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祭典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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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暮,兄妹三个饲喂过兔子小町,便与美琴在家中简单用了晚饭。
两个小的从地上爬起,很是积极地将碗碟收拾进厨房水槽里。佐助两手稳稳当当捧着盘子走到橱柜边上,年纪还小,身量不够高,只得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将盘子托上台面。
见状,鼬刚想起身接手面前的餐具,便被沙织按住了肩膀——她的力气根本按不住鼬,只能说是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搭在他肩上而已。沙织满脸认真地对他讲:“哥哥不要动,这个我来!”
说完,她从桌上抄起一只碗,有模有样地捧在手里朝水槽走去。就算是父亲富岳在家里,他妹妹沙织也不见得走起路来能有这么规整。
佐助则从橱柜边给她让出一大块空位。两个小孩就像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那样庄重、严肃,在橱柜的水槽前交接工作,擦身而过还要停下来互相颔首。
鼬对此情景眨了眨眼,望向母亲美琴。美琴笑眯眯地朝他做了个口型,意思是:‘随他们去吧。’
工作结束,沙织低头拍拍自己的肚子,“还想吃梅子饭团。”
美琴讶然,“咦?有胃口了吗?是谁下午和小町一起——”
“……啊哇哇哇呜哇!”不妙的回忆被勾起,沙织急得一顿胡乱打岔,“妈妈不要说!”
佐助疑惑道:“什么?你和小町怎么了?”
——和小町一起吃了草。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说出来,不然她一定会被佐助笑话三天三夜。沙织愁得又是作揖又是眨眼睛,美琴才悠悠说道:“没什么,只是她中午还因为天气热吃不下饭呢。”
“晚上没有那么热了嘛!”沙织非常机灵地转移话题,“而且,梅子饭团酸酸的、甜甜的,好好吃。”
“只做了这么多哦。”美琴无情地断绝了她最后一点念想,并了然道:“妈妈知道你肯定不会在夏日祭上亏待自己。”
这样充满了诸如苹果糖、鲷鱼烧、炒面等可口小食的节日庆典,相当于小孩们放风的日子,她是绝对会吃个遍的。不过夏日祭千好百好,唯一的遗憾是富岳身为警务部队负责人,注定没法在这种人头攒动的重要节日同家人一起度过。沙织眨巴着眼睛,也不再提什么梅子饭团了。
鼬抬头看看窗外,见暮色四合,提醒道:“现在要出发吗?”
“出发、出发!”一听这话,沙织拉着佐助兴奋地附和,“妈妈我们走吧!再不去的话,鲷鱼烧都卖完啦!”
美琴好笑地戳了她一指头,“人家是要做生意,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卖完了。你在这里和佐助一起好好坐着,等妈妈换完衣服就出发,知道吗?”
“嗯!”沙织老实地点头答应。
见美琴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远远传来一阵房门开关的声响,沙织立刻松懈地往地上一躺。因身上浴衣的缘故,没法学刺猬那样打滚,她只得直挺挺地瘫在地板上。
沙织半是高兴、半是愁闷地感慨:“新衣服好漂亮,可是,还好不用每天都穿……”
“你、你小心被母亲发现了!”佐助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扭头心虚地往楼梯口瞧了好几眼,仿佛正在偷懒没正形的人是他自己。
沙织努力扭动身体,拿脚尖碰了碰他的腿,耍赖道:“佐助帮我通风报信哟。”
佐助顿时挪动着远离她,“我不要。”
“真的好难受啊,我都好几个小时不能跑了。”沙织可怜巴巴的,像条毛毛虫在地上咕涌给他看,“佐助佐助,求求你啦,佐助最好了!”
“……母亲要是说你,才不关我的事呢。”
话是这么说,男孩却已默默望向了门口。沙织偷偷去拉他的手,佐助别扭地在她爪子里挣扎一阵,最后还是不敌屈服,颇为冷酷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于是,沙织就晓得他是同意了。
她又扭头去看哥哥鼬。少年束着柔软长发,端正地跪坐,神情柔和地看着她们;浴衣之上,黑白两色绘成的波纹流丽雅致,配以疏朗利落的玄色腰带,既挺拔又俊俏,看得沙织心里美滋滋——因为这衣服是她选的。
回想半下午的那个时候,美琴替孪生子们换好了衣装,鼬也被两个小孩要求穿浴衣一起出门。鉴于鼬确有穿着族服和忍服陪她们参加节日活动的前科,沙织与佐助一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生怕他一个眨眼就赖掉换衣服这回事。
虽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鼬却早有心理准备,非常镇定地表示自己准备好了浴衣、这就回屋里换装,让沙织和佐助满肚子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软磨硬泡、撒泼打滚都梗在了喉咙里。
两人期待地等啊等,终于等来了轻轻松松穿着一身黑色浴衣的鼬。
黑色浴衣,黑色腰带,除此以外毫无任何装饰,就连衣衫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花纹。美琴尚在一旁忍笑,佐助把眼睛眨了又眨,沙织已经错愕地蹦了起来:‘哥哥怎么穿成这样!’
‘不好吗?’鼬疑惑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有哪里不妥当吗?’
沙织愁云惨雾地叹气,眼神幽幽把他一瞧,语出惊人:‘这样哥哥就没法迷倒别人了。’
饶是鼬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这奇妙的发言。这么点大的年纪,沙织真的能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他问:‘沙织,你……最近又在看什么书?’话虽如此,也并不担心沙织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因为能交到她手上的读物一定由美琴过了眼。
‘游记。’美琴悠悠说道:‘其实,前段时间沙织陪我上街的时候,也给你准备了一件呢。这是她的心意哦。’当然,钱不是沙织付的,只能算是她在美琴本来的购物计划里横插一脚而已。
然而,鼬大约是不习惯于穿着这样引人瞩目的衣装,沙织此时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兄长有些……紧张?这么说起来,从下午到现在,沙织还没有机会问问他对这件衣服的感想呢。
“哥哥你讨厌这件衣服吗?”
