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春节能吃吗

　　顾倾城懂得那种滋味，被高门大户拒之门外而不得入内的感受谁都不愿意承受。一大早问这个也不合适的就插开话题笑一笑：“因为那天威廉的爸爸不在颜公馆，您知道啊！阎王好说话，小鬼难缠嘛！和门房那种老工友不必要见识。我这会儿到亭子里赏花去了。”

　　“对！你说的是。那你去吧！一会儿阿嬤就把早饭做好了，看时候进来吃啊！”刘凯认为对于顾倾城也没有必要说话太客气，之前住了一年多的她也早就熟悉这个家的生活规律了。

　　顾倾城昨晚手机开着早就收到了颜唯一的信息，有诚恳道歉的话也有对未来两人生活的新计划，他起床很早的，这一起床就先短信轰炸她的手机。刚才在楼下手机一直震动到自己都不好意不出来解决一下这个事情了，今天年初一清早的鞭炮声轰隆隆的老早就提醒人们这是农历新年的头一天，所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些字句都是刘凯家的花园亭子拱门上的对联。

　　“倾城，其实我们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的。我想说，你是不是不喜欢住在颜公馆啊？”这是颜唯一发来的短信，他的意思就是指责她脾气大，又爱闹。

　　对，我就是很不喜欢你们家大业大人员众多的所谓公馆，光吃一顿就要讲究一个大排场，满桌子菜肴置办了十六道也不见你家的人吃完！顾倾城暂时不愿意回复他的短信，心里的不满咕嘟在心里咕嘟完了就等于消化了一部分。

　　只看不回复！就次，顾倾城又关了手机。

　　刘家的花园真是个清静安宁的所在，粉红的樱花像雨又像云，墨绿枝叶托着朵朵紫菊在阳光未显之前显得好神秘而高贵。

　　通常刘赖锦缎的早餐就是一粥四样菜，今天年初一华岛人有吃素三日的习惯。昨夜除夕的饭菜太丰盛了，顾倾城坐到餐桌的时候果然就面对了一桌子素菜。

　　“哎呀！这素鸡肉还真是不错啊，我以为是肉呢！”刘新雨一去东洋留学三年说起华语还带着东洋女生的嗲味道，可这样的语气全家都很受用，包括王素容。如果在过去，顾倾城或者她小姨王丽容跟着电视里的台词这么嗲上一两句立刻遭到她的痛骂。

　　“来！新雨，阿姨为你盛一碗野菜粥。”王素容特地把亲女儿顾倾城狠狠地睨了两眼，顾倾城假装没有看到，她右侧座位就是刘新雨的。刘新雨为了缓和氛围尴尬向左一笑，别人的亲妈来讨好她却极度厌烦亲女儿，这样的奇葩现象她是过去一年在自家亲眼目睹了，她的东洋同学告诉她这是一种重叠的缘分。据说，如果母女感情不和睦就是因为前世是情敌，最明显的就是把这对母女放在同一个男人面前，你看看这个女生会不会和她妈妈抢这个男人就知道了。

　　刘新雨瞄一眼对面坐着的她爸爸，再左瞟一眼顾倾城就觉得她东洋女同学根本就是扯淡的说法，听起来很荒谬，顾倾城的先生那么优秀她怎么可能迷恋上她的继父呢？

　　刘新雨很秀气地用汤匙舀了一口野生荠菜配的鹿角菜粥赞叹地对顾倾城说：“倾城，这粥真的很新鲜！我装一碗给你。”说着她起身带着笑轻轻为顾倾城装了一碗翠绿的菜粥，这个动作得到了她爸刘凯的含笑点头赏识。

　　甭管以往她对她这个便宜妹妹怎么挤兑的，此时这态度的诚恳看在顾倾城的眼里是真的。人在高处嘛，嫁给颜家那样一个百年家族的顾倾城整个人怕是在任何人眼里都是镀金的。

　　你诚恳我也诚恳，顾倾城双手捧过小小的白瓷粥碗，刘母立刻递上了白瓷汤匙：“倾城，我记得你刚来时候也喜欢吃这个的，你还说绿绿的真好看，还很难得的是你居然认得这是鹿角菜和野生荠菜做的。”

　　刘新雨也跟着说：“那时侯我们家里除了爸爸，我和阿嬤都没有去过对岸你们的国家，更不知道你的国学知识会那么好。”

　　“新雨，你别抬举我了！我也就是小时候和我姥姥喜欢在田野里拿一个篮子挖野生的荠菜和树林里的蘑菇，然后我姥姥就着小葱做成汤给我们吃。而鹿角菜就是我从自然课本上看来的，很想吃而来到华岛就有机会吃到了。”顾倾城没有注意到她说这些的时候她对面的亲妈眸子里渐渐生出了厌恶。

