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九章 联姻

　　见他下了决定，楼临轩不禁提醒道：“姑爷要小心陷阱。”

　　卓沐风笑了笑：“楼伯伯放心，普天之下，除非是那几位传奇高手，否则没人能害我。”

　　两边暗中联系的事，仅有寥寥几人知道。加上以卓沐风如今的功力，不虞被人跟踪，所以直至他抵达青云湖附近，依旧是神不知，鬼不觉。

　　不远处是一片茂密丛林，如电穿过，一片绿水平湖出现在眼前，开阔明亮。湖面如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不时有孤鸟飞过，惊起几滩水花。

　　正是冬末春初，青草渐长，枝叶抽绿，群山被点缀出萌萌生机。一条乌篷船悠悠在湖边划过，船头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斗笠人。

　　似是看见了岸边的卓沐风，乌篷船调转方向，却没有加速。当靠岸时，男子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韬长老，好久不见。”卓沐风微笑打招呼，神态自若。

　　东方韬双目深处闪了闪。曾经那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年轻人，如今模样依旧，却已然屹立在人世巅峰，连自己都没资格与之对谈，只能充当一位引路人。

　　注意到卓沐风身上看似洒脱，实则威严日重的气度，东方韬暗暗一叹，转身道：“上船。”

　　乌篷船上自然还有另一人，卓沐风刚才就感应到了，四周并无任何埋伏或陷阱，看来东方常胜果然想和自己谈谈，卓沐风笑着飘然而上。

　　船体开始加速离岸，仿佛一根利箭，几个呼吸便到了湖心。东方韬重新戴上斗笠，坐在船头的一张杌子上，拎起竹竿抛鱼饵，随水悠荡，真有几分孤舟蓑笠翁的意思。

　　乌篷之内，却是另一番情景。

　　东方常胜端坐在四方木桌的一侧，看着对面长身玉立，俯视他不语的卓沐风，老脸神情莫名，最后来了一句感慨：“你来了。”

　　卓沐风点头：“是的，我来了。”

　　等了片刻，可惜东方常胜终究没说出那句‘你本不该来的’，而是伸手相请：“坐。”

　　卓沐风笑着依言坐下。桌上摆满了两个酒杯，一盏酒壶，中间有一火锅炉，炉内沸水滚滚，下方炉火正旺，驱散了四周飘荡入内的寒意。

　　东方常胜夹起一块厚棉布，捏住火锅炉边缘，走到船边将炉内沸水倒掉，返回后将桌边木盆内的清水倒入锅内，再将炉置于火上。

　　紧接着他将准备好的辣椒片，蒜末，葱花，蔬菜等物放入水中，又动手端起两幅碗筷，现场配置火锅底料。

　　整个过程没有动用丝毫功力，动作十分生疏，甚至是粗糙。不过卓沐风却一脸的有趣。

　　普天之下，几个人有资格看见东方常胜做这种日常俗事，甚至享受到他的服务？

　　过了好一会儿，碗里一层红色辣椒飘着黄油，连同碗筷被东方常胜推到了卓沐风面前，只听他笑道：“老夫好多年没做过了，不要嫌弃。”

　　卓沐风哈哈一笑：“纵是再难吃，仅凭这是出自大长老之手，便是山珍海味也难及万一。”

　　东方常胜揶揄：“不怕老夫下毒？”

　　卓沐风浑不在意地答道：“那也得毒得到我。”

　　哑然失笑间，东方常胜将几盆早已准备好的鱼片倒入沸腾的料汤里，一阵浓浓的香辣味扑鼻而来，勾动着人的食欲。对坐二人同时轻吸了一口气。

　　若是世人看见这副画面，不知会作何感想。

　　蒸腾的雾气让船内多了几分暖融味道，卓沐风实在没什么耐心和对方打哑谜，索性直接问道：“大长老不理家族事务，千里迢迢跑来找在下，莫非就是为了请在下吃饭？”

　　东方常胜笑道：“老夫记得，这是你我吃的第三顿饭。前两顿都是在暖阳山，目的嘛，是为了给你下天傀液。”

　　这老东西还敢说？卓沐风讥讽道：“可惜没什么效果，这次呢？莫非大长老直接加了量？”

　　东方常胜摇头：“老夫的格调没那么低，况且你既能逼出天傀液，自然知道测试之法，何苦在你面前献丑？老夫找你来，是想聊聊镜华三道之事。如今的局面谁都清楚，镜华三道很难守住，沐风打算何去何从？”

　　卓沐风很清楚，像东方常胜这种人，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如此敏感的时刻，对方瞒着天下人跑来见自己，又主动开启这种话题，难不成想招揽自己？遂道：“大长老有话直说。”

