南家就此灭亡,先侯君的隐患,也将就此根除。

  南府竟然将南辰换成了南织,让她进宫代替南辰成为侯君变相的“人质”。

  这可是欺君罔上,如此冒险且后果足以让南家灭门的行为,南府竟然也做的出来。

  回到自己宫殿的江祀初心中是震怒的,他知道南府如今就算已经落魄,那也是先侯君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将南家斩草除根,先侯君永远都不可能舒心。

  父君说的果然是对的,南家根基深厚,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即便凋敝落魄又如何,他们依旧存有振兴南府的念头。

  江祀初正在纠结着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先侯君,只要一说出去,南家欺君之罪便定下了,先侯君也能够一劳永逸。

  但是江祀初还没有纠结出一个结果,他就又看见了南织。

  这一次不是被人打了,而是窝在一个破落宫殿的小角落里,啃着冷冰冰的馒头。

  小小的脸颊被口里的东西塞得鼓鼓的,像是一只抱着松果啃的松鼠。

  但是那孤苦无依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怜。

  江祀初想到了第一次见南织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被父亲和众位叔叔宠爱着,天真无忧地只怕比王宫里的公主过得还要快乐舒心。

  那个时候的南织,肯定也没有料到世事无常吧。

  南织顶替自己的哥哥在这深宫之中受着欺负,可以说是忍辱负重了。

  只不过,让江祀初好奇的是,南织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他忽然有些想知道,随着南织年龄的长大,这个姑娘,要怎样在这到都是眼线的宫中隐瞒身份并生存下去。

  江祀初忽然就不想告诉自己的父亲南辰是南织的这个消息了,倒不如,让别人发现算了。

  于是江祀初就带着这样一种好奇的心理,看着南织在这深宫之中小心翼翼地挣扎和隐藏。

  他观察着南织的举动,就好像是在观察着自己圈养的一只小动物慢慢成长的过程一样。

  逐渐的,南织的每一次成功伪装和脱逃,开始影响江祀初的情绪。

  随着南织年龄的增长,南织的五官也逐渐地张开,一席男装打扮,一把纸扇,看起来丰神俊朗,少年意气。

  江祀初早就知道南织不简单,这一点,从他在宫中的生活质量变化就可以看出来。

  最初见她是还在被不知名的宫人欺负,到最后,清秀精致的容颜加上风流倜傥的装扮,俘获了宫中不少宫女的心。

  慢慢的,南织在宫中的生活,可谓是如鱼得水。

  还真是一只狡猾的松鼠。

  江祀初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内心是有些失笑的,失笑之后,却又是深深的纠结。

  南织在宫中多年,都是代替南辰。

  那南辰在宫外做些什么,江祀初不用想都知道。

  兄妹二人互换身份,皆是背负着振兴家族的使命,南辰此刻,只怕早在南老将军的教诲下,韬光养晦了。

  先侯君的身体越来越差,江祀初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收集南织在宫中的消息了。

  他忙着处理朝堂和天下的政务,近段时间,上朝时间,朝堂上的气氛皆是有些沉重。

  只因为朝臣们都察觉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先侯君就因病去世,举国哀悼,朝堂罢朝七天。

  江祀初处理完先侯君的丧葬事宜,正式登基,成为齐候的现任侯君。

  等到事情逐渐稳定下来,他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南织了。

  他让人去找,得到的消息却是南织早就离开王宫了。

  想想也是,南织和南辰是受先侯君的恩惠才得以在深宫中接受照顾的,如今先侯君去世,齐候君江祀初继位,成为这王宫行新一任的主人,他们定然也不能够凭借先侯君的在世的旨意再在王宫生活下去了。

  所以在先侯君去世之后,南织假扮的南辰,便被南老将军接走了。

  江祀初就这样没有了南织的消息,有的只是南辰的消息。

  他初等登基,刚刚稳定朝纲,边疆出就传来了外国来犯的消息。

  朝堂是一时之间再次陷入了雾霾之中,跟随先侯君征战沙场的将军们都已经年老,而朝堂内部,还未更换上新鲜的血液。

  江祀初看着前朝的朝臣唯唯诺诺,话里话外皆是让其以求和为策。

  求和,意味着割地,齐国的疆土,哪能割让给别人!

  江祀初心中恼怒,胸腔之中更是一团怒火在燃烧着。

  他不过刚刚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感受到了这个位置的沉重和压抑。

  前朝朝臣欺他年少,每每开口,皆是拿先侯君的教诲提醒他。

  呵,先侯君教了些什么,还有人比江祀初更加明白的吗?

  正在江祀初恼怒之际,南将军府却忽然传来了消息。

  说的是边疆如今正值危急时刻,刻不容缓,南家的大公子南辰请命前往边疆作战。

  南府的消息一出,举朝哗然。

  一些大臣在下方窃窃私语,说着这打仗并非儿戏,南家大公子这样的人,怎么能够领兵打仗。

  这些朝臣之所以会这样议论,那是因为他们也听说过南辰的大公子在先侯君在世时,在宫中便是一副风流公子的做派,没有半点将军府的豪气和男子气概。

  这样的人,领兵打仗,那就相当于母猪上树,可笑且不可信。

  当然,不相信的只是那些朝臣。

  唯独坐在上方的那个年轻侯君,若他不知道宫中那个“南辰”的真实身份,或许他也不会相信。

  但是从始至终他都知道,宫里的那个,是南织,南家对外称病多年不曾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南家二小姐。

  风流纨绔的是她,朝臣口中要领兵打仗的那个,可不是她。

  南辰如今算起来,正好是十五岁,十五岁的时候,江祀初还在书房中学**王权术。

  南老将军的教育,江祀初从来都不会怀疑,毕竟,南家一门五将的辉煌摆在那里。

  最终江祀初同意了南家南大公子领兵打仗的请求。

  朝臣们像当初反对先侯君将南家一双孤儿接进宫中照顾一样反对江祀初让南辰带领打仗。

  但是不得不说一点的是,江祀初不仅仅完美地遗传到了先侯君的睿智和筹谋,还遗传到了他的固执和一意孤行。

  年仅十五岁的南小将军在京都百姓和众朝臣中担忧的目光中带兵离开,刚刚继任的先侯君亲自出宫相送。

  众人只以为这年轻的侯君是病急乱投医了才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十五岁小儿的身上。

  但是只有江祀初最清楚,在看见南辰敏锐和坚定的目光时,他便知道,南辰并没有辜负南织宫中代替他受这么多的艰苦和欺负。

  要是南辰真的心安理得在将军府过着自己纨绔大少爷的日子,让自己的亲生妹妹代替他去受苦受难,他一定会……

  江祀初忽然怔了一下,他一定会怎样,为南织打抱不平吗?教训南辰吗?

  什么时候,他对南织竟然这么关注和在意了?

  江祀初没有办法回答自己的上一个问题,而如今,又陷入了另外一个问题当中。

  那就是,他对南织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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