　　桌子底下一只三十六码中跟牛皮拖鞋狠又准的踩上了顾倾城的脚背，‘嘻呼’她疼得狠狠看了对方一眼，昔日正常时那双明丽水杏儿眼睛此时变的邪恶又不端正，还故意说：“顾倾城，你自己皮肤过敏又不擦药当然脚背就痒了呀！”“是你用拖鞋跟踩的我。”顾倾城语调平静即可把亲妈供认出来了。王素容小心眼加上嫉妒成性就连别人对自己女儿好那么一丁点也不行，有亲女儿就不能忍受她比她这当妈的多一分的优秀。

　　刘凯，刘母垂眸无语。刘新雨即可起身淡淡看了一眼她的继母转头对顾倾城说：“倾城，我们换个位置坐吧！”

　　顾倾城二话不说就起身和刘新雨换了座位，对面换成了继父刘凯和蔼的面孔，隐藏的那抹笑容不单单是对王素容的嘲讽也恐怕还有别的意味，他仅略点头表示道：“你们两姐妹还是有感情基础的，以后可就要记得相互支持啊！不是非要为对方做些什么，平常的互动就好。”

　　“会的！”顾倾城就这样应声。其实昨天除夕夜回来就是这样对待刘新雨的，彼此两不向欠又相逢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是缘分一场。平常的嘘寒问暖，简单的聊天互动都是应该的，况且这又不是很费心力的事。在不干涉彼此利益的情形下是一种良好的相处，刘凯现在也不要求她称呼刘新雨一声‘姐姐’了，毕竟她是颜家媳妇而他女儿再要求被称呼成‘姐姐’似乎也是过于刻意的举动。

　　王素容这些天食欲比以往更加旺盛，她平常为了保持那张明丽脸还戒辣戒重盐的呢，现在手里剥着栗子，碗里盛着大虾。吃起东西来侧面看就像一头母猪，平常都会精心地修眉化妆弄上一个小时的人，最近一直是各种睡衣包裹着娇小的身子，那渐成球形的肚子时不时还一直摸着搓着防护的好的很。顾倾城一手扶碗一手拿汤匙正经吃着碗里的粥，她不去看王素容也知道王素容除了吃就是瞪她这个亲女儿。亲妈就是一个可笑而可恶的存在，她会因为亲女儿忽然出现在她地盘上感到惶恐也会因为女儿遗忘她而恼火嫉恨。

　　左斜角四十五度一股气流就要冲射向自己左脸颊了，这是餐桌，如果被击中了就是黏糊糊的食物，顾倾城本能一个向后倾的同时一团嚼碎的南瓜饼就落在了她面前的碗里溅起绿色粥汁喷在白瓷碗的四周。

　　“恶心！顾倾城你可真不讲卫生，你瞧瞧你都干了什么？”王素容来个恶人先告状，从她嘴里飞过去的食物掉落在顾倾城的粥碗里她竟然反说那是顾倾城所为。世上最毒辣的恶作剧就是这样滑稽，刘家三代又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妈，这给你吃！”大年初一又不能大声地骂回去，顾倾城笑得平淡将她面前那恶心的碗一手推到左斜角王素容面前了，王素容气的一手扶着肚子另一手把这碗她自己弄的恶心食物倒厨房后面的厨余筒里挪动肢体到水槽洗了手回到桌前又坐下。

　　“顾倾城，你浪费食物可耻！你从小就对吃的挑剔，你不吃牛头马头和羊头还有各种牲畜的内脏害地你姥姥为了你单独开火做面条。你说你这个磨人精你可真够磨人的呢！幸亏这里物产丰富能够让你吃到你喜欢的蔬菜和水果。”王素容因为过年而放柔了语气，她说话比南方人要流利些，一口气说出来的目的就是不想让别人接住话。

　　刘新雨听着就感到幼稚地笑了，她刚才也避开餐桌紧紧挨着顾倾城坐下了。她好奇问继母：“素容阿姨，你们那里人会吃动物的头骨肉啊？还有内脏也常吃吗？我们年轻人都不敢吃那一类的呢！总感觉会有动物的灵魂被吸附在那些头骨上的，虽然我也没有宗教信仰。”

　　刘凯怕又引起什么不好的纷争就劝他女儿：“新雨，你们到楼上打扮梳洗一下出去走走吧！家里就留给我们留守，或者你们把你阿嬤带上出去赏花吧！”

