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泽兰姑姑

俞初从养心殿回到昭纯宫已经是午膳后了，湘语熬了药就先回来了，景宣帝留着俞初用了午膳才放她离开。
  “小主，奴婢听说，昨日皇上来的那么快，是泽兰姑姑先派人去养心殿请皇上过来的。”湘语回来的路上心中一直想着这事儿，便去打听了一番，从养心殿外的小太监口中得知此事。
  “泽兰姑姑心肠软，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还有这般良善，实在难得。”俞初以己度人，想着自己若是泽兰，遇见这事，若非对方是自己亲近之人，她断不会冒险行此举。
  “看样子，太后怕是这两日便会离宫了。”青竹现在对太后的行径气愤不已。若不是自己还有身为血滴子的素养，只怕这会儿早就破口大骂了。
  “青竹姐姐猜得不错，方才宁寿宫放了消息出来，说是后日一早便启程。”湘语将端来的果脯放到桌上供俞初食用。
  “昨儿在宁寿宫闹出这么大动静，皇上再怎么思虑周全想必这事在后宫也闹得沸沸扬扬了。否则不会连皇上也劝我别往心里去。”俞初都不用着人去打听，便能猜到后宫这些人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
  “那些人惯会捕风捉影的，小主不必往心里去。”青竹又何尝不知深宫妇人的嘴巴恶毒起来是什么样子。
  “自然。只是我也要嘱咐你们一句，待会儿你们出去也嘱咐宫里其他人一声，这几日不论听到什么关于我的话，好的坏的，你们都当没听到。知道了吗？”俞初不会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但她怕自己宫里的人听到自己主子被人编排，忍不住去辩上几句。
  “奴婢知道了。”青竹虽有些不情愿，但主子的吩咐一定是对的，她去做便是。
  “小主，怡贵人来了。”
  湘染的声音在外头响起。俞初先前吩咐过，若是怡贵人来，不必通传，直接请进来便是。只是今日俞初刚经历了些不好的事，昭纯宫门口小安子虽然没拦着，但进屋前湘染想着好歹通传一声。
  “快请进来。”
  俞初对外面的湘染高声回了一句，然后朝青竹和湘语点了点头，二人福身退下。
  “快让我瞧瞧，我一直叫潋月盯着，看见你回来了我赶忙就过来了。”晏婉芙心中着急，俞初虽然性子活泼，但却是个认死理的，犟得很。所以她听说俞初出了事，心里没底。
  “芙姐姐放心，我好好的呢。”俞初笑着站起身，在晏婉芙跟前转了一圈。
  晏婉芙见俞初确实活蹦乱跳的，没有受伤的痕迹，才将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一些。
  “我还不知道你吗，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的，极好说话，心里却犟得跟什么似的。我是生怕你见罪了太后，真的受了罚。”
  晏婉芙看着俞初的脸，虽然俞初方才表现的没事人一样，可她还是得反复仔细确认一下才安心。
  “让姐姐担心了。”俞初听着晏婉芙如长姐般的关怀，心中一片柔软，也想起了家中的父亲母亲和两位姐姐。
  晏婉芙见俞初似乎有些悲伤之感，大惊失色，赶紧走到俞初身边坐下，轻抚着俞初的背，歪头看着俞初的侧脸，道：“怎么了，怎么了？唉，即使没受皮肉之苦，怕是也吓坏了吧。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方才我听说太后那边后日便离京了，没事了，啊。”
  “若说一点没吓着，怕是姐姐也不信。只是早就缓过来，不过是见你关心我，一时心中感动，倒叫你误会了。”
  俞初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晏婉芙这才真的放心下来。
  “我才来这么一会儿，就又惊又吓的，唉，我会心疼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心疼我。”
  晏婉芙不想再提起俞初的伤心事，摆出一副劳苦功高又受了委屈的样子，回到罗汉椅的另一侧倚着，不再看俞初。
  “你是来看我的，怎么还自己邀起功来了。”俞初失笑，“自然是有人心疼你，待会儿我便叫人将我小厨房里‘胡椒醋鲜虾’的做法写与你，晚上再留在这里用晚膳，都做些你爱吃的，可好？”
  “好是好，就怕皇上那边记挂你，将你喊走了，我连晚膳都没得吃。”晏婉芙打趣道。