　　东方常胜亲自给卓沐风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上，放下酒壶，抬眼直视卓沐风：“沐风，你可知老夫这一生，只认过三次错，给三个人道过谦。今日你是第四个，沐风，老夫过去错了！”

　　船内一片安静，唯有咕咕的沸水滚动声持续不断，证明眼前这一切不是梦。

　　越是身居高位者，越是不容易放下脸面。又遑论是东方常胜这等世之枭雄。让这种人主动认错，几乎等同于让他自扇嘴巴。

　　可东方常胜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而且还是在东方世家大获全胜，完全掌控住局面的情况下。

　　这一刻，卓沐风再次感叹这老家伙的厉害，平平常常的一句道歉从他嘴里说出，竟让人觉得足抵万金。

　　不过正因为此人是世之枭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最初的震动过后，卓沐风反而更加警惕，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笑呵呵道：“你我本不该走到这一天的，本该是我动手招待大长老才是啊。”

　　此话一出，东方常胜也愣了一下，老眼中闪过无比复杂之色，连举杯的手都顿了顿。

　　当初若不是他疑心太重，始终担心将来不好控制卓沐风，对他屡下重手，卓沐风本该是东方世家的坚定拥趸。

　　而以此子的武功才情，及今日的权势，有他相助，东方世家的情况只会比如今好上十倍不止，许多事情也会有更多更好的解法。

　　甚至只要握有姚武等五大尊者，东方常胜都自觉无需像现在这么累，完全能以十分轻松的方式控制沐存仪，进而掌控东周朝廷。

　　可这一切，都被自己的多疑给毁了！

　　虽然东方常胜时常以人心叵测，人情终有耗尽时来安慰自己，但至少直到今日，卓沐风依旧是那个有恩报恩，有情有义的年轻人，并不因地位和实力的激增而变质。东方常胜嘴上不屑，但心中的感受只有自己清楚。

　　透过火锅炉的雾气，忽见卓沐风面带讥笑，东方常胜猛地转醒过来，微微苦涩道：“方才老夫道歉令沐风心神有碍，沐风立刻还了回来，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卓沐风似笑非笑：“我说的是实情。”

　　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且东方常胜意识到自己的节奏受到了对方的影响，立刻正容道：“老夫的探子来报，说最近魔门常有异动，沐风似乎是为了撤离做准备？”

　　卓沐风一副不可置否的样子，其实心中清楚，那不过是楼临轩的疑兵之计，是为了蛊惑各方。

　　但他的沉默落在东方常胜眼里，无疑是心虚了，继续道：“想必你很清楚，镜华三道守不住。可天下之大，你能带着身边人逃到哪里去？你与北齐有弑君之仇，与暗夜阁有泄密之怨，与各大圣地生死相向，又与沐存仪水火不容。今日之前，连老夫都恨不得将你斩首示众。

　　暗中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信不信，只要魔门的人选择出逃，立刻会遭到各方的全力截杀。诚然别人杀不了你，杀不了魔门的几个主要人物。可如果下面的人死光了，你们还能干什么，能做多少事？重新培养人才又需要花多久？”

　　卓沐风静静地听着，不时喝口酒，沉脸不语，给人一种不愿承认的感觉。

　　东方常胜渐渐掌握了主动，笑道：“等你们魔门重新建立，怕是这天下也早就有了归属，届时若敢作乱，必有人携天下之力对付于你。沐风你纵是变成天下第一高手，又有何用？”

　　卓沐风放下酒杯，嗤笑道：“多谢大长老替在下考虑那么多，莫非大长老有办法？”言下之意，以你我的关系，你会安什么好心？

　　东方常胜老眼闪烁，一字一句道：“为今之计，沐风若想保存实力，只有一个办法，依附于老夫。老夫承诺，绝不再用任何手段钳制于你。”

　　话音刚落，卓沐风已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才停下，对着期待他答案的东方常胜道：“做梦！”

　　东方常胜也不急，垂眸慢悠悠道：“依附老夫，至少不用元气大伤，还能保存三道之地，未来仍有报仇的机会。”

　　卓沐风：“别画大饼了，我卓沐风堂堂圣门门主，不是昔日那个毫无根基的孱弱少年，想收服我，没门！若大长老是抱着这个目的，万事休谈，你我吃好喝好，各回各家。”

　　重重叹了口气，东方常胜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卓沐风今日来本是为了试探对方的虚实，见此自以为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懒得多留，正想开口告辞，没想到还未起身，就听见东方常胜道：“好，老夫不迫你依附，你我两家联姻如何？”

　　噗！

　　一口酒从卓沐风嘴里喷出，他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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