　　“我不要啦！我腿脚不如新雨好，怕我走着走着就赶不上新雨和倾城。”刘母笑的慈爱，今早穿了善良的橘红色直襟薄褂头发也烫得卷卷的，这样子和电视广告里的开喜婆婆很相似。她这人可以容忍王素容在怀孕的日子里做出这种丢份的滑稽作为，却不能容忍儿子娶来的媳妇不能生孩子也不愿意生。她的成长教条里不允许在过年这天生怨怄气，她的孙女在顾倾城这女孩的陪伴下一夜之间就回返了光彩她该感谢顾倾城的。

　　顾倾城其实也对刘母有好感的，除去那时候她硬要把她凑对刘添金那事，那也是岛屿很多欧巴桑们的嗜好和习惯。从另外的角度来说也是好事。她过去故意瞟了一眼亲娘对刘母撒娇：“阿嬤，要不要我和新雨‘抬轿子’把你抬出去逛一圈啊？就是两双手搭桥把您驮在中间的方式，我以前和我小姨这样抬过我姥姥的。你要不要试试啊？”

　　顾倾城这一个玩笑话说的这么真切的瞬间就把刘家祖孙三代逗乐了，刘新雨即可就想试验一下，她和顾倾城麻溜地右手搭上左手腕两人一起喊：“阿嬤请上轿！”

　　刘赖锦缎老年人的羞涩和矜持就只是笑着推辞：“不要啦！我都七十岁的人啦哪能这样胡闹？”

　　她儿子刘凯觉得家里的氛围很难得这样喜乐，老母操心了一辈子也该乐一乐的，他本来亲手帮王素容剥核桃的人即可放下了铁钳子过来把他老母扶了上去，刘母羞涩又幸福地一手一边搂住两个女孩的脖子被抬到了院子里走了三圈。

　　“哎呀！你们两个可以把我放下来啦，我真是占了你们两个的便宜了。”被抬了三圈的刘母笑的满脸浅皱纹都是泪水，她孙女一等她下来就为她擦去了泪水，她知道她祖母为她这些日子操了不少的心。刘凯站在客厅纱门内笑望着外面的和煦一幕深感欣慰，顾倾城这样做多半是发自内心的逗刘母开心，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刘凯看的。

　　“阿嬤，我们出去走一走，您也一起吧！”顾倾城挽住老人的手腕邀她。

　　“我不了，我难得休息，我要看电视听歌仔戏去了！回来等我发红包给你们啊！快去吧。”刘母笑得两腮鼓鼓的，黄牙配上红艳艳的口红是比平常耐看些。她平常习惯了忙碌，一旦停下来也就是过年的这些天了。

　　“倾城，那我们走吧！”刘新雨穿了一双八寸高的短袜靴，她深知她自己比例不够好她的裙子多半是一件式连身短裙，都是贴身款式，今天配的中华风卡其色绸面中袖高领那领口三道工整的盘扣成功修饰了她的短脖子。因为她看见顾倾城穿的卡其色西装裤配的同色毛料西装外套，她这是为了迎合顾倾城的风格，虽然有投人所好的倾向可这在顾倾城来看也无太过分的。

　　“顾倾城你过年回来有对你先生说过吗？我的直觉感到你似乎和他不妥当，当然我不是因为你妈妈说的话而判断的。”一走出来刘家大门前的坡下面人行道，刘新雨就这样问顾倾城。

　　顾倾城稍微愣了一下含糊敷衍：“威廉他要陪他爸爸我在那里有些无聊，怎么，你不欢迎我回来你们家吗？”

　　“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还以为你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呢，我就是因为姓牛的那个混蛋把我蒙蔽了，也让我做了很多愚蠢而疯狂的决定。我甚至让你妈妈去颜公馆找你和你先生帮我去拘留所救他出来。他妈妈，就是你公公的外室我也看见了呢，当时那个女人还叫我也设法帮助他们想办法呢。结果，这一周我上网下载了很多新闻我才知道他是多么的无耻又颓废，他还害了那么多女生原来都是真的，那些人有名有姓还都是艺能界的新人呢！好彩，我没有成为那些人中的垫背薄纸一张，不然我爸爸一定会被气死的。”刘新雨这些话也就只能对顾倾城说了，说出来心里舒服些。

　　你刘新雨没有成为牛均利那骚货身下的残渣那不是因为你聪明会思考，那是你运气好而已！以你的姿色如果你是美女恐怕早就遭殃了。

　　顾倾城心里这样说，此时一垂头忧郁地瞥了她一眼：“你有爸爸真幸福！”

　　刘新雨又不是多么好的知己，轮不着她顾倾城来说教。出来也是不想面对王素容，就算继续面对了也有刘家这三张挡箭牌可以抵挡得住的。

　　“新雨，你如果有男朋友就给打电话聊天拜年呗！我要挨个打电话拜年了。”大年初一顾倾城是要做些正经事了，手机这才要打开等待开机中。

　　刘新雨被顾倾城这样一个建议还脸颊飞起来红晕甜丝丝地说：“好啊！那我就给新城君一声问候吧！”原来她另外也有心仪的男生了还是位东洋人，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待她带回来才知道。

