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但愿没辜负所有

　　狭小而简陋的房间，一盏黯淡的油灯摇曳着昏黄光辉勉强照亮一方小小空间。

　　尼尔森无上已经离开，房间重归寂静。

　　而窗外却恢复了生机，森林中的虫鸟低鸣如此悦耳动听，黑暗中王耳自言自语的声音低沉而悠远。

　　“两个月后的重启日，是任何一次重启都无法比拟的瑰丽场景。数百位仅存的无上先驱聚集在一起，他们发出愤怒又绝望的咆哮，他们的灵气光辉如滴落在水中的彩色墨水，将天空渲染成人类语言无法描述的绝望色彩，他们主动放弃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智慧和知识，他们主动放弃了三十五次无限战争的记忆，他们将从灵魂到身体重归灵气复苏第十年，而大多数人将不再有机会进阶无上……”

　　“那一刻我听到知识在低声哭泣，天空下是仅存的人类用茫然失措的眼神盯着他们的保护者—无上先驱们一个又一个消失在迷离灵气光辉当中，时间开始扭曲……”

　　“地球变成了一个诡异而抽象的画卷，从天空的一头开始，仿佛一个无形的巨人终于厌倦了这幅画面，他愤怒地随手在名为地球的画卷上涂抹，然后所有的事物从原子到基础信息彻底被随意地揉碎在一起，地球画卷变成了色彩斑斓而毫无意义的斑块，而后迅速向全球扩大……”

　　“震惊而恐惧的我第一次直面无上先驱和外空间三族共同逆转的世界，我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力量远比历史更加复杂而强大，但我懦弱地躲在了老师和十五位无上先驱的背后，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眼睁睁看着极远处那破碎的庞大信息带铺天盖地压向地面……”

　　“伴随而来的是一种让人永远无法忘记的声音，从天空到地面，全球都弥漫着一种低沉而沉闷如玻璃破碎的声音，知识在破碎，元素在破碎，物质在破碎，人类的一切认知全部都在破碎，地球在外空间三族的绝对威能下，脆弱地如同一个玻璃球，正被三族轻易握在手掌间将一切基础信息捏碎……”

　　“那一刻，我看到此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画面。普通民众并不知道人族与三族的黑暗协议，他们以为无限战争彻底失败，人类正在走向灭亡。本该走在前面的我从大本营出来的那一刻，一个小女孩来到我面前。那个不到四岁的小女孩眼中有着成年人绝想不到的纯洁和平静，她笑容灿烂，对我说：‘学者叔叔，这一次由我们来保护你。’”

　　“民众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男人走在最前面，其后是女人、老人和孩子，他们在大地上排成长队，昂首挺胸朝着覆盖了整个天空和地面的破碎信息流坚定走去。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我们有着高贵的灵魂和充满智慧的理性，那一刻我知道他们是想用最后的勇气维护人族的尊严……”

　　“那一刻，我甚至希望人族真的到了灭亡的时刻，这样我就能与他们一起慷慨赴死，我想到了小女孩那纯洁的笑容，历史重归于十年前不再有无限战争，那些带着恐惧眼神又坚定跟在父母身边的孩子还有几人能够再次出生？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感到窒息……”

　　王耳闭上眼。

　　他的脑海中回荡的最后一个幕便是无数民众边走边沙化的绝望画面。

　　一切基础物质信息的破坏让光和热彻底从地球消失，绝对零度下人类甚至连知觉都感受不到就变成一个冰雕，而后被滚轴般汹涌而来的信息流碾碎……

　　有个母亲将孩子挡在身后，但也不过稍稍延缓了孩子消失的时间。

　　还有人将爱人抱在怀里两人双双化为粉碎信息流。

　　在三族的绝对威能下，生命前所未有的脆弱。

　　王耳再次睁眼，右眼变了色彩，沧桑恢弘仿佛一眼万年。

　　而他，却在十五位无上先驱的牺牲下，获得了人类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无上先驱’宝具——未来之眼！

　　未来之眼下，他能看破虚妄，照亮未来，甚至能布局未来，影响未来。

　　他看到了一个高歌古诗的身影，他看到了一副妖祸潮汐汹涌的画面，他看到了一个能够泯灭一切的存在……

　　王耳的右眼闪动着迷离史学灵气，这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灵气复苏十年，他从大学走出，成为杭师市都市防御圈振华高中图书管理员，第二年进阶硕士，同年进阶博士，而后凭借远超世界学者的知识积累在三年后进阶大师。

