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因为不清楚景墨成佛之后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佛堕，只能对暮夭的困惑束手无策。

　　我曾经告诉过她那么多的道理，但是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暮夭和景墨，如今一个在山中，一个在山外，距离不远，可她们之间却相隔地越来越远了。

　　我叹口气，和暮夭告别的时候，经过山脚下那座木屋的时候，忍不住驻足看了一会。

　　这一次我看见了景墨，他在木屋外的空地上劈着柴火，身上穿着布衣，墨发三千简单地束在脑后。

　　成佛这几千年，他早已忘了人间烟火是何种模样，劈柴的样子有些迟钝和笨拙。

　　佛堕还俗之后的景墨，依旧不损任何的俊秀清颜，只不过，他身上那随和慈悲的佛家气息，可不是还俗之后就能消失的。

　　一旁的厨房飘出了袅袅炊烟，山林郁郁葱葱，偶尔微风拂过，我却从这炊烟中闻出了一丝糕点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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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在碧海灵山遇见小仙君，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好不容易独自一个人离开阴界地府来人间转了一圈，没想到就碰上了他。

　　碧海灵山荒芜的山林古道，我们二人相对无言。

　　要是此刻是在苍灵山中遇到的，或许还会因为美丽的环境而使得气氛都旖旎几分，但是如今是在碧海灵山。

　　自我消亡成鬼之后就荒无人烟，万物隐匿的山林，偶尔一阵山风吹来，那都和阴界吹来的阴风没有什么区别，阴森森凉嗖嗖的。

　　小仙君这回倒是没有穿着他那身标致性的黄色道袍了，而是微服打扮，轻袍缓带，俊秀雅致，温润如玉，看起来像是人间浊世翩翩公子。

　　只不过翩翩公子一般都是出现在人间长安繁华街道或者是江南水乡画舫游船上，而不是像他这样，出现在这光秃秃的山林中。

　　我挑眉看了一眼他的这身装扮，后者定定地站在那里任我打量，但是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想了一想，好像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我和小仙君也有段时间没有见了。

　　介于上一次对小仙君的态度不算良好，刚刚在暮夭那里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要是再看见小仙君，应该和他道个歉，再不然，语气好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我们两个，一仙一鬼就这样相对视了良久，实在不是我说，要是再不说话，只怕气氛会变得尴尬。

　　我正打算朝着小仙君说些什么，忽然一道声音比我还更快响起。

　　“仙君小师父。”

　　这声音软软糯糯的，是个小娃娃的声音。

　　我微微一挑眉，朝着小仙君的身后看去。

　　只见他的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绑着两个发髻的小姑娘，看起来像人间二三岁的小孩子一样大小，穿着红色的小裙子，长得白白嫩嫩，眼神和她的声音一样。

　　她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小仙君的身后，乌黑的眼睛圆溜溜地，带着未涉世的懵懂无知，怀中抱着一个萝卜。

　　看见我的时候，眼神有些胆怯，然后怕生地躲在了小仙君的身后。

　　在看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我有些诧异，诧异她的出现，诧异她对小仙君的称呼。

　　不过，我更诧异的还是，她让我觉得有些眼熟。

　　我看着小仙君，后者已然低垂着眸，他轻轻地朝着那个小姑娘说了一声什么，然后那个小姑娘又看了我一眼，最后又蹦蹦跳跳地离开。

　　我不禁觉得有些头疼，眼皮子突突地跳，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小仙君唤走了那个小姑娘之后，又重新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依旧是那种凉凉淡淡的眼神，平静俊秀的面容让人捉摸不透他内里的心思是什么。

　　我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沉默。

　　“小仙君。”

　　然后又问道，

　　“刚才那个小姑娘……”

　　“山中收养的一只小狐妖，父母都去世了。”

　　小仙君的话言简意赅，我点头，然而表情实在不像那么回事。

　　两人忽然又沉默了下来。

　　小仙君看向我来时的路，问我，

　　“你怎么出现在此？”

　　“啊，我……”

　　我刚想说从暮夭那里过来，想来碧海灵山看看。

　　但这样一说，小仙君定然又会疑惑我为何会去暮夭那里，到时候势必又要重新解释一番，过于麻烦，甚至可能牵扯出不必要的其他事情。

　　我睁着眼睛撒谎：“闲来无事，便来人间逛逛。”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话落之后，小仙君困惑的目光便落在了我的身上，显然是对我的话存疑。

　　“既然这样，那便一起离开吧。”

　　于是我逛碧海灵山的计划就这样夭折了。

　　小仙君驾了一朵白云团子带着我上天，顺便还从怀中掏了一把伞出来。

　　我们一路上并没有说其他的什么话，气氛隐隐之间有些变化。

　　我不知道小仙君有没有感受到，总之我撑着伞，余光却在打量着小仙君。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仔细观察小仙君，只不过，若是我没有恢复记忆的话，尚且能够对小仙君坦然处之。

　　而如今，我则是在思考着，这几千年小仙君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仔细想想，我对小仙君以往的印象，尚且只停留在他还是凡人道士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在碧海灵山呆的无聊，又还没有遇到暮夭，所以小仙君成了我唯一的玩伴。

　　当然，小仙君可能并不这样认为，他一心向道，和景墨一心向佛有的一拼，对我时不时的打扰也只是无视。

　　那时候尚且无知，以为后者的沉默是因为别的情愫，后来明白了，人家就是不想搭理你。

　　小仙君长大之后，对道法修炼越发沉迷，得道成仙也在意料之中。

　　我也不好再去打扰，便回了碧海灵山，后来小仙君成仙，我和他就更没有了什么交集了。

　　后来变成了鬼，在奈何桥徘徊，又当上了算命师，每天给别人算命。

　　时间一久，连自己是谁，生前事有哪些都忘了，更不要说记得小仙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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