  俞初听到晏婉芙提起皇上，脸上的笑意一滞，虽尽力维持着语气，但晏婉芙也听到了一丝落寞。
  “我在皇上那待了那么久，晚膳不会再传召我了。姐姐若是没别的事，就在鸣鸾殿陪我吧。”
  晏婉芙怕俞初一个人待着烦闷，特意待到快就寝的时辰才回去。俞初有晏婉芙陪着说说笑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第二日晨起时，看着精神不错。
  青竹端着水盆进来供俞初洗漱。俞初听见青竹进来的动静，朝她看了一眼，好奇道：
  “你这打算跑路的包袱也太小了些吧？只带着银票，别的都不要了吗？”
  青竹一脸无奈地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小主，先将水盆放到面盆架子上，边朝俞初走过来边将胳膊上的小包袱取了下来。
  “小主，这是泽兰姑姑天亮之前送过来的，说是别声张。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青竹附在俞初耳边低声说道。

  俞初放下手中的梳子，将包袱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本手抄的食谱。俞初略翻了翻，都是些滋补的汤品。食谱下面还压着封信，是泽兰姑姑的亲笔信。说她知道俞初身份特别，怕是会容易受伤，治疗伤病她不懂，但这些滋补的汤品可以多喝些补补身子。
  “小主，泽兰姑姑这是...  ...？”青竹没敢看那封信，但食谱她还是跟着看了几眼的，所以有些不解。
  “泽兰姑姑想让我多补补身子。她是怕给我送东西，被太后知道了太后会不高兴，所以才赶着天亮前过来。”
  泽兰姑姑的食谱和这封信，叫俞初在宫中这些时日的内心郁结疏解了许多。这是她入宫后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陌生人的温暖。晏婉芙对她极好，但她和晏婉芙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交情，和泽兰姑姑这样只有寥寥几面之缘的人不同。
  若真说她帮过泽兰姑姑什么，便也只有她按照太后的吩咐帮了韩盈一次，只此一次，泽兰姑姑便如此回报，怎能叫人不感动。
  “嘿嘿，小主人好，接触过小主的人都会喜欢小主。泽兰姑姑也不例外。”
  有人对俞初好，青竹便高兴。
  “这样说起来，我人的确不错。就连太后想要那般对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好的。”俞初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小主...  ...”青竹暗骂一声自己不会说话，惹得小主不高兴。
  “没事儿，我不过随口一说。对了，太后明日离宫，皇上可说要后宫妃嫔送行了吗？”
  青竹摇了摇头：“这会儿还早，没消息传过来。”
  “嗯。对了，湘语呢？我之前叫她扮成医女给清贵妃诊脉去，这两日因着我自己的事情耽搁了，也没顾得上她去没去。”
  “湘语早起喝了点粥便往瑶华宫去了，估摸着这会儿都到了。前两日奴婢和湘语都守着小主呢，没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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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女？”清贵妃脸色有些不好看：“怎么本宫是请不动太医院的太医了吗？如今都打发医女来给本宫诊脉了。”
  湘语早知道清贵妃会这样说，马上跪在地上：“回禀贵妃娘娘，娘娘如今的身子已然大好了，再喝些补药养些日子就是了。太医因是外男，不便每日都来瑶华宫为娘娘请脉，所以才叫奴婢每日过来一次。太医还是会按时每三日来给娘娘请脉。”
  “起来吧。”清贵妃不屑于同身份地位的医女费口舌，走到贵妃榻上躺下，伸出手供湘语把脉。
  湘语本来只是按照俞初的吩咐来看看，想着多半就是走个过场，毕竟附子算不上什么剧毒之物，太医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脑袋只怕都掉过几次了。
  可清贵妃这脉象实在紊乱，且只是她为贵妃把脉这一会儿功夫，她便觉得贵妃的呼吸有些急促。