鼬摇了摇头。
“那是喜欢吗?”
“……也不能这么说。”
“诶?那是什么意思?”沙织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爬起来扒住他膝头,夸道:“哥哥特别好看!比书上说的‘跳青海波舞的公子’还要好看。”
所以才选了这件青海波的浴衣吗?她肯定是没有见过所谓“青海波舞”的,也不知道这个信誓旦旦的结论是从哪里得来。鼬既觉得有趣,又有点难为情,瞧得沙织眼睛圆睁,还嚷道:“佐助你快看,哥哥脸——唔唔。”
脸红了。
鼬并不打算让她说出这种事,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沙织的嘴,并对着闻声望过来的佐助露出微笑。
沙织露在外面的圆圆眼睛忽闪忽闪,似乎慢慢领悟了鼬的意思,于是他试探着放开手,便听到她长出了一口气,鬼鬼祟祟地对他说:“哥哥害羞了!”
“没有。”鼬飞快地否认了,并且笨拙地尝试转移话题:“在……在村子里,有的家族会要求成员外出须着和服,规格不能低于小纹,一举一动都要恪守礼仪。”
“好、好可怕……”随着兄长的讲述,沙织稍微想象出那种情况,听得连呼吸都屏住了,“是谁家啊?”
见她感兴趣,鼬赶紧继续这个话题,好让沙织忘掉刚刚的场景:“日向。”
“哥哥上次说的那个白眼日向吗?”她歪着脑袋回忆起来,“书上说他们家的人眼睛都是白白的,看起来和别人完全不一样,是真的吗?”
“是真的。”鼬望向自方才起就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弟弟佐助,朝他招手,让两个小孩都挨到他身边坐好,“日向有严格的宗家分家制度。为了追求血脉纯净,几乎代代都由宗家长男长女继承家主之位,此外的孩子则全数划入分家。”
沙织听得发晕,掰着手指头算道:“就是说,哥哥是宗家家主,我和佐助要变成分家吗?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这比喻听起来可太奇怪了。鼬一时想反驳,但又担心会让沙织冒出更多“为什么”,只好无奈道:“在日向一族是这种情形。分家为了保护宗家甚至不惜性命。”
或者说是被迫不惜性命。于日向一族而言,血脉高于一切,尊卑不容逾越;对宇智波则全然不同,这个族群唯一的准则即强者为尊,族长之位也一向由当代最强者居之——不做到这一点是无法服众的,听起来简直如同某种兽群。
直至今日,战国时代的烽烟已消弭数十年之久,宇智波一族的脾性却从未改易。正如群狼伏于夜色,疾奔潜行稍作休憩,便蠢蠢欲动伺机掀起下一场厮杀,或为了生存,或排除异己。真是为战争而生的一族。
佐助则想得更近一些,“在学校会见到日向家的人吗?”
沙织望着孪生兄弟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猜他肯定是想跟日向比比谁更厉害。
鼬稍稍思索,答道:“日向这一代的宗家长女应该和你们同年。”
“佐助,要是人家比你厉害的话,你就大喊沙织救命,我一定来帮你。”沙织对佐助可没有什么天下第一厉害的崇拜包袱,闻言立刻笑嘻嘻地撩拨他。
果不其然,佐助立刻横过上身来挠她痒痒肉,沙织一边扭躲一边还击,两个小孩绕着鼬一顿群魔乱舞,使出十八般武艺也只能和对方打个平手,互不相让地怼着手臂。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久违地感到一点心累,好在能救场的人终于下楼来了。
“咳……母亲来了。”他低声说。
孪生子们像被定了身似地僵住,不约而同互相松开手,老老实实地分坐在兄长两侧,像两只鹌鹑埋着脑袋一动不动,反倒透出可疑的心虚气氛。
伴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捱过异常沉默的几秒钟后,美琴出现在了门边,朝兄妹三人说道:“可以出发了哦。”
“来了!”沙织忙不迭从地上爬起,生怕再晚一步就露馅,还不忘嘴甜:“妈妈超漂亮!”
市松纹梅色浴衣很适合皮肤白皙的美琴。她的黑发在脑后盘出低垂团髻,深紫束带则勾勒出女性文雅纤细的腰身。沙织一见美人便走不动道,更何况妈妈是她最最喜欢的人。
这么说来,节日祭典是宇智波们为数不多会换上其他衣装的时刻。除此之外,大部分时候在族地里都只能见到深色族服们来来往往。沙织扑到美琴腿上,黏糊糊地贴着她撒娇,还悄悄对她说:“妈妈好香。”
忍者可没有熏香或是佩戴香饰的习惯。美琴好笑道:“把妈妈夸晕了也没有糖吃。”
“真的啦。”沙织嘟囔着。或许是孩子与母亲血脉相连,她总能闻到美琴身上有种令她安心的香味。
美琴轻笑着俯低身体,替女儿理了理略微凌乱的衣襟。她又对次子招手,同样为略显羞赧的佐助整理了浴衣束带。最后,美琴看向长子,温暖而狡黠的笑容在话语之前先漫上了脸颊。
“……我就不用了,母亲。”鼬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无奈地向美琴讨饶。
虽然无论多大年纪在她眼里都是孩子,但鼬一向矜持稳重,不能逗得太过分了。美琴愉快一笑,“好,那我们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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