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照顾好你的眼睛

月亮还未坠幕。虚幻光影下，利亚睁开了眼睛，她迷迷糊糊地看见布雷斯平躺在附近的石地上，梦呓中念叨着阿斯托利亚的名字。
  “醒醒，布雷斯。”利亚太久没有操控这副身躯，还不太熟练，走路跌跌撞撞的。
  她不知道布雷斯发生了什么，摇晃着他的手臂想要叫醒他。
  “他怎么了？”利亚抬头问攀附在洞壁上的蝙蝠，它们不说话。
  “布雷斯！”利亚对着他大叫了一声，可是布雷斯也没有响动。
  这可怎么是好？利亚没有足够的力气把一个成年男子从岩洞带回营地。
  “小蝙蝠们，可以帮我去叫德拉科过来吗？就是帐篷里那个金色头发的男孩。”
  蝙蝠们眨着红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嗨？”利亚朝它们挥手，她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个透明人了。
  不对，就算是幽灵也能被生物看见吧？
  “好啦，你们别调皮逗我了，快帮帮我。”利亚严肃地说。
  蝙蝠们无动于衷。
  利亚心中突然察觉一丝不妙——它们该不会是听不懂她的话了吧？
  如果血诅咒解除了，是否也意味着兽灵的力量也随之消散？
  利亚慌张地想用聚念成影证实自己仍然拥有借助天地灵气的能力，但咒语念出后，四周并未显现她心中所想的萤火虫影像。
  看来……她再也没有那样的天赋了。
  利亚掩住内心的失落，努力拖拽着布雷斯想让他靠到自己的肩上，她打算把他背回去。
  也许是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布雷斯被惊得醒了过来。
  “阿斯托利亚？”他黑棕色的瞳孔微动，闪过泪光。
  “我，我是阿斯托利亚。”利亚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弹开，她解释说，“但不是你想的那个阿斯托利亚。”
  他眉心微蹙，不可置信地歪着脑袋看向她。
  “你，你怎么了？”利亚看着呆滞的布雷斯，不免有些担忧。
  良久，他眼神空洞地开口道：“阿斯托利亚，你明明就在我面前，可我还是好难过。”
  “其实……我也很难过。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连我都会被她的温柔所折服……”
  “她死了，对吗？”布雷斯的语气和落下的霜雪一样冰冷。
  尽管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利亚还是不得已点了点头。
  她垂下头，复杂情绪交织于胸口，不知道该对布雷斯安慰些什么。
  在利亚眼里，布雷斯好像一直都很坚强，这是她头一次见他泪光闪动。
  他的眼睛有一点红红的，在小麦色的肌肤上看起来不太明显。
  但是他没有展露脆弱，而是平静地说：“回去吧，我带你回营地。”
  利亚顺着他的话接道：“好，谢谢你。”
  洞穴外能看见更广阔的星空，可是布雷斯没有抬头，他在前面，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雪地里是阿斯托利亚留下的脚印，深深浅浅，他一步一步印上去。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触碰，是轻盈的、松软的。
  她是不是正在云端看着自己呢？
  他不敢抬头，他怕看不见她的蓝眼睛。
  回营地的路不算长，他走了半个小时，利亚没有打扰他的好兴致，任由他慢慢寻找、轻轻踩过那些快要被风雪淹没的脚印。
  “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待会儿。”布雷斯说。
  “好。”利亚拍了拍他的肩，独自走入帐篷。
  虽然不太放心布雷斯一个人，但是同样经历过死别之痛的利亚很清楚，现在的布雷斯需要安静和想明白的时间。
  “德拉科！”利亚扑到了期盼已久的怀抱里。
  “利亚，是你，真的是你！”他激动地回抱住她，灿烂地笑着，“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利亚掐了一把德拉科的腰，疼得他嘶了一声。
  “你觉得，是梦吗？”
  德拉科捧着利亚的脑袋，轻轻啄了一下额头，满目欣喜：“不是梦，是我的利亚。”
  利亚也笑了起来，她问：“你怎么会想到来这？我以为我说了那些话，你会讨厌我。”
  “那都是你编造的谎话，对吗？”
  “嗯……”利亚不太好意思地抱住了德拉科，回想起来，她还是觉得对不住他。
  德拉科揉着她的头发，说：“你走后，斯内普为我送了药，他见我伤痛至此，于心不忍，就告诉了我真相。其实我不太确定你是不是还爱我，但我不知道布雷斯会不会对你好，我不放心把你交给任何人，因为我只敢确定我会一直一直爱你。所以，不管你怎么想我，怎么说我，我都想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需要我的可能。”
  “谢谢你，德拉科，谢谢你相信我。”利亚踮脚，闭眼覆上了德拉科漂亮的唇瓣。
  即使头顶没有槲寄生，他们的爱意也依然盛放。
  帐篷外，盈月渐渐被云抹去了光泽，生出些残缺的棱角，就连星群也变得冷清了起来。
  利亚和德拉科走到布雷斯身边，和他一样蹲坐在苍茫的雪地里。

  察觉到身边有人，布雷斯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迅速平复好情绪。
  “你在哭吗，布雷斯？”德拉科凑近问。
  他嗤笑了一声，说：“你想多了，是雪。”
  说完，他心虚地用手背擦过脸颊，的确是湿乎乎的。
  可怎么会是雪呢？它明明是滚烫的。
  “忘了她吧，我帮你用一忘皆空。”
  嘴比脑快的德拉科说完就后悔了，毕竟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布雷斯的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波动，他平和地说：“我不想忘记她，如果我忘了，就没有人记得了。”
  “我会记得的，她不是转瞬即逝的流星，而是我永垂不朽的启明星。”利亚不假思索地说。
  他看向利亚，只是淡淡一笑。
  沉默半晌，他说：“我要离开了。”
  “我们也是。”利亚说，“正好可以一起。”
  布雷斯摇头说：“我不和你们一道回伦敦，我答应过她的，代她去看大海。”
  “你不回家看望一下你的母亲吗？”利亚问。
  “那不是我的家。”布雷斯云淡风轻地说，“或者，你可以替我转告她，很遗憾没能活成她想要的样子，但我很满意现在的自己，不像她，视爱为草芥。”
  利亚尴尬地说：“我可能会为你报一声平安，但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我，毕竟我毁了婚约在先。”
  “不用担心，我会写信给她说明情况的，在不暴露血咒的前提下。”布雷斯说。
  “看来你人还是挺仗义的。”德拉科嬉笑着搂住他的肩，“这样吧，以后我们结婚，请你做伴郎。”
  利亚气呼呼地拍了一掌他搭在布雷斯肩膀上的手，瞪着他说：“布雷斯说得果然没错，你想得也太多了！”
  布雷斯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看向远方飘浮的云朵和逐渐澄亮的天空。
  他还是很喜欢蓝色。
  临行前，利亚把宝贝收纳袋送给了布雷斯，他的行李都装在里面，还有他的玻璃鱼缸。
  “谢了。”布雷斯微笑着给了利亚和德拉科一个拥抱。
  “照顾好你的眼睛，别再让她流泪了。”布雷斯对利亚说。
  利亚刚想说布雷斯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布雷斯却补充道：“如果一定要哭，那就只流幸福的眼泪吧。”
  “你也是，布雷斯。”利亚朝他挥了挥手，布雷斯用幻影移行离开了莫维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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