  “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可觉得乏力虚热？”湘语收回诊脉的手，边收拾医箱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确实是有些乏力。虚热嘛...  ...这些日子天热起来了，本宫觉着热，却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清贵妃生怕余毒未清，伤到龙胎。连忙直起身子，神情紧张地盯着湘语。
  “回禀娘娘，无碍，奴婢只是循例问问。娘娘按照太医开的方子每日按时服药即可。”
  清贵妃松了口气，又靠回榻上，摆了摆手叫湘语退下。湘语离开时，看了一眼内殿中央放着的供清贵妃解暑的冰块。
  湘语离开后，清贵妃想了想，把瑾禾叫了过来。
  “瑾禾，这两日本宫总觉着有些乏累，可刚中毒好了那会儿本宫还没这般感觉。今日要不是那个医女问起，本宫还没注意。”
  瑾禾仔细回想了清贵妃这两日的样子，开口道：“娘娘，您这两日睡得也不大安稳，还总嚷嚷着热。奴婢想着，恐怕是天逐渐热了的缘故。娘娘素来怕热，觉着乏累也正常。”
  清贵妃怕热，这是宫里人都知道的，如今怀着身孕更是一点热都受不得。所以这还没入夏，瑶华宫里已经开始用冰了。
  这事想明白了，清贵妃便开始急着找到害她的凶手。
  “这两日宫里闹哄哄的，也不知道在本宫粥里加东西的那个贱人找到了没有。”
  “娘娘放心，皇上下旨彻查，定然很快会有消息的。只是奴婢听说，咱们小厨房有个小宫女，前日夜里坠了湖了。”
  瑾禾想着清贵妃有着身孕，忌讳‘死’这个字，便只是略一带过，可苏玉清还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那多半便是这个贱婢动的手脚了。可是她身后之人还没抓到，这样一来，线索不就断了吗？”清贵妃心中一急，咳嗽起来。
  “娘娘您慢点儿。”瑾禾赶紧走到清贵妃身边为她顺着气，又叫门口守着的宫女端了水进来给清贵妃润嗓子。
  苏玉清喝了大半杯水才将咳嗽压下去，哑着嗓子，目光凶狠：“皇上那边固然会查，但咱们也不能闲着。瑾禾，你去将在小厨房干活儿的都叫进来，本宫要亲自问问他们。”

  瑾禾拗不过苏玉清，只得叫那个端水的宫女先服侍着清贵妃，自个儿去小厨房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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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听说俞初从养心殿回宫之后和没事人一般，又将徐贵人叫了过来。
  “本宫昨日去看望太后，反倒受了太后一番训斥，你这主意还真是不错。”
  “皇后娘娘息怒。娘娘的聪慧，宫中之人加起来都不及您十分之一。不过是您这两日有些心急罢了。太后不是训斥您，是传授您做皇后的经验。”
  云书在旁边听着，心道，按照徐贵人的话，宫中之人的口舌加起来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果然，皇后的怒气平息了不少，给徐贵人赐了座，又说起另一事：
  “左右太后明日便离宫了，萱嫔那边可以先放一放。但是瑶华宫那边可不能松懈了。”
  “皇后娘娘放心，您提携嫔妾的恩德嫔妾万不敢忘。小厨房的宫女已经处理干净了，另外，嫔妾还安排了一出好戏，皇后娘娘只等着看戏便是了。”
  “本宫不喜欢惊喜，你有什么心思和安排，必得先说给本宫听。”
  没人不喜欢做甩手掌柜，况且事情知道的越少，事发之后对自己越有利。但对徐贵人不行，她心肠歹毒，皇后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将她掌控在自己手中，所以同徐贵人一起筹谋，就必须要时时事事都清楚明白。这样皇后可以早做准备，若是东窗事发，她也有能力将自己摘出来，不至于她一介皇后，跟着个不受宠的贵人吃了瓜落。
  徐贵人也不管皇后心里如何想，只是皇后吩咐了，她便走到皇后跟前，将自己的安排详细地与皇后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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