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静寂的城市总有人活着，也总有人死去

……

        是他？

        苏白悄悄开门跟了上去

        穿过一节节亮灯的走廊，那个背影上了楼梯。

        苏白在楼梯下面望着影子消失的地方发呆。

        原来这二层上面还有空间啊。

        在门前纠结了一会儿苏白还是退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过奇怪的是这次回到房间后她反而能够入睡了，只不过时间很短暂。

        两小时过后，陈静准时把她叫醒，推着小餐车进来。

        尚未完全清醒眼神恍惚的苏白还以为里面有什么丰富的早餐，掀开上面的白色布罩后眼睛都呆了。

        摆满小推车的竟然都是她从来不舍得买的昂贵画具和画纸颜料！

        “也不知道你平常习惯用什么牌子，梁院士跟华国美院招呼了一声就有什么都拿过来了，应该能用得上吧？”

        顶着黑眼圈的苏白疯狂点头，眼睛一下子睁大亮得像是在冒星星。

        “都能用得上，不，应该都可以说是极好的了！”

        “那就好，还怕你用着会生疏不习惯呢。对了你有什么想吃的早餐尽管跟我说，我让炊事班去做。”

        竟然还能开小灶！

        苏白简直感觉自己幸福得像是在做美梦。

        可一想到现在还是特殊时期，那么多人还在挥洒汗水投身在家园的重建上，不应该只她一人独享口腹之欲，于是苏白只是简单要了豆浆油条和茶叶蛋补充能量。

        有了趁手的工具，苏白更加干劲满满地开始了工作。

        果然“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古话说得没错，临近午苏白已经画出了不下十个变异植物的样子，就连那些黑色圈圈几何组成的字也有模有样从记忆临摹了下来。

        这可是平时坐不满一个小时就想摸鱼的她不曾想象过的事，自己竟然还有如此高的专注力。

        果然人是会被身上的责任推着走的。

        陈静午叫她下楼吃饭地时候看到那些栩栩如生又形态奇异画也不禁愣住了。

        第一眼见到这种从未见过的植物都会不禁让人从心底里产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就像是孩童时期第一次见识到广袤的大自然容纳百川的雄伟壮丽时的震撼，又或是对自己生活的世界有了认知后第一次看到从飞船穿回来的星际宇宙影像时的那种震撼。

        总而言之，陈静也被这种魅力所征服了。

        看到她的表情，苏白便心了然。

        “当初我也是这样，第一次看到它们时也忍不住被这神奇的外表所吸引，却没想到看似美丽的东西都会暗藏危机，如果能和平相处那该有多好。”

        这话让陈静瞬间从那种感觉抽离，眼神一凛。

        “我原本以为世间万物都逃不开落后就要挨打这个道理，后来才明白不是落后就该挨打，而是落后就会挨打！看来这个道理在全宇宙也是通用的。”

        苏白若有所思地放下了手的笔。

        见状陈静语气缓和道：“不过这些都不是我们该想的事，下来吃饭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苏白抬头恢复元气地笑笑点头。

        “好。”

        她们到了一层的餐厅，发现所有人面前都已经摆放好了碗筷，而连年长的专家都没有先吃东西动筷子。

        苏白便加快了脚步连连弯腰致歉。

        “抱歉，刚才画得太投入让大家久等了。”

        许国强虽然表情看起来严肃，却没有责怪的意思，第一个开口：“没事，工作上积极投入才是好同志！大家开动吧。”

        入座后看着桌上的五菜一汤，苏白突然会心笑了。

        原来这些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专家们也都跟她想到了一块去，伙食跟小老百姓也没什么不同。

        虽然吃的都是些简单的清淡家常菜，可苏白却觉得特别香，还不断给有些害羞拘谨的弟弟添菜。

        看来再住上一段时间，南南应该就能快快长高吧。

        这样不用担心下一顿的生活要怎么解决的日子让苏白很是珍惜。

        吃饭的席间，苏白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习惯，默默记住了大家的喜好，想着以后有机会自己可以给大家做顿饭。

        突然，许老专家身旁跟着的那个女青年助手的神情吸引了苏白的注意力。

        只见她眼神飘忽定不下来心，只扒了几口白饭连菜都没吃就放下了筷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不过她的异常举动除了苏白也没人注意，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无人在意才对。

        虽然苏白把她的细微动作记在了心里，但因为不熟也没好意思私下说什么。

        就这样到了吃饱饭后食困上来了，苏白一家子都回了房间补觉，而其他专家组也变得忙碌起来，纷纷研究起上午苏白的画。

        到了下午苏白本该体能训练的时间还没起，陈静看在第一天会特别疲惫的份上也没有主动去叫她，想让她再多休息一会儿，于是走开去忙别的事。

        而这时，许国强的助手却敲响了苏白的门。

        还好苏白睡得不深，听到动静便醒了，从监视器看清来人后她又愣住了，心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不正是午心事重重都吃不下饭的那个女孩子吗？