　　灵气复苏十五年，他先知先觉加入人族联合学术防线设计组，正式将未来史学推衍预警融入联合学术体系，并设置联合学术防线下的叠加态在五十年后彻底爆发。

　　灵气复苏二十年，他悄然前往‘冥府’外空间通道，故意释放进阶无上信号引发鬼魅袭击，古文学派三杰遭遇重创，仅于成文一人存活。

　　灵气复苏二十年至二十五年，他以神秘导师身份将无限战争中古文学派相关战法秘密传授给于成文，培养出当年地表最强博士。

　　灵气复苏三十八年，他秘密成为杭师市黑暗调查军团真正的掌控者“第八夜”，开始全面掌控杭师地下黑暗势力包括罪孽和叛逆学者。

　　灵气复苏四十五年，科学圣地真理执法厅第一战争学者军团接命令前往‘奥林匹斯山’外空间探索未知生命体，遭遇王耳引诱的鬼魅一族全体知识殿堂被毁。

　　灵气复苏五十三年，他设计在灵霄‘外空间’引发妖祸潮汐，多支战争学者小队阵亡，其中包括了有着古文学派深厚家族背景的郑卫国的爱人林清。

　　灵气复苏五十九年，在灵气之眼布局下，绝望的郑卫国与地下罪孽不期而遇，双方开始谋划颠覆杭师秘密计划。

　　灵气复苏六十年，他以史学大师身份出现在科学圣地，开始在全球推动‘特殊人才计划’以此掩盖真实目的-寻找代号X。同年李德华、刘和平加入计划。

　　至此，各项所需条件齐全，布局完成。

　　门外隐约听见诡秘嘶吼。

　　王耳缓缓将门窗关闭，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异常冷清。

　　他轻声呢喃：“如果小飞知道真相，大概杀了我的心都有吧。”

　　灵气复苏六十五年底，未来之眼失效，代号X出现。

　　王耳在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个无法被未来史学推衍的身影，一个出乎意料的学渣，一个毫无作用的废物，当他看到刘飞的那一刻甚至有种直接把刘飞杀死的冲动。

　　这就是牺牲了人族整整一代天才换来的代号X？

　　如果不是刘飞在商场对联大赛中意外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古文天赋能力让他想到了未来之眼中看到的古诗场景，恐怕王耳真的就动手了！

　　四十多年的隐忍和背负的责任让王耳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按照未来之眼的布局，按部就班开始计划。

　　联合学术未来史学推衍预警失效的问题开始显现，华夏各大都市防御圈妖祸密度远高于往年，直接导致外空间妖祸实力空虚，杭师市开拓军团在灵霄‘外空间’开拓区发动战争却在王耳预料中惨败，导致开拓区粮食种植出现严重问题。

　　退休的于成文跟王耳打电话寻求帮助，王耳恰到好处提出召开劝农大会。

　　王耳在那里看到了未来之眼预知的一幕，刘飞高歌古诗，声传天下。而与郑卫国密谋的罪孽3-恶念在未来之眼的影响下恰好出现在现场，并对刘飞进行了第一次考验，恶念引诱。

　　刘飞成功抵挡并毁灭罪孽3！

　　那一刻起，他终于相信刘飞确实担得起X因素的称号。

　　刘飞开始展现天赋，在刘和平坚决推荐下加入特殊人才培养计划因而导致上层不满在军事训练周中派往第八直属营，即当年的真理执法厅第一战争学者军团所在地。

　　联合学术法阵在同一时间出现问题，第十六次妖祸潮汐形成。

　　王耳以秘密身份要求郑卫国调查刘飞，开始第二阶段考验——勇气！

　　刘飞超出预料的发现了联合学术阵线的问题，王耳不得不加大难度以未来之眼控制郑卫国正面出手，直接导致老熊等人牺牲。

　　在王耳的引导下，刘飞的学渣心态开始转变。

　　第三阶段。

　　为激发刘飞内心的强者基因，让他真正成为人族未来的领袖。

　　超凡对抗之初，原本安排血煞联合陆渊对刘飞进行打击，以此激发他的斗志。

　　却没想刘飞远超他的想象，不仅在之前就独自完成了一篇高质量论文，并在之后完成了一场一对百的超级绝杀。

　　刘飞的潜力超出王耳的想象，甚至还写出了一篇绝不应该出现的论文。

　　在人族黑暗协议中禁止的灵气运动干涉研究，引出鬼魅9-泯灭。

　　李德华的阵亡让刘飞彻底觉醒，高考的惊人表现更是一次又一次让王耳惊讶不已。

　　至此，刘飞已正式脱离王耳未来之眼的布局，用他的天赋和能力向王耳证明，刘飞远超灵气复苏以来的任何一个学者，包括经历了三十五次无限战争的王耳。

　　想到这，王耳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的代号X，老师还有诸位牺牲的无上先驱们，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天空诡秘异响愈发频发，王耳起身。

　　长达四十六年的布局多少人因他而死？他一直等待着完成任务的那天，用生命偿还所有因他而死的人。

　　王耳打开门，黑暗中，呓语处处。

　　王耳周围光华闪动，无上先驱的强大力量将所有非灵气信息排斥在外，他的身影在无数历史线中闪动，在某个历史线中他看到了为他挡刀的小实习生扎着马尾辫坐在大学教室中认真的学习，他看到了那一日挡在自己身前的四岁小女孩带着灿烂笑容奔跑于草地间。

　　王耳露出笑容。

　　“我应该没辜负你们的期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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