　　寂寞公交车站空空的座椅上一左一右两个女孩掏出手机打电话，刘新雨东洋话在那兴高采烈说着顾倾城听不懂的语言，顾倾城只好轻轻拍了拍她手腕指一下不远处的高墙根下，她需要和刘新雨保持一份维持个人隐私的距离。

　　2007年的二月顾倾城才来这里第二年，她的朋友除了曾胜男就是费迪南了，还有那个家就在附近的陈秀雅她不是很喜欢的就算了。拨了一遍费迪南的电话传来语音提示为关机，说不定这个男人正在某个浪漫舒适的国家度假呢，算了！找他反而不应该。拨通了迪蒙的电话说了祝福语拜了年，期待过完年之后还能遇到他，因为他是经纪人兼职造型师，如果记得没错不久的两年后将是费迪南经纪公司成立的时候，这时候电话拜访就为以后的人脉打好良好的基础。

　　“新年快乐！曾大美女。”顾倾城知道曾胜男不喜欢别人在她休假的时候还当她是警察特意这样称呼的。

　　“顾倾城，我出来吃饭没有带钱包！你快来解救我吧，不然我订座位订了半个月就白订了。”曾大警官的语气显得焦急，这语气以她大女人的风范已经是很低三下四了。

　　“你平常很仔细的人你也会忘记带钱包？”

　　“对呀！我连我自己也想不到我大过年的就这么健忘啊！可能昨晚酒喝的有些多了。”曾胜男这个人要嘛认真工作时候较真到忘记自我，要嘛就像现在这样糊涂到听起来无所谓。好朋友，唯一的解救过她的往年知己姐姐。顾倾城幸好背了包出来的，钱包都随身带的匆忙问：“地址，区域路段说一下吧！我这就来。”

　　“市府逸仙纪念堂附近的美国餐厅三楼，记得要快一点喔！不然我会很没有面子的。”曾胜男这样说了，说的好像身旁有谁很难为她一个女人的情景。

　　“大过年的这些商家还真是讨厌呢！我就来！”顾倾城人一急说话也急地呼吸都加快了。生怕拦不上计程车的快步拉着刘新雨走了整条街用了二十分钟，果然就看见有人大年初一也出车赚钱的，连同刘新雨也拉上车了。

　　“倾城，你说你真的要去为你朋友付账啊？那我去了恐怕不大合适啊！”刘新雨有些为难地问，她从昨晚开始恢复理智了就也学着为别人设想了。

　　顾倾城一上车才比较不慌张了，‘哦’了一声对司机说：“运将先生你先送我们到后面的洲子街的山坡别墅区，然后再到市区的逸仙纪念堂那里的美国餐厅去。”

　　那运将便不说话扯开油门掉头车速一提就到了山坡上刘凯家门口，顾倾城对刘新雨说：“新雨，我感谢你的转变，你是真的变了，我今天可能要和我先生好好聊一聊了。家里就拜托你了喔！”

　　“顾倾城，你不要这么说。我们严格地来说就是姐妹缘分，我也感谢你回来陪我过除夕夜，有你真好！”刘新雨月牙眼睛还是笑得暖暖的，冲她摆摆手就进去了。

　　顾倾城望着窗外的街景，她是已经脱单了可就是昨晚把这个最好的朋友给忘记了，想想当初若不是曾胜男她不知道有多么的孤单，可她已经为人妻了就还是用心约束自己不能出去肆意地找朋友玩。

　　“小姐，你是去那间美国餐厅约会吗？我听说那里很不好订位子呢！”运将有事没事还是不想冷落了年初一的乘客，况且他们这些司机就喜欢和年轻女生正常说一下话这或许就是一种职业福利。

　　顾倾城淡淡地问；“你知道那餐厅吗？知道路就好。对呀，我想问你们大过年的都不休息啊！今天是农历春节啊，不是该在家里休息吗？”

　　怎知道那运将笑呵呵：“哎呀！确实是多数人都这样的，可你就说说看吧，这春节能吃吗？”这又是一个工作狂的过年狂语。顾倾城笑得无言以对。

　　有些人把一整年当做一整天来过，有些人却把一整天当成好几个日子渡过，某个餐厅的阳台角落里黑色毛衣气质脱俗的男人颜唯一狠狠地把自己的手机丢向陆德海。

　　陆德海一伸手就接住了他那双屏幕蓝色手机：“喂！抽烟吗？我这里有的，你知道我烟瘾不大，可这包大卫杜夫抽一根就可以让思想腾云驾雾的，就一根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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