        苏白想都没想就开了门，没想到那女青年突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了地上。

        “苏白同志请你帮帮我！想来想去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白疑惑地把她扶进了房间，女青年这才声泪俱下地讲述了缘由。

        原来她叫青青，是许老专家的助手，趁大家正忙碌的时候偷偷跑出来见苏白的。

        因为她已经超过两天没能联系上自己的老公和孩子了，而被突然调来这里的她手机被收走，每天只有一次用手机的机会，所以才会心急如焚地找苏白帮忙。

        她知道只有苏白拥有自由出入的特权，希望苏白能帮她去了解看看自己的亲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白只好先答应下来安抚她的情绪，送走她后才犯了难。

        好人难做，如果她跟陈静打听的话会不会破坏了她不晓得的规矩？

        不过看新闻那些暴动的变异植物已经都被军方控制了，外面应该是安全的，短暂地出去一次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几番思想斗争下，苏白还是旁敲侧击地跟陈静开口了。

        “陈静同志，那个我想回家收拾一些东西带过来，可以吗？”

        本来以为一向谨慎的陈静会犹豫或者是直接拒绝，可没想到她就这么点头同意了。

        “好啊，我送你去。”

        这么轻松就过了她这关让苏白准备的那些说辞都瞬间失效，只能尴尬笑笑准备出发。

        还好青青提前写好了她的家庭住址和丈夫的电话，纸条在苏白手紧紧攥着。

        她家那个小区离苏白住的小区并不远，隔了一条排水的小溪就可以看到。

        然而一路上她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明明是白天，但整座城市的街道上却看不到人影，都快被迅速生长的普通变异植物给占满了，只能看到偶尔有几辆绿色军车呼啸而过。

        阳光下的城市却被某种看不见的阴影所笼罩着。

        带着不安的心情，独自走上老楼的苏白从家里拿了一些自己跟弟弟的换洗衣物和用习惯的物品后点了炷香，从老旧的柜子里拿走了父母留下来的遗物。

        出去锁门的时候，苏白听到了邻居的声音，回头一看是美美家的门打开了条小缝。

        “苏白啊，不是叫你不要到处乱走，怎么还回来了？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啊？！”

        “阿姨您说什么呢，外面不是都已经安全了吗？”

        “喔唷你不知道的啦，那些植物说变就变，谁能预测到下一个攻击人的是谁！最好啊就是大家都不要出门啦！”

        苏白这才发现，家家之间的墙角都放着一袋蔬菜和一袋补给物品。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天通话的内容，向阿姨追问着后续。

        “对了阿姨，那天您说的那些独自留在家的孩子怎么样了？他们父母都联系上了吧？”

        美美妈突然沉默了很久，才重重叹了口气。

        “有几个孩子只有妈妈了，有几个孩子只有爸爸了，还有个孩子什么都没有了，都太可怜了，提到我这又要掉泪了唉。所以丫头你也别嫌阿姨唠叨，现在世道就是这样，大家都自顾不暇呢，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你就老实待在家里别走了啊！”

        “不阿姨，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您放心，现在我们一家都搬到了很安全的地方。以后有机会随时保持联系啊～”

        说完苏白便提着行李小跑着下楼。

        在楼下等待的陈静看她出来刚要上去帮她提行李，可看到苏白的表情就知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可以再多给我半个小时吗？我想跟朋友多说几句话。”

        “可以。”

        从业主群的记录翻到了地址后，苏白进了旁边的楼，挨个找到了门上贴着“奠”字白纸的人家。

        每一个开门的人都在听她说完话后痛哭，直至最后一个给她开门的是个孤零零的小男孩。

        “姐姐，你找我吗？”

        苏白蹲下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孩子的手上。

        “是的，这东西是爸爸妈妈让我转交给你的，即使一个人很辛苦，他们也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看着苏白，晶莹的泪珠还挂在下巴上。

        “可是姐姐，你能告诉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苏白鼻子一酸，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可她没有哭，只是云淡风轻地笑笑。

        “我也跟你一样，没有爸爸妈妈了，所以更努力更认真地活下来了。因为我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他们骄傲，只要我还有呼吸还爱着他们，就能永远把他们留在我的心，我的记忆里。”

        苏白抱住了泣不成声的小男孩。

        虽然活下去很难，但人总要活着，何不有希望地活下去呢？

        回到宿舍后，苏白私下把青青丈夫留在家的纸条递给了她。

        青青终于放下了心的石头，又哭又笑地感谢着苏白。

        【临时受召入队，孩子已托付给了父母勿念，不得已匆匆留下纸条无法亲口转述】

        【望青青知悉，我永远爱你】

        有些人为了生而痛哭，有些人为了死而痛哭。

        短短一日间苏白就直面了世间的痛苦与喜悦，不觉间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所以那时你都给他们了什么东西？”

        暗观察到这一切的陈静突然出现，好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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